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怎么回事,贺望泊心想,我不是刚下定决心要上他一次就抽身吗?
可是白舟的声气温和:“我不会去。”
贺望泊没想到白舟这样果断地做了决定。
白舟接过贺望泊手里的水杯,往里添了些热水,再塞回贺望泊手里,继而以课业繁重的理由婉拒了师兄的邀约。
贺望泊心情复杂地喝着白舟为他倒的水。
两人都静默了一时,然后贺望泊听见白舟低声开口:“师兄之前好像跟我表白过。”
贺望泊下意识紧张起来,但他觉得这很多余,于是他刻意放轻松了语调:“是吗?什么叫好像?”
“就是……说完喜欢以后,又说是开玩笑的。”
维护自尊心罢了,贺望泊腹诽。
“师兄说我们还是朋友,遇到不懂可以继续请教他。有时我没什么好问的,他会着急。”
因为你跟他就只有学业上的话题了,要是不问他怎么和你聊天,贺望泊暗自翻了个白眼。
“我感觉,师兄可能是真的喜欢我,现在还……”
你的感觉是对的,贺望泊心说。
白舟犹豫了一会儿,从小板凳里站起,坐到后头的沙发上,脸对着贺望泊,却不敢抬眼看他。
“对不起。”白舟说。
“我刚刚问问题的时候,忘了他还在群里了,我以后会尽量避免和他的所有接触的。他说一起吃饭,我本来就不打算去。现在你说不喜欢,那我更不会去。”
说完这一段,白舟静坐着等待贺望泊的回应。
贺望泊的回应是一个轻吻,落在他半垂的眼皮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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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天时白舟收到了两个好消息,一是南医大的保研名单出来了,而白舟在列。
虽然他的成绩回回稳定在前三,但这前三的先后次序经常换,而南医大本校的保研名额只有两个,白舟向来没有十足十的把握,如今终于松了一口气。
第二个好消息是白桨的各项指数都渐趋稳定,身体好转,已经可以出院了,只是还需定时回院化疗。
那么安置白桨就成了问题。本身白桨在南科大是有宿舍的,可白舟显然不会放心让妹妹住在宿舍里,也不想麻烦同学们对体力不支的妹妹特殊照顾。
然而他现在住的房子是贺望泊的,贺望泊给他安排的工作又是看房子,白桨住进来不是,白舟搬出去又不是。
贺望泊也很烦,他眼见着自己在白舟身上花费的时间越来越多,每逢白舟放假他也想居家办公,白天搂着,晚上抱着。
他想他必须快点上了白舟,然后甩掉他,结束这一场逼真的爱情剧。所以当白舟询问他该如何安置白桨时,贺望泊心说断舍离的机会到了。
“这房子给你和桨桨,我回水木上居。”
他说这话的语速有点快,好像怕自己说到一半会反悔。
白舟感激贺望泊为他做了决定,同时又落寞,他有预感自己会非常想念贺望泊。
可在他心里,妹妹到底还是更重要一点的。白桨是他的家人,而贺望泊……他到今日还没和贺望泊确认关系。
拥抱、亲吻、同床共眠,一切顺其自然地发生了。
接桨桨出院的那天,白舟难掩自己的喜悦,话讲得也比平时多。他夸自己的妹妹聪明,是南科大物理系的尖子生,以后会比他做更多的事情。
“你还不够聪明啊?都保研了。”贺望泊笑道。
“我只是肯花时间背课本,桨桨她不一样……她……她……”
贺望泊让他别急,慢慢说。白舟深吸了一口气。
“她过目不忘。”
贺望泊一怔,下意识地问:“超忆症?”
“超忆症是自传性的,桨桨她强在记忆客观事实。她会不记得昨天穿了什么颜色的衣服,可她能把昨天看过的书的重点背下来。她说每一件事都是有联系的,找到那种联系就能过目不忘。”
白舟难得讲了这么长一段话。贺望泊思索了一会儿,问得却很偏题:“如果一个人,他能记得所有在自己身上发生过的事,以及客观事实呢?”
“既然含有自传式记忆,可能是超忆症的一种亚种,”白舟说起专业范畴的事显然没有那么吃力,“遗忘是大脑的一种自我保护机制,如果不能忘记,就会一直记得曾经受过的创伤,一不小心被触发了就会情景再现,所以超忆症患者多伴有焦虑和抑郁。”
贺望泊没有再就此问下去,白舟也只是当他好奇。
两人从医院接回了白桨,首尾收拾停妥以后贺望泊当晚就回了水木上居,白桨则住在白舟本来的房间。临睡前白舟端来一杯温水放在妹妹床头,又放了款呼叫器,一按就会大响并向白舟手机传警报的那种。
白桨朝白舟笑笑,说谢谢,又将电子宠物蛋还给白舟:“我刚喂了饭。”
白舟接过宠物蛋,扶着白桨躺好。
“我们很难报答贺先生的恩情,对吧?帮我付了医药费,又让我们住这么漂亮的房子,”白桨转着眼睛看这房间的高奢装潢,“我们欠他太多了。”
她感到无力,不愿意哥哥陷得太深,可贺望泊又是他们这对兄妹唯一的依靠。
“我想快点好起来,工作、挣钱,把债还上。”白桨叹了口气。
白舟拍了拍妹妹的手,“你会好起来的,睡吧。”
白舟关了灯,回到了贺望泊的主卧,一个人躺在双人大床上,翻来覆去了好一阵子都没有睡意。
习惯是多么可怕的事物,不过才短短一段时间,他已熟悉了有贺望泊在旁一起入睡。
白舟打开手机,想看看贺望泊的样子,却发现他的相册里并没有贺望泊的照片。他们从未留过哪怕一张合照。
白舟这时记起贺望泊是个名人。
他隐约知道贺望泊名声不好,所以从不上网搜他新闻,评论一个人要用自己的心先去感受,他不想被流言蜚语影响。
可他现在只想找张贺望泊的照片看看,白舟想,只是看看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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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望泊躺在浴缸里,手机响了好一阵才坐起来取。
来电者是刚才一直占据他脑海的人,贺望泊说不上自己什么心情,厌烦、惊喜、害怕,或是期待。
他犹豫着,直到手机响到最后一声他才接通。
“贺先生。”
贺望泊怔愣,白舟的语气听起来不太对劲。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的确不对劲,贺望泊听见了白舟的哭腔,尽管隐忍且细微。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今天是你的生日?”
【作者有话说】
这章是最后的糖,然后开始虐受部分辽
第14章 “生日快乐”
贺望泊没有忘记自己的生日,他的字典里没有遗忘这两个字。
他只是不过生日。
出生并非他自己的意愿,但也不必特地做些什么铭记这苦难的开端,于是生日就只是个普普通通的日子,和剩下的三百六十四天一样。
贺望泊听见白舟努力压下他的哭音:“我错过了你的生日,都没人给你过生日。”
听听,比贺望泊本人还委屈。
贺望泊当下是想笑的,但过了一时他才笑出来:“别放在心上,我不过生日。”
“为什么?”
“没有意思。”
贺望泊感觉白舟想要争执,但终究没有开口。两人在电话里外沉默了一段时间,继而贺望泊听见白舟说:“贺先生不过生日,但我还是……还是想过来,和你亲口说声生日快乐。这是我任性,你可以拒绝我,我不会受伤。”
贺望泊坐在浴缸里,在白舟提出来见他的选项之后,在预见白舟安静地窝在他怀里的画面后,他突然感到此时此景十分的寂寞。
然后有一种类似于怨恨的情绪在贺望泊心中滋长。他怨恨白舟使他变得软弱。
“那你为什么非得任性呢?”贺望泊问,“我说了,生日这种事对我没有意思。”
白舟似乎被贺望泊忽然冷漠的语气吓到了,声音小了下去:“我……”
无论白舟说什么,贺望泊都会拒绝他。他不会让白舟来的。这处住宅是他唯一静谧地,他不想眼见任何人踏足这里,连来做卫生的文姨都得避开他的眼睛。
因为贺望泊的记性实在太好了,白舟来了一回,他就会永远记得。会记得白舟是如何手足无措地站在玄关,为自己的骤然打扰感到抱歉。
会记得他的低眉顺眼,他的每一句话,包括那句贺望泊鲜少听的生日快乐。
贺望泊的理智警告他在下沉,他却无能为力。单单是想象有关白舟的一切,已经令贺望泊的内心变得柔软。
更何况白舟终于鼓起了勇气,向他坦诚:“贺先生,或许你不这样认为,但对我而言你的出生非常有意义。”
贺望泊放弃了,他没办法拒绝白舟,于是他尝试一种折中方案:“你呆在天源府,我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