坏春天 第32节
不过“博远集团”的那几艘船跟着这片湖港的贸易生意停了后,他们受到了诸多的影响,有阵子桃子卖不出去,一到连绵雨天,都烂在了泥土里。
郊区潮气重,赶上南城的春雨季,李多晴也怕了,非要买一台宿舍用的小型除湿机,说是内裤晾不干。
本来打算搬第二趟的,黎雾自告奋勇,把这玩意儿抱在怀里,别别扭扭坐在车后座,硬生生把这东西给搬了回来。从小她跟在爸妈屁股后头搬小吃车、给店里搬海鲜蔬菜这类,力气不算孱弱,李多晴直呼厉害。
经过快到实习宿舍楼的那一道大长坡,一阵引擎声从身后靠近。李多晴絮絮叨叨,千万别溅她俩一身泥水,不然让那人好看。
那辆黑色奔驰轿车,就稳稳当当停在了她们身边。里头的人愉快打了一声招呼:“黎雾。”
薄彦是个让人印象深刻的上司。
去年在事务所,黎雾与他接触不多,不过或许因为她是王教授介绍,每次见面,他都是温和的笑脸相迎,对她多有照拂,没一点架子。
黎雾跳下车后座,下意识反应是,先审视自己抱着一台除湿机的这动作,
是不是太丑了点。她今天匆匆出来,头发都是随意绑的。
当然有个原因是听李多晴提了一嘴,张一喆他们宿舍——薄屿,整个晚上没回来。
李多晴:“这谁啊……”
薄彦停了车,开门下来,一如既往的西装革履,谦谦形象,与薄屿的长相没半分像。
黎雾心底审视,薄屿要比他高一些。
“……薄总。”黎雾抱了那除湿机半路,胳膊酸了,赶紧放地上,站得端正,“你怎么来了。”
“都跟你说了,别这么称呼,”薄彦微微笑着,看到她们这些七七八八的快递盒子,说,“帮你们捎过去么?难怪买了这么多,我开车过来,一路上什么也没有。”
黎雾还没说话,李多晴绽放笑脸:“好好好!帅哥——麻烦你了哈!”
薄彦像是对这个称呼更受用似的,却是对黎雾点头笑,“那我都帮你们拿上去了?”
“哎呀,我这电动车能折叠,也让你带上去了。”李多晴爽朗得很,拍黎雾一下,一脸艳福不浅的暧昧表情。
黎雾委婉回绝:“谢谢您了……不剩多远了,我们就过去了。”
薄彦:“行吗?”
黎雾:“嗯,没问题的。”
“算了,我还是帮帮你吧,怪辛苦的,女孩子别太吃苦。”薄彦略一思索,还是利索地,把那台装除湿机的箱子,给搬上了他的车。
显然是个很有条理的男人,后备箱里收拾得整洁又干净。
带着一丝淡淡的香气。
“哎……”李多晴发现那除湿机的箱子底下都脏兮兮了,突然不好意思了。
“我先去,”薄彦指宿舍楼那边,“那儿等你们啊。”
黎雾只得点头,也微笑:“那好……麻烦了。”
“客气,我本来也要去的。”
瞬间如释重负,说不开心是假。
黎雾猜也猜到了,薄彦八成是去找薄屿。重新坐回电瓶车后座,那车走远,她不禁很坏地想——
薄屿夜不归宿,薄彦这个当哥的能不能狠狠修理一下他啊?
然而宿舍楼下,她屁股还没挪开,五五六六的男生们在门口吞云吐雾,说着笑。
其中气势最拔群夺目、最漫不经心,姿态形容最潇洒慵懒的,就是薄屿了……这人怎么一举一动都这么吸引人。黎雾想忽视他都不行。
薄屿还没看到她。
黎雾趁了这机会,赶紧下车去找薄彦。
“……李多晴!”有个薄屿身边的男生,叫了这么一声。
众人齐刷刷向她们看了过来。
黎雾明显感受到,最中心,那一如既往如众星捧月的男人的视线,不偏不倚落在了她身上。
“……谢谢薄总。”黎雾对薄彦道谢。
一紧张没留心又唤了他这称呼。
薄彦到底忍不住,温柔笑了一声。
没说什么,给她们把东西搬下来:“帮你拿上去么?怪重的,”他见薄屿站在那儿,“我让人帮帮你?”
“不不不,不用了……”
“不用你啦,那么重,”李多晴招呼那几个男生,“张一喆!你赶紧过来,帮帮我们——你昨天一晚上和大白天跑哪儿去了,本想让你和我们一起拿这玩意儿的,累死了。”
男生拘谨掐了烟,两步奔过来:“哦哦……我这酒才醒。”意识到或许不该在女孩子面前说这丢面儿的,支吾着,“是薄屿……带我们出去玩了。”
“你少和他玩——”
薄彦听到了李多晴这话,更是轻笑连连。
黎雾都不敢和李多晴解释,面前的这位和薄屿是什么关系了。
不远,那么一道颀长的人影儿,倦懒靠在墙边,半眯起了眼,隔着层烟气,漫不经心看向他们——
黎雾很确定,那一瞬间,他看的是她。
唇边始终撇着一抹淡淡的笑意。
像是在回味他们的昨日。
她脸颊又热。
张一喆叫来了另几个男生,给她们俩女孩儿把这乱七八糟的快递往楼上拿。除了那一樽金尊玉体。看起来他连过来和他哥打个招呼,都没什么兴致。
黎雾经过了他时,他也只是淡淡掠过了她一眼,没和她打招呼。
他们就像陌生人,什么都没发生过。
“……死男人!”
李多晴不知追在谁屁股后面骂:“那我买的亚克力化妆盒!你这么一摔,万一坏掉了我怎么用啊。”
骂得好。
黎雾心里想。
门边俩人开始对话。
“你怎么来了。”薄屿没什么好耐心。
“我接你回去,”薄彦无奈哄他似的,“爷爷说想你了,一起吃个饭。”
薄屿便笑,“行啊。”
好像正合他意似的:“——你们早这样不就行了。”
得意之色溢于言表。
“我听说昨晚又跑出去玩儿了?”薄彦说,“no.8的老板今早给我打电话,说你们光是酒就喝了小十万,问挂谁的账。”
“哦,我睡醒就走了,忘结账了,”薄屿才想起这回事,“所以最后挂了谁的。”
薄彦:“我的啊,你那卡不都快被妈给冻光了了?……你还这样一天没个正形,能正常毕业吗。”
“——看你们怎么给我努努力了,让我毕个业还不简单?”薄屿哼笑,“你看到了,我也就这样儿了。”
后头的,黎雾听不见了。
四楼住的都是女生,男生们几乎不会上来。
张一喆指挥室友们给她们放在楼梯口,带人下去了。走之前,回头偷看黎雾,还被另一个男生锤了一巴掌。
揍人的男生黎雾倒是知道,和陈露在搞暧昧,叫曾杰,也是薄屿他们土木一班的。他们还是室友。
“我可想知道薄屿昨天一个人留宿舍干嘛了。”
“我听科大的人说,那会儿我们回来前,他们看到有女孩子从我们宿舍出来诶。”
几人笑嘻嘻的。
“你问薄屿了吗?”
“问了啊。”
“他怎么说。”
“承认了。”
“我去,你没问是谁么……”
“——黎雾!”这时,曾杰恶作剧对张一喆耳朵吼了一嗓子,张一喆都想一拳打死他了。
这群人就笑得七歪八倒。
只剩下楼上的黎雾,还在心脏怦怦狂跳。
“……”
这事儿一直在黎雾心里打滚。
有一个声音说,他没告诉别人。
另一个声音又说,他绝对说了,人在酒精上头的时候,可是什么事儿都能做出来。何况他总一副对什么都满不在乎的样子。
经过一夜思想斗争。
黎雾决定找机会采取行动。
不过。
黎雾又不知道的是——
这个连绵的阴雨天,另一边男生宿舍里,他们聊起了她。
舍友们热火朝天地开黑。
薄屿昨天和他哥走了,今天又回到了他们的这鬼地方。
大抵听说,他爷爷薄承海的身体近几年都不大好,胃癌、哮喘病加身,家里的这些产业,都在往他和他哥头上挪了。
作为家中幺孙,薄屿哄老爷子的义务也颇重,安安分分住这儿,还是上上策。
不过呆在这儿,也是打游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