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汤珈树脸上滑过一丝清晰的痛楚,片刻后哽着嗓子说:“对不起,我知道现在说对不起最于事无补,但是,对不起。”
季与淮眼底情绪暗涌,攥住他垂在身侧不停发抖的手,用力捏了捏:“别说了。”
汤珈树却自顾自地继续,眼神一瞬间变得飘忽,带了点死气沉沉的神经质:“……还有三天就是你生日,我原本准备好了礼物想给你个惊喜的……没想到会变成这样,怪我,又把事情搞砸了……也许我妈说得对,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总在关键时候掉链子,我就是这样,从小到大都没什么长进……”
季与淮的脸色在这一句接一句自暴自弃的消沉话语中变得越来越沉,等他说完,一言不发地攥着小臂将人往楼栋入口的方向带。
夜半无人,电梯就停在一楼,季与淮飞快按下开门键,俩人步入轿厢,汤珈树也从方才的癔症中回神,小声插了一句嘴:“二十楼。”
几乎同一时间,季与淮已经准确无误地按下了楼层数,并丢来仨字:“我知道。”
汤珈树惊讶地张了张嘴,想问你怎么知道我家住几楼,但见对方沉冷的侧脸,识时务地选择了噤声。
【作者有话说】
亲上了,终于亲上了,谁能想到,此时此刻的我居然比他们还激动!
求宝子们多来点评论让我平复一下心情!(bushi)
ps:大家快帮小汤回忆一下季总是什么时候知道他家住几楼的。
第41章 “你脑子不清醒!”
凌晨万籁俱寂,电梯在一阵低声嗡鸣中逐层攀升,直到站在自家入户门前,汤珈树还觉得此情此景颇不真实。
就在刚刚,他和季与淮接吻了,甚至不止一次,那令人心脏麻痹的触感似乎还留在唇上,让他忍不住再三回味。
其实认真说起来,这并不算两个人的初次接吻。
十年前,在老家城南的那间酒吧,只不过当时当刻,心境惶惶而凄然,那一吻的滋味早已消散殆尽,唯有季与淮最后看他的那个眼神,锥心刺骨,记忆犹新。
“不记得自己家门锁密码了?”
被一句话拽回神智,汤珈树抬腕,发觉自己右手仍被牵着。
季与淮蓦地松开他,清了下嗓子,表情泰然自若。
指纹验证通过,滴滴两声,入户门开启,装修偏现代简约风的屋子,七十多平,大虽不大,但格局做得还可以,户型也好,南北通透,放在之前,汤珈树觉得自己这套房子还算拿得出手。
比如孟蕾就特别喜欢他家客厅,从玄关过来,跟阳台一气打通,视野上宽敞明亮,可眼下,看到的却全都是缺点。
玄关鞋柜上许久没擦的落灰,因为加班没时间收拾被琳琅满目的杂物占据的茶几,堆叠着一摞凌乱衣物的沙发,其中还有一顶上次叶星宇来他家吃饭遗落的绒线帽,大喇喇地躺在那里。
哪怕季与淮不见得能猜出那顶绒线帽的主人是谁,甚至压根没注意到,汤珈树却还是第一时间三步并作两步地冲了过去,完全忘记自己胳膊还缠着绷带,抱起那摞衣服闪身进了洗手间,将其囫囵丢入脏衣篮。
一抬头,季与淮跟了过来,停在洗手间门口,先看了一眼他胳膊,然后提醒:“用保鲜膜把胳膊缠一下再洗澡,注意别沾到水。”
“哦,好。”汤珈树听话地应下,随即想到什么,心下一沉,脱口问道:“你要走了?”
季与淮看着他眼睛反问:“你想我走?”
我当然希望你留下,汤珈树在心里急切地说,但刚刚在楼下强吻对方的勇气犹如昙花一现,此刻站在明亮灯光下,他像蜗牛又缩回自己的壳子里,变得怯懦,瞻前顾后,尽管那壳子也并不坚固。
“我一只手缠保鲜膜,不是很方便。”
“真是个好理由。”季与淮一语道破,在他面前玩含蓄还不如对牛弹琴。
汤珈树没办法,干脆摊开了说:“我不想你走。”
季与淮答得爽快:“好,不走。”
汤珈树一手缠着保鲜膜飞快冲了个战斗澡,出来后发现季与淮在客厅沙发上坐着,暗暗庆幸自己提前把那堆衣服收走。
洗过澡,不久前那股子被荷尔蒙叠加的情难自抑的躁动渐渐在体内平息,随之涌上来的是两人同处一室的紧张,还有一层清醒过后对现状的患得患失。
他缓步走向季与淮,后者从手机屏幕上方抬眸看过来,那目光迫使汤珈树放慢脚步,直至停下。
“……你要睡沙发?”
“那不然呢,我去睡床,你睡沙发?”
汤珈树抿了下唇,回道:“也不是不行……”
季与淮没接他这句,而是伸出手来,“毛巾给我。”
因为手不方便,又不想让季与淮等太久,汤珈树洗完头压根没吹,只抓条毛巾潦草地擦了擦,就急匆匆地顶着一头湿漉漉的头发跑出来了。
中央空调排风口送出阵阵暖风,季与淮的手掌搁着一层毛巾力道适中地揉搓着汤珈树的头发,两个人一时间都没说话。
但汤珈树知道,今夜发生的这一切,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季与淮看在自己车祸受伤的面子上格外开恩,暂时赦免了他的罪过。
然后横亘在两人之间的桎梏还未完全冲开,这份来之不易的温存,会在天亮以后用到尽头,然后他和他各归其位,一时的意乱情迷,像梦,像美酒,使人沉溺,但又不能一直沉溺,天会亮,他们也终究要醒来。
想到这里,汤珈树止不住一阵心绞痛,冲动令他又一次失去理智,冷不丁一把抢走毛巾,在季与淮的猝不及防下,扭转身急不可耐地亲了上去。
他亲得又凶狠又迫切,好像明天就是世界末日般。
急促的呼吸声一下下击打着季与淮的心脏,他措手不及,就着姿势被汤珈树摁倒在沙发上,还不忘腾出一只手护住对方受伤的胳膊。
没了阻力,汤珈树整个人不管不顾地压在季与淮身上,目光滚烫而疯狂,贴近了在他耳边说:“我们做吧。”
刚洗完澡,汤珈树睡袍下大片莹白胸膛裸露,仿佛无声的引/诱,季与淮眼神晦暗,手掌下滑扣住他劲瘦的腰肢,喉结滚动一个来回,表情隐忍:“你确定?”
汤珈树一往无前的心本就摇摇欲坠,季与淮这句反问又让他丧失信心,在冷静与激进中口不择言道:“就当是一夜情也好,我们做吧。”
季与淮眼睛里被撩拨起来的炽热情欲一点点冷却下去,他推开汤珈树,坐直身体,面无表情道:“去睡觉。”
汤珈树维持着屈膝跪坐在沙发边沿的姿势,足足愣了好几秒,才迟钝地意识到,自己被拒绝了。
他习惯性地开始在自己身上找原因,哦,想起来了,他以前跟叶星宇在一起,从来都是top位,或许季与淮在意的是这个,那他完全可以妥协的,他不在乎。
“我可以在下面。”
季与淮猛吸一口气,感觉大脑要炸了,他狠狠地抹了把脸,气极反笑:“这不是上面下面的问题,汤珈树,你脑子不清醒!”
房间安静下来,仿佛一出闹剧彻底收场,汤珈树僵在那里半晌没动,心想,是,他脑子的确不清醒,明明两个人之间还有那么多问题亟待解决,他却掩耳盗铃地就着片刻的温暖得意忘形起来。
拢紧睡袍衣领,汤珈树缓缓站起身,顿了顿,说:“对不起。”
季与淮蹙眉,从来没有哪一刻让他觉得这三个字如此刺耳,“我不想再听你跟我说对不起。”
汤珈树看他一眼,从善如流地改口:“抱歉。”
言罢转身回房,片刻后抱了枕头被子出来,放在沙发另一端,语气又添上了格外客套的分寸感:“这床被套是我前几天刚换的,还没用过,辛苦你在沙发上将就一晚。”
季与淮知道自己刚刚的态度又造成了某种误会甚至是伤害,但坦白说,今晚的事他也是稀里糊涂,完全被原始的欲望所驱使。
汤珈树不清醒,他也好不到哪儿去,这种时候多说无益,反而容易谈崩,不如让彼此都冷静冷静。
于是只嗯了一声,并未挽留,等汤珈树转身离开,目送他回了卧室关上门。
汤珈树这一觉睡到下午一点多才醒,其间做了两个混乱的梦,被惊醒,又睡着,神奇的是,他始终记得季与淮就在自己家里,在一墙之隔的客厅,竟感到一种暌违已久的安心。
在床头柜上没见着手机,汤珈树翻身坐起,先竖起耳朵听了听客厅的动静,却一无所获。
下床出了卧室,发现客厅空无一人,沙发上被褥枕头整齐叠放,仿佛没被用过。
“季与淮?”
即便心里已经知道了答案,却还是不甘心地想要再确定一下,呼唤声被四周白花花的墙壁砸了回来,无人应答。
汤珈树在客厅来回走了几圈,像个无头苍蝇,最后从自己昨晚脱在洗手间的外套口袋里找到手机,屏幕唤醒,上面罗列的一排微信未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