肆意[先婚后爱] 第41节
“你弹竖琴的手不珍贵吗?”
“当然也珍贵,哎呀我不是那个意思,”姜双双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连忙解释,“我师兄不是马上要开演奏会么,到时候镜头一个特写,手上皮肤粗糙,多影响观感。”
“你的毕业演奏会不开了?”
“开啊,但我们那个又不是什么万众瞩目的表演,记者估计都是学校花钱请来的哈哈哈。”听起来真心太惨,她把自己给逗笑了。
景泗却没笑:“所以,姜双双,你的手也很珍贵,你出去,我来洗。”
来真的啊?姜双双意外:“景先生,不是我看不起你──”
顶着景泗颇有压迫感的视线,她咬牙坦白:“好吧,我就是看不起你,你会洗碗吗?”
景泗轻嗤:“不就是洗个碗,看着。”他伸手入水,水盆里泡碗的水加了洗涤灵,碗壁摸起来滑溜溜,刚拿出来就脱手,紧接着啪嚓一声。
姜双双看着摔出一个豁口的陶碗,面露悲伤,小心翼翼捧起它:“阿碗,阿碗你死得好惨啊。别怕,姐姐会帮你报仇。”
她幽怨地盯着景泗,一脸谴责:“你不是说你会?”会个毛线,捣什么乱啊!
景泗难得沉默。见姜双双把碗橱里所有碗都拿出来,摆成一个整齐的小方阵,他一时没看懂她在干嘛。很快方阵摆好,姜双双把那个有豁口的碗放在了中间,她什么都没说,景泗却懂了。
很好,原来是真要替你的阿碗报仇,想逼死强迫症是吧?
姜双双扭头:哼。
景泗直接气笑了,过了会儿笑容收起,低声哄道:“别不高兴了,我回去练习一下,下次就会了。”
姜双双一脸震惊地回头看他:“景先生,你还好吧,强迫症发作这么严重?”这玩意儿还能影响智商吗!
景泗抽嘴角:“姜双双,你这是什么眼神,没听清的话我再说一遍。”
姜双双拒绝三连:“不不不,别说了,快出去。”急得她拽着景泗胳膊往外推,生怕晚一秒就会听到什么可怕的,类似“美女,你成功吸引了我的注意”之类的霸总宣言。
景泗勾唇,眼底有着让人无法抗拒的认真:“我说,不会的那些,我可以去学。姜双双,在我这,没人比你更珍贵。”
第34章 怕怕
有那么一瞬, 姜双双心跳加速,血液上涌。从心脏蔓延开的细碎感觉,舒适欢愉, 像炎炎夏日里有冰河流淌脚下,猎猎风雪中怀揣一个暖炉。
厨房不再是厨房,是童话里住着王子和公主的漂亮城堡, 摆成方阵的碗筷变成红衣黑帽的高大士兵,列队为这对幸福的新人送上最美好的祝福。
已经自动脑补完一整部甜宠偶像剧的姜双双:“……”大意了, 竟然被景泗一句话给撩得七荤八素, 他就仗着这张脸,简直欺人太甚。
一脚踩碎心里的粉色泡泡,姜双双一副“我懂, 你这是公子病,情不自禁就瞎撩”的过来人表情,一手将人推出厨房, 一手飞快关门。
砰。世界恢复清静。
泛红的脸蛋也慢慢退烧。
“姜双双, 别上钩,他可是花心惯犯。”
“你聪明可爱又漂亮,住在同一个屋檐下, 每天抬头不见低头见,他这样才是正常的, 不然岂不是说明你很没魅力?”
“景泗只是做了每一个花花公子都会做的事而已,别理他,让他自己浪。”
“想想于娅的下场, 再想想林安静过的什么日子, 给出去的心收不回来,很惨的。”
姜双双戴上手套洗碗, 伴着哗哗流水声,全程念念叨叨,仿佛只要说得够多够快,她这双眼就能轻易看透一切,绝不会上当。
门外,景泗敲敲被反锁的门,没人理,听着厨房里断断续续传出的“花心惯犯”“花花公子”,垂眸,反思。
他是不是太着急,吓到她了?
就知道她会是这个反应,不相信,不理解,不配合,小心翼翼缩在她自以为安全的龟壳里,这样就不会再为别人伤心。
谈个几十亿的项目动辄都要数月上年,何况是谈一段无价的恋爱。景泗用这两个月的分离看清了自己的想法,也愿意给姜双双足够的时间,去了解,去感受,去承认,她自己的真心。
“方便聊聊吗?”身后传来宋知宴的声音,看样子像在特意等他。
这里没别人,景泗对这个便宜师兄的态度不冷不热:“聊什么?”
宋知宴指指阳台,示意他跟上来。
阳台没开灯,两人走到只有月色的昏暗中站定,都是在各自领域极出色的人,一个清冷矜贵一个斯文隽秀,只看两道身影已经让人心神摇曳。
宋知宴开口,为早晨的事先道谢再道歉:“是我这边团队的疏忽,导致双双陷入拥挤的粉丝中险些出事,多谢你当时及时赶过去。
“另外还要为我搞错你的身份说声对不起,我没想到她会因为赌气,随便嫁了秦颂以外的人。”
景泗语气淡淡:“师兄客气了,我救自己老婆,不用你特意道谢。还有,她嫁给我并不随便,更不是赌气,她──”
想到姜双双当时在景家也曾和林安静有过类似的对话,他忽然理解了她的幼稚无聊,眼底浮现一抹笑意。
“她亲口说过,对我是一见钟情,一眼沦陷,还说她最喜欢我是秦颂舅舅这点,因为够刺激。”
宋知宴摇头失笑:“双双从小就是这样,气急败坏时口无遮拦,会说一些让人误会的话,你别往心里去。”
景泗挑眉,转身问身后的人:“是这样吗,姜双双,你那些话,我到底要不要当真?”
姜双双只是来晾洗碗布,没想到不小心听了两个颜霸的墙角,还成了话题的漩涡中心。她发誓她想跑的,都怪景泗,那么敏锐干嘛。
话说回来,她自己当初怎么被林安静膈应的,至今记忆犹新,师兄虽然多半是关心她,出发点是善意,但这事其实直接问她就行了,不该让景泗为难。
心里有了分辨,她对景泗歉意一笑:“那些话你不需要当真。”
景泗勾起一边唇角,自嘲一笑。
宋知宴露出早知如此的轻松笑意。
却听姜双双大喘气似的,半天才说下半句:“因为它们本来就是真的,不需要你当才真。”
景泗挑眉,决定对姜双双再好一点,她还是气别人时更可爱些。
宋知宴的笑意僵了片刻,无奈一叹:“双双,你什么性格我清楚,你不可能和陌生人闪婚。婚礼的事我听师母提了几句,大致猜到一点,你放心,你就算说实话我也不会告诉师父师母,更不会责备你。”
姜双双不是不信他,只是不想违背协议,公开的秘密还叫秘密吗?最重要的是,那一千万赔偿难道能从石头里蹦出来?
而且,她最想瞒的就是她爸妈,尤其她爸现在对景泗这个女婿很满意,和孟医生相处也融洽,积极锻炼身体,等待合适的心脏配型,她一点不想在这个节骨眼上节外生枝。
所以,她绝对不会承认结婚是假的,她和景泗就是看对眼了,真心实意在一起。
“那好吧,师兄,我跟你说实话,但你保证不许告诉我爸妈。”姜双双妥协了。
宋知宴笑着点头:“你放心,从小到大,我哪次不是向着你,哪怕你闯了多大的祸也是帮你蒙混过关。”
姜双双想到小时候他常帮她背锅,感激一笑,跟着心虚偷看景泗一眼。看不出他喜怒,心里七上八下,为自己即将说出口的“真相”。
“师兄,其实我早就喜欢上景先生了。”救命,虽然同样的事她不是第一次干,可当着本人的面说这话,真的好羞耻。
不过她内心强大,俗称脸皮厚,只要开了头就能克服心理障碍,越说越顺溜。
“一开始是秦颂总和我提他,那时我还以为他是个弯腰驼背的老人家,只对他的才华和能力忍不住心生崇拜,后来在电梯里见到他本人,我当时就知道,这是我的新郎,我这辈子非他不嫁。”
景泗下意识抿唇,心情很有几分微妙。
这是他第二次听她这么说。第一次,他明知道她在胡说八道,还一度心生警惕怕被她缠上,这次却不希望她是胡说八道,只希望是真的。
姜双双说完,发现宋知晏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当即双手合十:“师兄,拜托拜托,你千万别告诉我爸,是我见色起意移情别恋,不然我爸肯定要生气,搞不好很长时间不理我。”
她可怜兮兮哀求,没注意到宋知宴抬头时眼底的失落,看起来竟也有几分可怜。
凭自己对姜双双的了解,宋知宴现在可以确定,这场婚姻是假的,同时也确定了,姜双双并不打算中途毁约。
这和他设想的有些出入,但没关系,他可以等。
他到底不忍心为难这个他一心只想对她好的人,不想让她生自己气,那就顺其自然,等这两个性格南辕北辙的人渐行渐远,等这段脆弱的婚姻自行瓦解。
“好了,你都这么说了,我还能不帮你?”宋知宴用食指轻点一下姜双双的额头,“求我做什么,你明知道,哪怕你什么都不说不做,我最后还是会顺着你的心意。”
就像他当初和她吵架时说,谁的梦想谁去实现,他绝对不会帮姜双双完成她那一份。可她转学竖琴后,他一个人远赴异国他乡,还是默默背负起了两个人的梦想。
最初,他语言不通饮食不适应,没多久就大病一场,在众多天之骄子中完全失去光彩。不是没自我怀疑过,也曾动摇信念想过要放弃,最后都是靠姜双双的期盼撑了下来。
如果连他都放弃了,姜双双的梦想要怎么办?为了不看到她失望的脸,他拼了命努力,白天练琴,夜晚练琴,别人聚会谈恋爱享受人生,他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拿来练琴。
他没有姜双双与生俱来的音乐天赋,唯有一颗不想输给她,想和她并肩站在高处的心。哪怕他后知后觉,姜双双在他们冷战期间谈恋爱了,心情一度崩溃,最后还是咬牙坚持了下来。
这些年每当身体疲惫心生彷徨,他都会告诉自己:我还肩负着双双那一份梦想,梦想实现前我不能停下。
她那么厉害,却没人知道,总有一天我要站在音乐界的山巅,然后告诉所有人,我还有一个不为人知的师父,她那么出色,她叫姜双双。
而现在,他又多了一个梦想。
既然她不是嫁给爱情,另一半不是交往多年的秦颂,那么陌生人景泗可以,他这个和她青梅竹马的师兄为什么不行?
姜双双等啊等,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实在受不了阳台诡异的气氛,自觉过了师兄这关,景泗那边也没意见,晾好洗碗布火速开溜。
其实她还有点皮,看出宋知宴和景泗两人间气氛不对,差点儿说:“你们别站着互相比沉默,倒是坐下来心平气和地吵一架啊。”
想想都刺激,可惜她不敢。
姜双双走后,宋知晏朝景泗走近两步,低声道:“你就从来不好奇,双双为什么会放弃她最拿手的钢琴,半途转学竖琴?”陌生人就是陌生人,怎么比得过他们从小的感情。
景泗心态平和:“她想告诉我的时候会说,我只需要随时随地支持她,尊重她的选择就好。”不像你,听说还吵架了,呵呵。
宋知晏往客厅热闹处看了眼:“故事挺简单的,何教授救过我师父的命,一身本领没人继承,看上了天赋过人的好友女儿。
“他这位好友,也就是我师父,不想让女儿为此放弃自己的钢琴梦,并没告诉她他们老一辈人的恩怨。但不巧,双双自己听到了这个秘密。
“她看到她爸为了不让她的人生被左右,一脸愧疚和恩人道歉,也看到何教授虽然失望,却还是接受了好友的决定。
“他们的决定就是,让双双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自己来做选择,无论结果是什么,他们都认了。结果你也看到了,双双选了竖琴,不然她现在的成就,只会远在我之上。”
景泗觉得他话里有话:“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想说,”宋知晏看向洗好水果端出来的姜双双,“你很厉害,你知道她最在乎什么,拿准了她的软肋,为了家人她可以牺牲一次,当然也可以牺牲第二次。”
景泗听懂他的意思,眼神冷下来。
他明白宋知晏在挑拨,但也明白,他说的事实,姜双双这样的性格,搞不好真做得出来为了她爸不敢拒绝他的事。
他要的不是这个。
如果不是心甘情愿,她大可不必委屈自己。
**
聚会散得很晚,景泗和姜双双最后离开姜家,被二老热情地塞了一堆吃食,拿回去的比带来的多。
到家进了门,姜双双累得把东西往地板上一扔,人径直朝沙发上扑去。扑到一半被景泗拽回来:“先去冲澡。”
姜双双:呜呜,我就知道会这样,他好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