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写了信,又练了一会儿字,看看天色差不多了,他才往回走。
  没等他进到宿舍,就听见唐柳正和左言吵架呢,这倒是奇怪了,左言一贯只当唐柳是个乐子,何曾正眼看过他,如今居然自降身份和他吵架?
  等他走进就看见自己的书桌上一团乱,看来左言这是为他吵架呢。
  仔细一听,原来是唐柳说徐京墨拿了他的笔记,要翻徐京墨的柜子。左言自然不肯,二人就为这事儿吵了起来。
  和徐京墨前后脚到的还有教习夫子,吴夫子。吴夫子掌管学子的衣食住行,类似相待的教导主任。
  他听完二人的话后,问唐柳,“你的笔记是借给徐京墨了吗?”
  “没有,但是昨日我看他拿的那本笔记是橘色封面,这封面是我特意买的,肯定错不了。”
  徐京墨问他,“就凭你所谓的看见,就说我拿了你的笔记?我要你的笔记有何用,月考我是第七名,阁下是第七十名。”
  话音刚落,旁边就有看热闹的学子笑了起来,这次月考成绩进步最多在这个宿舍,退步最严重的也在这个宿舍。
  唐柳气的满脸通红,“我不过是身体不舒服,才没考好,你张狂什么?”
  “实事求是也叫张狂?莫要转移话题,请阁下说一下你丢的笔记是什么内容,又凭什么不经我允许就翻我的东西。”
  唐柳看着一旁的吴夫子,心知成败在此一举。他知道徐京墨在练习策问,更有左言借题集给他,于是便说,“是策问的笔记,你取出那笔记一看便知。”
  徐京墨看他似乎很执着的想要他打开柜子,那么他偏不让他如愿,徐京墨翻开桌子上的书架,取出一本橘色封面的笔记递给吴夫子,“夫子请看。”
  吴夫子接过笔记后翻开一看,这哪里是策问?“唐柳,你确定你的笔记是策问?”
  唐柳哪知道那橙
  色封面的笔记里写的什么啊,他只得硬着头皮继续说“学生确定。”
  “一派胡言。”
  “吴夫子,徐京墨也不止这一本橙色封面的笔记,他只是没拿出来而已。”
  听这话,还是想要翻他的柜子,看来他这柜子里可能多了些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无凭无据,就能给我定罪,知府大人都没你这般能耐。吴夫子,我这橙色封面乃是金陵有人所赠,不知临安可有这用彩色封面的习惯。”
  自然是没有的,来看热闹的一个学子恰好也是壹班的,他开口说“学生从未见过唐柳在班里用过橙色封面的笔记。”
  唐柳闻言恨恨地瞪了他一眼,多管闲事。他看吴夫子的脸色已经很是不愉,今日这事怕是成不了了,“学生是看徐京墨的笔记好看,才找了相似来用。”
  “尔等都是读书人,应当知道不贰过的意思。”说罢将手里的笔记还给徐京墨,就离开了。
  第28章 心术不正
  这一晚上徐京墨都没睡踏实,他猜到他的柜子里多了什么,但是现在四个人都在宿舍,他也只能忍着。
  第二天早上,徐京墨和左言对视一眼,然后左言直接拉着一直磨蹭不肯走唐柳离开了宿舍。
  徐京墨打开柜子,映入眼的正是一本手抄书,也是他前些日子借阅过的郑玄所著的《礼记注》,他取出这书,随便一翻,馆阁体,还有一份夹在其中的契子。与书铺约定两百两银子换“他”抄录的《礼记注》。
  他将这手抄书扔在唐柳的桌子上,顺手毁去那伪造的契子。
  不知从哪冒出来的杜领航突然出声说,“因为你太弱小,所以盯上了你,手中无权无势你就没法保护自己。”
  “杜兄,没人天生是强者,便是生在富贵人家,头顶不也被父母兄长压着吗。”
  也不知道这句话有什么问题,杜领航听了以后,立时红了眼。“你说的对。”
  徐京墨今日也没什么心情给人当心灵导师,他只是想好好读书,但是不代表他是个泥团子,任谁都能来踩上几脚。
  “杜兄,可否帮我看一下柜子?”他得要去买把锁,不然这闹剧肯定还会有的。
  杜领航点点头,“好,你放心。”
  等徐京墨从吴夫子那边买了一把锁回来后,就见杜领航望着他的柜子在发呆。这人绝对有心事,他先锁了柜子,才开口,“杜兄,要早课了。”
  两人一并离开宿舍,杜领航终究还是开了口,“你主动离开侯府可曾后悔?”
  “有什么好后悔的,我读书科举靠的是自己。我要的是护住自己的母亲,除此以外都不重要。”
  “若是有人为了护住你,却自毁一生呢?”
  徐京墨不知道杜领航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这话听起来是他极为亲近的人为他牺牲了些什么,“若是我,我会拼尽毕生之功,救他/她出水火,谁毁他/她,我毁谁。”
  杜领航没想到他给出了个这样的答案,“即便与这世道为敌?”
  “是,世道是世人习惯的路,但是谁说不能走出条新路呢。”徐京墨骨子里就是桀骜的,所以他和左言一见如故。
  南宫君烨挑上他,有何尝不是因为他这性子呢,世人都说要遵循规矩,但是这规矩也是人定的,那么为什么他们就不能成为这定规矩的人呢。
  这两人只是随口聊着,边聊边走,没有注意到一旁的小路上露出的那摸靛蓝色的衣角。被徐京墨的话触动的人,还有一个,一个本来已经自暴自弃的人。
  今日的教课的是宋夫子,“诸君,孟子曰:人有不为也,而后可以有为。可知何意?”
  这句话出自《孟子》,他们这些秀才早已背过数次,但是一句话的理解,未必只有一面。宋夫子擅长四书,更擅长“辩”,对与错往往不是绝对的。
  第一个被点名的是这次成绩滑到倒数的李秋,“学生以为这句话是说人要先知道什么是不能做的,然后排除掉这些以后,便是可以做的。”
  又有学子接着说道,“这话讲的是取舍,人应该放弃一些可以放弃的事情,聚焦在其他必须要做的事情上。”
  宋夫子对这两个答案都是点点头,没有评价,因为这两个答案都没有错,但是他并不满意,如若只能说出这字面的涵义,怕是距离考举人还早的很。“徐京墨,你来说说。”
  “男儿立世当知有所为、有所不为。我等遇到问题时,总能听到四面八方的说辞,若是没有自己的判断,那就会选个听到是说法来行事,如此便是随波逐流。行为处事,当有自己的主见,也许世人不认同,但这未必就是错,一件事,在没有做之前,又有谁知道是对还是错呢?”
  有学子立马反驳,“荒唐,我等行事应该遵照圣贤的指引,像他们那般行事,怎么能随心所欲地去做事呢?”
  “圣贤出生自鲁地,鲁地人不食辛辣之物,然锦都一地无人不食辛辣,这便是错了?”
  那学子又说,“吾所言乃是行为处事,而非口腹之欲。”
  “圣贤从未教过算学,然今日算学乃是科举必考之题,如此是谁错了?”
  这话问的刁钻,你说应该效仿圣贤,那么圣贤没有学过算学,你也不应该学;但是如今的科举考试中必有算学的题目,为通过科举,你必然要学算学。这学与不学,倒成了难题了。
  宋夫子看大家都说的差不多了,才开口,“然也,随波逐流固然可以,但是想成大事终究要在己心有杆秤,诸君闲来无事,可翻阅一下道德经,或可有所收获。”
  上完课,左言和徐京墨一道离开,“多谢左兄。”
  “你我兄弟何必言谢,你那柜子?”
  “处理好了,为防万一,刚从吴夫子那里买了把锁。”徐京墨可不打算只挨打不还手,他让观言去找李大郎,到那书铺去看看有没有什么市面上不常见的好东西。
  李大郎的儿子在那附近的书堂读书,由他去才不引人注意。唐柳肯定抄了不止一本书,等他查清楚他到底抄了多少以后,再送份大礼给他。
  观言直接去了点心铺子,这个时辰,李大郎肯定在那帮忙呢。
  李大郎听了徐京墨的要求,也不问原因,满口答应,“观小哥放心,我一会儿就去,等我得了准信就去书院找你。”
  刚好来买点心的随风听到这话,就问他们“可是徐少爷遇到什么难事了?”
  观言也不知道那日宿舍发生的事情,但是他知道南宫家很有本事,想了下,这事儿应该也没什么不能说的,便如实告诉了随风。
  随风记下后,只说“若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可来寻我。”
  说罢,他提着刚买到的山楂糕和红糖糍粑走进了南宫家的茶叶铺。这点心不是给旁人买的,正是给他们家小姐买的。
  南宫云辞从金陵回来以后,就不会只在府里看账本了,时不时会带着青染和青羽到铺子查看生意。
  “小姐,刚遇到徐少爷身边的书童,他传话回来让李大郎帮他探探那有才书铺有哪些其他家没有的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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