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有东西了,我会给你的。”
  陈见津察觉了对方窥探的目光,脱下外套挡住自己的侧脸,以及那所有的余光。
  原本还想说出些缓和的话,鹤时序也只能讪讪的将所有的求和吞入肚子里。
  陈见津复学的第一天陈拾没有来送他,自那天之后陈拾便像躲着他一般生活上不亏待他,但却总见不着他的面,陈见津也乐得清静。
  但进校门学校的人就以一种若有若无的打量的眼神看着他。粘稠的眼神,像海水一样黏黏糊糊的包裹着他的周围,让他非常的不舒服。
  但陈见津仍然目不斜视的走进了教学楼。班级里老师还没有来,而他的座位被涂满了各种侮辱性的涂鸦。
  课桌里面是各种虫子和塞进去的垃圾袋。
  陈见津面无表情地将课桌擦干净,把东西清出来。
  老师让他上台去介绍自己,他刚刚说一半,下面的人便开始叽叽喳喳地讲小话,声音大的直接打断了他。
  老师有些尴尬地望向陈见津小声的说:
  “不好意思,同学要不之后课间你再和大家熟络吧。”
  陈见津垂眸望向讲台下的人,将那几个人的脸庞一个个录入脑子里,拳头不自觉的握紧,青筋爆出。
  不出所料,他果然在讲台下,看到了燕琛那张耀武扬威的脸。
  燕琛张了张嘴用唇语挑衅地对站在台上的陈见津说:
  现在认输还来得及。
  陈见津冷笑一声,将手放在桌底做了一个鄙视的手势,燕琛被气地跳脚。
  下课了,陈见津的左脸传来了尖锐的痛感,耳畔传来了嘻嘻哈哈的嬉闹声。
  他寻着声音望过去。是围在燕琛身边的小弟,对方献宝似的指了他,手上拿着的则是一个纸飞机。
  还有的人甚至用铅笔来扔他。还装作是不小心飞出去的。
  非常拙劣的借口。
  陈见津冷着脸,给自己松了松胳膊,清脆的骨骼声在吵闹的教室里微不可闻。
  紧接着那还在笑的人就再也笑不出声了。反而变成了尖锐的痛呼,一直大喊着救命。
  拳拳到肉,教室变成了陈见津的审判场,没有一人幸免,白色瓷砖地上遍布着的是血水,人七七八八的倒地,还有的见状不对便直接跑出了教室。去找老师。
  燕琛一开始还作壁上观,隔岸观火,漫不经心地认为陈见津不可能一人抵挡这么多人,迟早会认输,乖乖地答应自己的要求。
  可最后脸色越来越难看,他咬着牙抄起了手边的一个棒球棍。趁着陈见津不注意一棍抡了下去。
  陈见津头传来尖锐的痛感,眼前发黑,他踉跄地向前走了几步,扶住门框。
  手指尖却摸到了一根细线,他不自觉地扯了扯,头上倾盆而下的便是一盆水。
  陈见津眯起眼睛看过去,燕琛看向自己的目光陡然变了,变成了一种错愕的眼神。紧接着便惊慌地向自己跑来。
  滑跪在地,完全没有刚才的嚣张与肆意,眼里全是泪水,一个劲地说:
  “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是我没有认出你 。”
  说着,他把陈见津的手放在自己的脸上,诚惶诚恐的请求对方:
  “扇我吧,随便你怎么惩罚我。”
  第38章
  “啪”的一声在寂静的教室里响起, 陈见津冷着脸面无表情地一巴掌,扇向了燕琛伸过来的那张脸。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只有燕琛还眼巴巴的看着对方, 甚至舔着脸把对方的手握住,又扇了自己几巴掌。
  目光里还带着几分卑微地说:
  “你不用动手扇, 我来就好了,你别累着你的手。”
  陈见津却满脸嫌恶地拿起一旁的纸巾, 仔细地的擦拭了自己的手,连看都没有看一眼跪在地上的燕琛。
  “打你这种东西太恶心了。”
  燕琛张了张嘴, 想要继续追上去,身后却传来了另一个男人的声音:
  “不孝子,被别人当成狗遛了,还心甘情愿。”
  燕琛回头就错愕地看到, 身后是因为他交出的资料而入狱的父亲,父亲的额间已经长出了银发,他恨铁不成钢地拿戒尺打了一下,这个不争气的儿子。
  在穿着狱服的父亲的教诲下,燕琛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武力强迫才是最好的手段。”
  从那以后燕琛便各种手段层出不穷,联合学校里那些贵族子弟一同来霸凌陈见津。
  陈见津一五一十地以牙还牙。在燕琛看不到的角落里,陈见津小心翼翼地藏起了在衣袖里的录音笔和针孔摄像头。
  越武力压迫对方, 反而陈见津越来越疏远, 走廊里陈见津看到他就直接从另一侧楼梯下去。
  他皱着眉追下去。跟着对方的身影, 他顺着小路七拐八拐, 却怎么也追不上。
  燕琛已经后悔了自己霸凌的行为,着急地抓住眼前人的衣角,张嘴想要解释。
  可是身前的人回头,他发现并不是陈见津。
  所以解释的话语都变成了徒劳。
  陈见津单手撑墙从墙上翻身而下, 底下则是笑语盈盈地在下面接应着他的鹤时序。
  对方张开双臂,想要接住坠落的国王,可对方故意避开他的怀抱,踉跄几步,而后撑住了他的肩。
  肩上传来灼热的触感,寂静的二人,之间心跳声变得尤为明显,鹤时序不由自主地吞咽了一下口水。
  石阶不平,陈见津被绊了一下,柔软的唇擦过鹤时序的脸颊。
  鹤时序怔愣地捂住了脸,心几乎要跳出喉咙间,绯红从耳畔一路攀上脸颊。
  精明的桃花眼此时也变得湿漉漉的,像淋了一场绵绵的小雨,他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的怀春看向一旁的陈见津。
  却失望的发现对方格外的镇静,只是将一支录音笔和针孔摄像头,放在了他的手里。
  陈见津将散落在额前的长发别到耳后,深邃的眉眼里是晦涩不明的神色。
  他看着鹤时序,眉目含情地将自己的这幅好皮囊用到极致,柔声地说:
  “这些是燕琛霸凌的证据,他们家的财产你不是还没有吃透吗?他爸也从监狱出来了。”
  “你把这个利用好,他们家自然永无翻身之地,你也可以重新回到上流圈,不用在这里浪费你的才华。”
  陈见津说完舔了舔自己干燥的唇,抬眸打量鹤时序的脸色。
  鹤时序低头看着手上的东西,沉默了半晌,轻笑一声,似笑非笑地说道:
  “你不会这么好心的把这些东西都给我的,说吧,你有什么目的?”
  陈见津懒懒的抬眼,鼓了鼓掌,像是由衷地赞赏鹤时序的聪明,接着说:
  “我想要让你做我的刀,政圈的事情我也要掺一腿。”
  鹤时序低头失笑,像是自嘲自己的多情,带着几分嘲意地说:
  “你任凭燕琛欺凌你,放纵我的亲近。是早就在考虑一天了吧。”
  陈见津没有回答,只是默默地看向鹤时序身后的方向,像是一种默认。
  然后转身只留下一个背影,声音轻到几乎要被风吹散。
  “你看着我被燕琛欺凌无动于衷,不也是想利用我,让自己重新回到鹤家,回到政坛吗?我只是将计就计而已。”
  鹤时序焦糖色的眼睛带着蒙蒙的泪水盯着陈见津的背影,阳光下,那双眼睛就像一面清澈的镜子,却碎得七零八落怎么也拼不完整,就像鹤时序的心一般。
  他有些自嘲的轻笑一声,嘲笑自己的口不对心。
  从头到尾他就没有想要利用陈见津的意思,但他确实将燕琛当成一个实验品。
  放出燕琛父亲是他的主意,他想要看看武力的豪夺,最后究竟能获得怎样的结果?
  某种程度上来说,他也默许了燕琛的霸凌,甚至提供了一定的帮助,他早就接受了不能独占陈见津,只能忍受与他人共享的未来。
  鹤时序自以为能做隔岸观火的观众,却早就忍不住下场,在背地里警告燕琛好几次。
  陈见津主动联系他的时候,他满心欢喜地过去,以为对方将自己作为了依靠,来向他求助,他甚至想抛弃全部的身家带陈见津走。
  最后得到的只是一场冰冷的利益交换。
  泪水从他的眼角滑落。这一切无非是他自作自受而已,他认了这份命运。
  陈见津背着包重新回到了教室里,躲在飘着白纱的窗帘后默默看书,阳光眷恋地拂过那张黝黑精致的脸,平白无故地增添了几分神性。
  燕琛回来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场景,他愣在原地,有些痴痴地看向陈见津,屏住呼吸,几乎不敢惊扰这位美少年。
  直到陈见津关上书,看向燕琛,燕琛才结结巴巴地开口:
  “前几天……对你做那样的事是我的不对。我认错,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我们之后好好过,做朋友也可以,好不好?”
  燕琛的凤眼变得卑微,他的姿态摆得极低,希望以此方式能够获得原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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