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贺望泊定定地看着他,白舟的内心无缘感到一丝警惕。
  正当两人之间的气氛要往奇怪的方向展开时,厨师及时呈上烧炙好的牛肉,将发展重新带回正轨。
  “尝尝吧,”贺望泊又变回了平日那个轻松的贺先生,拿起筷子,“a5和牛,最近日本出口很严,有价无市。”
  白舟低头试了一口,立刻就睁大了眼睛。贺望泊笑问:“你那间火锅店根本不能比吧?这些牛可都是喝着葡萄酒听着音乐长大的。”
  白舟恍然大悟地点点头。
  还真信了。
  贺望泊哭笑不得:“逗你玩的。这么大个人了,还别人说什么就信什么。”
  白舟也觉得自己太傻,但还是忍不住小声辩解:“因为是您说的……”
  贺望泊听到了,但他当做没听到,取过桌上的红酒杯喝了口。
  上等的和牛口感极佳,入口即化,白舟这才知道贺先生平日里吃的都是什么好东西,就更烦恼自己欠的这一顿饭,该找哪间餐厅,才能叫他满意。
  ……不过这样一想,为什么贺先生还会光临他之前的那间火锅店呢?
  “你不喝酒?”贺望泊转过头,打断了白舟的思绪。
  他手里的酒已少了一半,白舟却是连酒杯都没动过。
  “我不能喝。”白舟摇摇头。
  “一杯倒?”
  “嗯……”白舟想了想,倒也不是一杯倒,他的意识还在,只是会不舒服。
  “会头疼。”白舟说。
  他这辈子唯一一次喝酒,是因某回父亲出海回来,收获颇丰,很高兴,让他陪着喝一杯,结果他就头疼了一整晚。
  “那就别喝了,”贺望泊伸手取过他的酒杯,“吃吧,吃多点,看你这么瘦。”
  贺望泊这是哄人的话,他的审美很传统,就喜欢白幼瘦,巴不得白舟永远别吃胖——至少在他把他弄上床之前。
  那天白舟吃得胀死了,其实他早就饱了,但贺望泊的目光一扫过来,他就觉得贺先生带他吃这么好的东西,他不能不给面子,就又老老实实地拿起了筷子。
  终于贺望泊也吃饱了,准备带白舟离开。两人刚走出房门没几步,白舟就听见有人高声喊:“泊哥!”
  他跟着贺望泊一起转过身,眺见两个男人。
  十三夜的楼层是弧形设计,从空中望下来是一个u字,而此刻白舟和贺望泊在u的一端,那两个人在u的另一端,其中一个打扮时髦的正朝他们挥手。
  “我朋友。”贺望泊低声向白舟介绍。
  白舟的目光顺着这个u字走了一圈,问:“贺先生要过去吗?”
  “不必了,你明天还有课吧?我送你回宿舍要紧。”
  贺望泊朝对面敷衍地抬了抬手,权当问过好了。
  对面的人嬉皮笑脸,也不生气,白舟想他们应该是很好的朋友。
  -
  白桨的化疗方案定下来了,白舟也收到了贺望泊给他预支的第一笔工资,金额相当可观,吓得白舟立刻发消息给贺望泊,说这太多了。
  当初白舟接下这份工作时,其实是没有跟贺望泊商量过报酬多少的。他知道家政的市价,想着贺望泊应该会照这个价给,结果却是这个价的十倍不止。
  贺望泊只报了一串数字回来。
  白舟不明白:请问这是什么意思?
  贺望泊:我一分钟赚的钱。
  白舟无话可说了。
  王南春本来都为白舟争取到了缴费宽免,一听白舟说他能拿得出第一期化疗的费用,马上将人拉到了一边,盘问他前因后果。等听到了贺望泊的名字,王南春登时就拧紧了一对眉。
  “他没有别的意思?”王南春满脸写着不相信。
  “贺先生是个好人,做了很多慈善项目。”
  “那是他父亲做的。”王南春纠正。
  白舟坚持为贺望泊说话:“有其父必有其子。”
  王南春一听这话,女人的直觉隐隐告诉她不对劲,白舟似乎迷迷怔怔了。
  她在花边新闻里见过贺望泊的名字,知道他是本市有名的公子哥。这种人就是没见过世面的白舟的天敌,生性单纯的白舟很容易就会被哄骗……
  在想什么呢。
  王南春止住自己发散的思维,白舟长得再好看,那也是个男生,贺望泊总不会要向他下手。
  或许真只是随手做件善事吧。
  -
  白舟的工作做得很好。贺望泊要他在阳台种些植物,他就把阳台养成个小花园。朝南开的阳台,种的都是喜阳的花,绣球,天竺葵,三角梅,争奇斗艳。贺望泊一进门就闻到一种花香与泥土香混杂一起的自然气味。
  日常起居的必需品,白舟也全都添置好了。贺望泊换上拖鞋,里里外外看了一圈,很是满意。
  白舟连果盘都是常换的,全是应时的新鲜水果。贺望泊在沙发坐下以后,白舟就捧了哈密瓜过来,装在水晶制的大海碗里,一块块削得方方正正,正冒着从冰箱里带出来的凉气。
  白舟买的牙签盒是小鸟样式的,设计得挺巧妙,可以按住这只塑料小黄鸟的头向下,叫它叼一根牙签上来。贺望泊觉得有趣,按了两下,取出两根牙签,一根给白舟,一根给自己。
  “贺先生不要吃太多,”白舟提醒,“解解渴就好。”
  “那是当然,我还得留着肚子吃小白做的大餐,对吧?”
  白舟不好意思地笑笑,然后又郑重地点点头。
  贺望泊从白舟领他回来开始,就知道白舟要请他吃什么。
  这人看起来笨笨傻傻,竟然还挺灵光。贺望泊有意给他出难题,要他请自己去从未去过的餐厅,他就把自己请回了家。毕竟贺望泊还真没吃过白舟做的饭。
  贺望泊按开电视看新闻,但注意力一点都不在新闻上。从他坐着的角度,可以看见厨房里白舟忙碌的身影。
  贺望泊想他在南淳有好几处房产,虽各有特色,但有一共同点,就是厨房无一例外都是摆设。
  没想到这一处的厨房,竟然还真能发挥厨房的作用。
  白舟是好人家的孩子,一干活就看出身手,一口锅控得很稳,还懂得颠勺。
  贺望泊起先惊讶,后来就不再关注白舟的厨艺——这厨房里,有更好看的风景。
  贺望泊的视线顺着白舟挽起的袖口,开始勾勒他藏在衣衫底下曼妙的身体线条。白舟太小只了,一米七,不能再多,此刻围着围裙,两条系带在腰后随意扎了一个结,圈着细瘦的腰。
  贺望泊张开自己的手,隔着一段距离丈量,结论是他可以一手就固定住白舟的腰。
  渔民吗……
  贺大少爷自小养尊处优,缺少对穷苦孩子的认知,但他能猜到白舟长不高,或许跟小时候营养不良有些关系。
  他觉得自己该无所谓,他作为猎人,不该怜悯一只猎物。
  可他的胸口又的的确确感受到了闷痛。他将这一切归根于白舟的容貌。白舟长得实在精致,眼见宝珠蒙尘,谁都会郁闷的。
  白舟是渔民出身,擅做海味,拿手好菜是清蒸鲫鱼,相当家常的菜式,但在他手中就是能做出不一样的味道。
  鱼肉绵软,入口即化,化了以后百味尽出,贺望泊不可置信地抬起头看向白舟,问:“你施了什么法?”
  白舟一愣。
  贺望泊想起这人听不太懂玩笑话,解释道:“我的意思是你做得很好吃,像被施过魔法。”
  白舟弯了眼睛,道:“我以前在大排档打过工。”
  贺望泊闻言低下眼去夹鱼肉,状似无意地问:“你那时多大?”
  白舟没有发觉贺望泊语气里的不对劲,老实答道:“十六岁。”
  十六岁。
  平常人的十六岁在干什么?读书、打球、可能还会早恋,对着某个身影心跳不已。
  总之不该是在烟雾缭绕的大排档里端盘洗碗,冒着呛人的油烟烹饪。
  一瞬间白舟在厨房那行云流水的手艺,不再让人惊讶,只让人酸涩……这是在乱想些什么。
  白舟的过去,与他贺望泊有什么关系。
  贺望泊警觉自己今天胡思乱想过多,为了一个无关紧要的人,生出了许多不该有的多余的心绪。
  好好享用这餐饭就好,不必在意做饭的人。贺望泊这样告诉自己,一边将鱼肉缓缓送入口中。
  再抬起头想倒酒时,他看见白舟一手托着下巴,微微侧头,正在对自己笑。
  白舟额前的碎发落下一小缕,遮住了他的眼角,但这无碍他的专心致志。他温柔地看着贺望泊,像是在看待一件珍宝,眼里都是光。
  或许白舟真的懂得魔法,那四目相对的一瞬间,贺望泊觉得这世上只剩下他跟白舟两个人。
  【作者有话说】
  到底是谁先动心呢^^
  (因为大家都说小舟太矮,所以改了一下,现在小舟又长高五厘米了)
  第6章 “我每一天都很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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