肆意[先婚后爱] 第15节

  高高瘦瘦形如麻杆,凸眼球大黑眼圈,姜双双多看他一眼都嫌伤眼睛。就是他,每次和秦颂聚会都当她的面讲荤笑话,她但凡皱个眉就是玩不起。
  姜双双要走被拦住,拧眉:“干什么?”
  胡天满身酒气,笑嘻嘻递给她一杯红酒,阴阳怪气道:“来,弟妹,还没恭喜你成功傍上我好兄弟的舅舅,这杯哥敬你。”
  姜双双厌烦地抬手推开,胡天靠身高优势压着她手腕,强行把酒杯送到她嘴边:“怎么,大家都是朋友,这么不给面子?”
  这话唤起了她某段不愉快的记忆。
  前年秦颂生日,他几个好友就这么灌她喝酒,当时她满心无助,秦颂有些醉意还跟着起哄。
  那次事后她发了很大的脾气,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提了分手,秦颂又是道歉又是写保证书,哄了她很久两人才和好。
  去年他生日这群狐朋狗友果然收敛不少,但行为没问题,不代表语言也没问题。就是这个胡天,故意讲荤笑话让她尴尬,且在场那么多异性,总让她有种被性骚扰的错觉。
  以前她不懂,既然这些人是秦颂的好朋友,为什么不够尊重她,现在才明白,他们应该都是知情人。
  ——知道她只是个替身,用不着那么尊重。
  心头火起,当胡天再次将被推开的酒杯按回来,姜双双顺从地接过,在胡天得意的目光下,手一扬全泼他脸上:“这么爱喝,你自己喝个够。”
  “操,小贱人,给你脸了是不是!”胡天抬手就要打人,姜双双急忙护住脸,紧张地等了几秒,那看起来就挺狠的一巴掌却迟迟没落下。
  她岔开指缝,小心翼翼侦查,怕是那垃圾的阴谋,就等她手一放立马攻击。
  被压缩成窄窄一条的世界里,胡天的胳膊被人从后抓住,一拽一推,整个人重重撞翻旁边的蛋糕台,哗啦一声摔了一身奶油,满脸红黄蓝绿像个小丑。
  “谁他妈推老子,活腻味了,操,老子今天不弄死你就不姓胡——”骂声在看清身后那张冷峻的脸时戛然而止。
  景泗看他艰难地爬起来,一身狼狈脚底打滑,唇线抿直,笑意不达眼底:“原来是胡家的小少爷,可惜,现在已经不姓胡了。”
  胡天想回嘴,想起来他刚撂下的狠话,不弄死他不姓胡,顿时偃旗息鼓。在海市想弄死景泗,谁能有这个本事,谁又敢有这个念头?
  他们小学生打架,博导亲自下场是不是太欺负人了一点?心里骂骂咧咧,有点后悔酒劲上头,听秦颂和林安静抱怨几句就跑来找姜双双麻烦。
  他怎么就忘了,打狗还要看主人,不管姜双双和景泗到底怎么回事,她都是他现任老婆,欺负她就是挑衅景泗啊。
  一行西装笔挺的成功人士晚一步赶到,其中一个瘦高的中年男人正是胡天他爸,脚刚站稳便被众人幸灾乐祸的目光淹没。
  巧了,一分钟前他还在请景泗多多关照自家生意,南城耗资千亿的文娱项目带他一起玩,此刻看清惹事的是自家儿子,只觉得两眼一黑。
  自家养出的是个什么东西,他还能不知道吗?这些年他忙着谈生意四处应酬,家里有点闲钱,这孩子早让他奶奶和他妈幸惯得没边了。
  他就知道早晚要坏事,却没想到这小畜生惹谁不好,偏偏惹最麻烦的一个。
  景泗抢秦颂老婆的事,那是景家和秦家的博弈,这里头学问多了,没见有头有脸那几位都选择集体失明,他一个小喽啰当什么出头鸟?
  “实在抱歉,景少,是我没教好儿子,这小混蛋喝了几滴猫尿就得意忘形,好在没真伤到姜小姐,否则我万死难辞其咎。”胡山海点头哈腰,把姿态放到最低。
  生意场如战场,他绝对不敢小看一个年纪轻轻就稳站高位的豪门继承人,尤其被这位盯上的目标,至今没一个能全身而退,轻则伤筋动骨,重则被景氏吃干抹净,从此海市查无此人。
  最可怕的是,这些事发生时他人在国外,还没正式接手家业。那几家的生意出了纰漏,就算猜到是谁动的手,却找不到丝毫对方出手的证据,只能吃哑巴亏。
  总之现在丢点脸不算什么,好过一家子事后悄无声息地破产,西北风都没得喝。
  说完他一把扯过胡天,照着他后脑勺用力一拍:“愣着干什么,还不快给景少和姜小姐道歉,你是不是喝多了,脑子不清醒?”
  胡天也不是真醉,当然知道他闯大祸了,他就是没想到姜双双会反抗,以至于把事闹大。不就是劝酒,以前更过分的都有,也没见她如何,这是嫁给景泗立马翅膀硬了
  他心里其实已经认怂,可被这么多人盯着,告饶的话实在说不出口。
  秦颂和林安静随后赶来,本以为就是双方发生点口角,没想到动了手,胡天还搞得这么惨兮兮。
  林安静对此相当意外。
  她了解小颂,也大概知道他那几个好友什么脾气,只不过刻意让他们多喝几杯,暗中对话题稍加引导,胡天就第一个冲了出来。
  没想到的是,那个主动找上她的人也这么了解姜双双,她果真没再像以前那样息事宁人。
  这么一来,那个办法或许真的有用。
  一开始是她想左了,总想将两人强行分开,还是那人提醒她,让两个性格、三观、生活习惯、成长经历都不同的人住到一起,不用别人做什么,他们自己就会先忍受不了对方。
  所以,她不仅不能阻止他们同居,还要设法将他们强行凑到一起,让他们短期内不断产生摩擦,放大矛盾积累冲突。
  既然距离产生美,那就让他们没有距离,只剩一地鸡毛,相看两厌。
  要做到这点也很简单,她一个电话告到景泗他妈那里,景泗就不敢阳奉阴违,要么认命和姜双双同居,不同居就离婚。
  这是他罔顾人伦,当众抢了外甥媳妇的代价。
  而此时离婚对他、对景氏意味着什么,会带来怎样的后果,他心里有数,当然知道什么是最优选择。
  彻底想通这里面的关节,她不再排斥由自己亲手将那两人捆绑在一起的提议,这也算是某种意义上的,置之死地而后生。
  她附在秦颂耳边一阵低语。
  秦颂起初狠狠皱眉,少时表情渐渐松动,不那么抵触了,但不情不愿。又过了会儿,低着头若有所思。
  未免节外生枝,林安静没提旁人,只说这是她的主意。
  秦颂对她的话天然不设防,也坚信那两人不合适,在看到姜双双小鸟依人般站在景泗身旁,连他来了都没发现后,终于按下心头的醋意,咬牙答应。
  至于眼下,既然双双没事,那他自然要拉好友一把。
  “小舅,是误会,胡天是我好朋友,跟双双也认识好几年了,大家都挺熟,只是开个玩笑而已。”他上前和稀泥。
  他心里明白,胡天是因为听到安静姐心疼他,劝他别借酒消愁,这才跑来找姜双双麻烦的。事情因他而起,他肯定不会坐视不管。
  胡天向秦颂投去感激一瞥,同时有几分心虚。秦颂肯定不知道他刚才一时冲动差点打姜双双,不然也得跟他急。
  景泗问姜双双:“是这样吗?”
  姜双双点头。
  秦颂见状松口气,她还是向着他的,不愿他为难。
  才冲她温柔一笑,却听姜双双继续道:“如果我大外甥是指,前年他生日这人带头给我灌酒,不喝就是小家子气没见过世面,去年他生日这人冲我讲荤笑话,我离席就是装纯开不起玩笑,那我跟他是挺熟的。”
  秦颂的脸色肉眼可见地难看起来。
  可惜姜双双还没说完:“毕竟,能给一个异性灌酒讲黄色笑话,要是不熟,这得算性骚扰了吧。”
  场面死寂。
  大家没想到情况是这样。
  姜双双本来没想翻旧账,可秦颂的话刺激到她了,她没法接受自己受过的委屈被他如此轻描淡写一句玩笑就揭过。
  景泗感受到她气得微微发抖,轻轻揽住她肩头:“你外甥年纪小,不懂事,别跟他一般计较。”
  说完看向胡天:“既然你这么会讲笑话,那现在就给大家讲一个吧,只要有人笑了,今天的事一笔勾销。”
  不讲那就后果自负了。
  胡山海自动脑补完后一句,给儿子眼神示意:小畜生,快放下你那不值钱的面子,赶紧把事情给老子了了。
  胡天惹不起景泗,也害怕回家挨揍,磕磕巴巴讲了一个冷笑话。
  没人笑,有也是嘲笑。
  景泗摇头:“不是这种,是你最喜欢讲,去年特意讲给我太太听的那种。”
  胡天:“……”
  他狠狠咽口吐沫,眼一闭,飞快讲了一个香蕉家族的荤笑话,说完扭头快步离开。
  没人拦他。
  在场的人都在替他老胡家尴尬。
  这生的是啥玩意儿啊,没本事不说还没素质,刚才那笑话他但凡敢冲自家闺女说一个字,鸟都给他揪断。
  胡山海意识到事情严重性,二话不说冲姜双双一个深鞠躬:“姜小姐,让你受委屈了,我替那不孝子跟你郑重道歉。你如果有什么要求,尽管跟我提,能办的我一定办到。”
  姜双双的情绪已经镇定许多,轻轻摇头:“不用,我老公说讲了笑话就一笔勾销,他讲了,那这事过去了。”
  景泗帮她出头,她也要给景泗面子,反正她也没真吃亏,以后谁社死谁知道。
  胡山海心里暗自庆幸她性子软好说话,见景泗没反驳,又是一番深表歉意后匆忙离场。回去揍不死那个熊儿子他不姓胡!
  **
  事情已了,大家各自散开,只是话题不知不觉就从生意经跑到了景泗、秦颂和姜双双三人身上。
  姜双双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为海市豪门八卦的漩涡中心,还被冠上红颜祸水、小狐狸精等她听了绝对会美滋滋的恶名。
  她自知闯了祸,老老实实跟着景泗低调离场,全程安静如鸡。
  “吓到了?”景泗开口,人继续往前走没看她。
  姜双双摇头,意识到他看不到,连忙说:“我没事,就是给你添麻烦了,对不起。”
  她不是仗着嫁给了景泗狐假虎威,当时根本没多想,就是所有的委屈一起爆发,反应过来酒已经泼出去了。
  景泗听她道歉这么干脆,放慢脚步回过头:“我不怕麻烦,但你下次再想动手记得离我近点,免得我赶不及救你。”
  想到那险些结结实实打在脸上的一巴掌,姜双双心有余悸地连连点头,感激又崇拜。撇开外面那些花边新闻,秦颂他舅人真不错,好有安全感。
  说话间,两人走进私人会所的办公区域,这里并不对外开放,人少,明显安静许多。
  景泗走进经理办公室,屋里一站一坐共两人,坐着的那个立即起身相迎:“景少,人我带来了,没让人看见,就是他刚才给胡家那对父子开的车。”
  景泗点头:“你坐,我问两句话就走,”他看向面前明显神色拘谨的泊车小弟,“别紧张,你仔细回忆下,那父子俩走的时候是什么表情,说过什么话,任何细节都不要放过。”
  “哦,哦,好好,这个我记得特别清楚,那个当爹的一边吼他儿子一边追出来,说你个小畜生,不想活了别拖累老子,他儿子就问他有完没完,别人都说不追究了,当爹的使劲拍他后背,骂他蠢,那个儿子说就你聪明……”
  年轻小伙记性不错,事无巨细重复一遍,说到后来放松不少,手舞足蹈声情并茂,说完搜肠刮肚想一遍,确定没遗漏,拿着经理给的封口红包高高兴兴离开。
  门关上,景泗问会所经理:“监控查了吗,胡天在那之前在干什么,都见过谁?”
  会所经理点头,掏出小本子递上前:“按您吩咐,我们把他从一进会所到离开的影像记录全都查了一遍,这里是和他有过接触的人名单,后面是碰面的具体时间,期间他去过两次洗手间,同一时间段确认洗手间里没人。”
  景泗接过记录本扫了眼,视线在其中一个名字上短暂地停留几秒,无声滑过,将本子递给姜双双:“看看,能看出点什么。”
  姜双双不明所以,接过来认真浏览。
  上面写的名字绝大多数她都不认识,听都没听过,唯独两个人,秦颂和林安静,这可是熟得不能再熟。
  胡天和他们是朋友,在宴会上凑一块很正常,但景泗既然特意让她看,那就说明这里面有问题,比如:“是林安静撺掇胡天来找我麻烦的?”
  景泗挑眉:“你怎么知道不是秦颂?”
  “好歹交往了快四年,他是什么样的人我——”她真的清楚吗?清楚又怎么会被当做替身而不自知,还以为遇到了真爱,像个傻子一样。
  “我也不是很清楚,我瞎。”她赌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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