第131章

  下面鸦雀无声,一旁的几个衙役都替他们着急,有机会不好好表现是不是傻?
  徐京墨有些无力,因为之前的种种渔阳的百姓并不信任官员,至多是畏惧。他拿出自己的绘制的图递给观言,“洞溪村高地用水难的事情有法子解决,不过要看各位的手艺如何。”
  他想的法子其实就是龙骨水车,龙骨水车的运转不费力,但是可以将低处的水提升到高处,最适合洞溪村这种情况。
  被喊来的这些木匠还是有本事的,他们传看着徐京墨的画稿,渐渐琢磨出了味道。一个老匠人低着声问,“徐大人,这水车人是不是要用牛才拉的动?”
  “不必,成年人都可以,也可以用牛或者骡子,让水车动起来并不难。”徐京墨没法给他们解释力学的问题,只能等东西做出来让他们亲自试上一试。
  龙骨水车主要由木槽、刮板、链条、齿轮和木轴组成。木槽就是盛水和输水的主体,是长条形的;刮板则是连接在链条上的,承担舀水的功能;链条和齿轮就是这个水车的动起来的关键。
  水车上下还安着两个齿轮,链条环绕在齿轮上,木轴带动齿轮转动,而后刮板就会在木槽中循环运动,当水从刮板上倒入木槽以后,就可以顺着木槽流到需要灌溉的田地中。
  这些木匠听完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一个瘦小的木匠壮着胆子问,“大人,这种水车可以在其他村里也装上吗?”
  “当然可以,草图是根据书上的描述画的,但是尺寸就未必合适了。你等就在此处研究,做出来了,每人奖励五两银子。若是有哪个村子需要,你们都能去做,不过不准漫天要价。”
  那瘦小的木匠听了这话,跪下给他磕了个头,“谢谢大人。”
  家家户户都要种地,总有人远离水源。有了龙骨水车,再自己挖渠引导水流,就能帮上大忙。被喊来的木匠一个个干劲儿十足,他们根据自己的经验先商量出一套尺寸,然后同比例放小,试了两次就成了。
  徐京墨本想着要一个月才能做出来的龙骨水车只用了十余日就做出来了。
  洞溪村的事情解决以后,徐京墨就开始了“巡视”之旅。渔阳十四个县,等他跑完,各地的收成也都陆续报到了渔阳府。
  一连在外奔波一个月,徐京墨也有些吃不消。让人给他按了好一会,才松快了下来。
  “一会去看看谦儿,他生你气了,说你出去玩不带着他。”
  徐京墨想到儿子嘟起嘴吧的小样子,就觉得可爱“等他开蒙以后,
  恐怕巴不得我天天不在家。”
  南宫云辞似笑非笑地说,“可能不会,我闲来无事,教了他几句诗,他基本听上两遍就能记住。”
  徐京墨一呆,难道自己儿子有过目不忘之能?这可是所有读书人梦寐以求的本事,书读百遍其义自见,但是不是书读百遍牢记在心,科举路必须要过背书这座大山。
  “阿辞我们可能要努力一下给他填个弟弟或者妹妹了。”
  儿子有读书的天赋,除非他自己不愿意,不然肯定是要走科举这条路的。本朝虽然没有严禁商人入仕,但是为官者本人不可为商。
  手握权柄之人经商只会以权谋利,不利于社稷。
  南宫云辞没想到他是这个反应,半天没接话,嗔他一眼便离开了。
  晚上一家人一起吃团圆饭,小时谦还用不好筷子,但是也规规矩矩的拿着小勺子自己吃饭。他和南宫云辞一早就说好,不惯着儿子,他生在他们这样的家庭不会缺吃少穿,但是总要有自理的能力。
  徐子陵也不反对,她一直很清楚,儿子长大以后就会有自己的想法,所以从不去干涉太多。不过,有些旧事需的要告诉他们。
  “墨哥儿,你舅舅来信,说齐武帝快不行了。”
  徐家的冤屈还没有洗净,他怎么能死?徐子凌以为儿子平安长大,如今有了自己的小家庭,她就会慢慢放下,但是每次想到徐家几十条人命,想到疼爱她的父母兄长,心中的恨意就止不住。
  “舅舅也没有办法吗?”
  徐子陵苦涩一笑,齐武帝再混账也是当今陛下的父亲,要推翻他的旨意必要有确凿的证据。徐家的事情发生的太突然,就好像是齐武帝临时起意一般。现如今再找十几年前的证据,谈何容易。
  徐京墨一直记得徐家的家仇,若非是为了躲避是非,母亲也不会下嫁宗正傅宽,也就不会吃了那么多苦。
  “如你所想,就是修建圣恩殿的事,但是找不到对应的账本,口说无凭。”
  账本,不,不是只有户部才有账本。“母亲,等我问过舅舅再说,徐家的事情不会不了了之的。”
  徐子陵赤红着眼,摇摇头,“墨哥儿,他毕竟是陛下的父亲,我们只是为人臣子,不可强求。”
  “您放心,我省的。”
  夜里,南宫云辞感受到他的压抑,安慰道,“舅舅那边至少有进展,迟早可以为徐家昭雪的。”
  “阿辞,齐武帝活不了多久了。”能拖这么些年不过是因为当年那个妖僧不敢下重手,再有就是宫里的御医一直精心给他调养。但是内里都已经腐坏了,还能支撑多久呢。
  第二天,南宫云辞喊来了紫阁,“徐家当年的事情有进展吗?”
  “主子,能查到的人,十之八九都被灭口了。我们只能确定,徐大人当年是因为圣恩殿一事被齐武帝记恨。”紫阁想了想又说,“工部那边应该有线索,但是我等没法探查到更详细的信息。”
  紫阁他们找到的东西,不像她所说的那样没用,圣恩殿是用无数金银和人命堆积而成的。她将他们收集的信息交给南宫云辞,徐家的事情确实难查,这么些年都没找到最关键的证据。
  等南宫云辞将东西交给徐京墨,他一脸诧异,“谢谢你,阿辞。”
  “不用,不过很遗憾,还是没能查清所有,你的师兄温四郎在工部,试试看这条线索。”她手指了指文案上的一条记录。
  徐京墨看了徐天赐的信,再结合南宫云辞给他的这些消息,基本可以确定,唯一的突破口就是工部。但是到底谁会留下当年的账本呢?
  温四郎一定会出手相助,但是他太显眼了,若是当年参与此事的人还在朝中,一定会时时刻刻盯紧温四郎的动作。他们不能打草惊蛇,只能暗地里慢慢地查。
  他想到了一个人,他刚从翰林院出来,此刻就在工部营缮司,也许他能帮到他。
  写了几封信,交给紫阁送去各处。徐家的事情终究会水落石出,只是遗憾,恐怕不能让齐武帝自己亲眼见证这一刻了。
  徐京墨很快又开始忙碌了,各地陆续将收成报了上来。渔阳府上下都忙了起来,但是所有人都没有怨言,反倒是忙得很开心。
  看到一车车的粮食,没谁不欢喜的,能吃饱又有谁愿意挨饿呢。
  渔阳的耕地约莫九十万亩,收成两百四十万石,以往的渔阳报到朝廷的粮食收成绝不会超过一百三十万石。
  在清点完收成的那天,齐承帝的圣旨也到了,渔阳免税三年,允许徐京墨按既定标准分配土地给百姓,同时允许渔阳自行处理今年的收成,用于当地重建。
  徐京墨继续留任渔阳知府,不过他从正五品升为了从四品,倒是名副其实的按察司佥事了。
  饶是吕布政使知道徐京墨简在帝心,也没想到他能这么快又升一级,若非是徐京墨自请留人任,恐怕现在已经是六部的郎中了吧。不过,在地方也许更好,以他的本事更容易出彩。
  吕布政使的师爷道,“大人,不如让大公子也去渔阳?”
  不是去抢功,而是去助功,吕布政使之前没想过这事儿,被师爷这么一提醒才想到,倒是个好主意。他的长子,为人憨厚,奈何读书天分有限,考到举人已经很是费力,想要再进一步恐怕是不能了。
  虽然有蒙荫,但是举人出仕又能走多高呢。若是跟在徐京墨身边,能学上一二,还有机会跟着他得点功劳,日后的路总会更好走一些。
  不过他又皱皱眉,师爷一看他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吕布政使能走到今天除了有本事,也离不开他的忠心,但是这份儿忠心也禁锢住了他。为了不让齐承帝不满,但凡是陛下不喜的,他都不做。
  好处很明显,齐承帝新人他,他的仕途也一帆风顺;弊处一样明显,他想给长子安排前程都要瞻前顾后。
  “大人,徐大人也是简在帝心的人。”都是皇帝的人,那么有什么错?
  吕布政使喊来儿子,“为父欲将你安排去渔阳做判官,你意下如何?”
  从七品的判官可不是管什么光管审案的,还有着秘书长的职责,说白了,这个位置距离徐京墨最近。待到徐京墨高升,吕勤说不定能接手渔阳的差事。即便当不了知府,总可能当个同知。
  吕勤读书不怎么灵光,但是为人也算踏实努力,他知道自己资质有限,比起死磕科举,不如借助蒙荫得个官职,说不定还有好前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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