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如果吃了它,是不是就会和钱大板一样?”秦什悄然后撤一步, 并没有要将丹药交出来的意思。
张览微微挑眉,反问道:“你是怀疑,这就是使钱大板魔化的丹药?”
“是或不是……”秦什道:“张师兄, 你心里应该很清楚吧?”
张览轻笑一声, “我若说不是, 你肯定不会相信。”
紧接着,他上前一把攥住了秦什的手, 一下子用力过度, 张览腕上的布条渗出殷红的血迹。
秦什微一愣神,张览便掰开了他的手,将他手上的丹药一口吃了下去,旋即道:“这下你可相信?”
“你……”秦什瞪大了双眼, 张览简直是疯了,若这丹药真的会使人魔化,那他这么做不就等同自寻死路?
一时间,秦什半天没说出一个字来。
片刻后,张览缓缓道:“秦师弟,这件事已经过去了,该死的人已经死了,你又何故揪着不放?”
每说一个字,张览脸色便苍白一分,他手腕上渗出了血迹沿着指尖滴落在地。
“那你告诉我真相……”秦什的声音微微颤抖,他固执地问道:“谢浅他……为什么会去杀叶长老?”
张览苍白着脸,问道:“真相如何,还重要吗?”
“重要。”
弑师之罪,太沉重了。
张览轻轻摇头,“有些事情,你还是不知道最好。”
此事说到底与秦什脱不了干系,若不是秦什无法修炼出内丹,谢浅不会为了他拜入五长老门下。
五长老以谢浅的血炼制不老丹,只不过这些丹药不尽人意,才致使了天衍镇数百人之死。
归根结底,秦什无形中背负了数百条人命。
忽地,门外传来了焦急的谈话声,张览话音一转,说道:“秦师弟,你和谢浅相识多年,还不是被他骗了?这不恰恰说明,魔族就是生性狡诈,你被他欺瞒也在情理之中。”
秦什微蹙着眉头,正欲反驳。
“你和谢浅将近大半年没见过几面了吧,你对他到底有多了解?他又瞒着你多少事情?”张览几乎步步逼问,看着秦什愣神的模样,说着,他放缓了语气,好言相劝:“修真界与魔界本就势不两立,我劝你早日和他划清界线,免得有朝一日死在他的手里。”
听到最后一句,秦什瞳孔猛地一缩。
他几乎狼狈地离开了丹峰,路上似乎听见有人在喊他的名字,秦什恍若未闻,他脑袋里不停地回荡着张览的声音。
有朝一日,谢浅会不会也杀了他……
不可能,不可能的,轨迹早就改变了不是吗?
秦什仿佛失了魂,从外面赶回来的高葛喊了他好几声也不应,高葛正想走过去打招呼,忽地听见庭院内传来重物倒地的声音。
他便顾不及秦什,快步朝院内走去,只见张览半跪在地,脸色苍白得可怕,颈侧青筋暴起,似乎是在压抑着什么。
…………
从丹峰回来之后,秦什一心埋头打理着灵宠园,仿佛与世隔绝了一般。
偶尔,乔恙之会来找他聊一些山下的事,王元修有时也会带一些新酿的灵酒给他。
秦什常常打趣着,要去翠云峰当打杂弟子。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间又半月过去了。
在谢浅弑师和叛逃宗门之后,数半弟子倾力追查,却始终找不到他的踪迹,此事渐渐平息了下来。
这日,秦什照常练完一套剑法后,忽然感觉到一阵心悸。
他皱着眉头收回了剑,纳闷着是不是自己练错了招式,可这剑法他练了千万遍,不可能会出错的。
忽地,一只翠竹鼠叼着另一只浑身鲜血淋漓的翠竹鼠朝着秦什走来。
看头顶一戳灰色的毛发,秦什认了出来,其中之一正是之前他从焚天狮口中救下后放走的那一只。
没想到,它竟然回来了,看样子是想让他救另一只翠竹鼠。
那只受伤的翠竹鼠显然很怕人,即便腿骨已经断了也害怕得要逃跑。
“别怕。”秦什轻轻地摸了摸它湿漉的脑袋,待它不再抗拒时,才小心翼翼地将它带回了屋内。
另一只翠竹鼠紧随而至。
回到屋里,秦什在处理翠竹鼠外伤的时候,发现有些伤口很小,仔细一看,那齿痕更像是被同种族的翠竹鼠啃咬出来的。
翠竹鼠是群居种族,这么看来,受伤的翠竹鼠是被同伴排斥,从而差点丧命。
秦什看向另一只翠竹鼠,它正谨慎地蹲在一旁,圆溜溜的眼睛中似乎还能看到担忧的神情。
见此,秦什忍不住调侃了一句:“患难见真情啊。”
他给受伤的翠竹鼠处理了伤口,正欲用灵力加速伤口愈合,不料心口又一次传来一阵刺痛。
秦什闷哼出声,他捂紧了心口,不信邪地再次使用灵力。
这一次,倒是没有异常。
短时间内连续两次的心悸,秦什心底隐约有些惴惴不安,然后他……开始了养生。
每天卯时起,亥时初准时歇息,王元修送他的灵酒都被他搁置到角落里去了。
于是,当谢浅趁着夜色再度来到灵宠园时,秦什已经沉沉地睡了过去。
这些日子,谢浅回到了魔界,魔界中有一魔族,名为命延族。
恰逢命延族内乱争斗,谢浅救下一人,其正是命延族少主,名为墨谌。
从墨谌口中得知,此种以金丹为引的毒,只需重锻金丹即可。
重锻金丹与熔丹不同,熔丹后几乎再无可能再次凝结出金丹,重锻金丹之法则是截断经脉,即废除所有修为但还保留一枚枯竭的金丹。
然而,重锻金丹的痛楚不亚于熔丹……
谢浅推开了房门,屋内,秦什被木门的“吱呀”声响吵得半醒,他迷糊地嘟囔了几句,随后又翻了个身,继续睡了过去。
窗台上,两只翠竹鼠相依而眠。
谢浅缓缓展开手,一缕魔气坠入秦什的识海。
紧接着,他在这间小屋布下了结界,即便有人半夜来访,也见不到屋内之人。
窗外月色盈盈,枯树虬枝宛如覆盖了一层银霜细雪,可随着一阵冷风席卷而来,飘渺的浮云一点点吞噬了明月,直到霜雪渐渐被暗淡的灰雾笼罩……
秦什猛地睁开了眼睛,刺眼的日光从窗棂投进来,他心底一阵心慌,昨晚他似乎做了一个可怕的恶梦。
梦中,他的身体被天雷连追着劈了数十回,而且,那天雷像长了眼睛一样,只追着他劈,无论他怎么躲都躲不掉。
他慌乱躲进一间房子里,但也只是须臾的安宁。
很快,房子里面越发炙热,里面突生火海,他想出去,门却被紧紧锁住,他的身体似乎被一道枷锁紧紧扣住,他只能用脚又踢又踹,可也无济于事。
火海将他吞噬,意识却格外地清醒,他清楚地感受着身上的每一寸经脉在烈火中烧毁,疼痛深入骨髓……
梦境的痛楚似乎还在延续,起身时,秦什背后沁出了一身薄薄的冷汗。
他把这辈子干的坏事都在脑海里过了一遍,愣是想不出,他犯什么天条了?
秦什有些恍惚地揉了揉自己僵硬的脖子,抬手时,无意间瞥见指尖淌着干涸的血迹。
他微微一怔,可掌心中并没有被自己抓伤的痕迹,这血迹……哪来的?
就在此时,谢挽璃匆匆赶来。
自被掌门责罚后,谢挽璃面壁思过近一个月,这是二人这么久来第一次见面。
秦什欣喜道:“阿姐……”
然而,谢挽璃神色凝重,她盯了秦什好一会儿才说道:“小什,昨夜谢浅回来了,你知道吗?”
秦什心头一紧 ,他摇了摇头,忙问道:“他在哪?”
“他没来找你?”谢挽璃神色诧异。
秦什揉了揉脑袋太阳穴,蹙眉道:“我不知道,这些天睡得早。”
见他神色不像是有所隐瞒,谢挽璃才说道:“他被守夜弟子发现……”
话音未落,秦什急声道:“那他怎么样了?”
“听说是跑了,不过他好像……受了重伤……”谢挽璃神色复杂,她也不愿相信谢浅会做出弑师这般行径,可证据确凿,她也只能当做是看错人了。
秦什闻言,不由分说地就要出门。
“你去哪?”谢挽璃一把抓住了他的手。
“我去找他。”
“不许去!”谢挽璃紧攥着他的手不放。
这是她第一次对秦什用这么重的语气说话。
“阿姐,你就帮我一次……”秦什尝试用灵力强行挣脱开谢挽璃的手。
下一刻,他面色煞白。
谢挽璃见状,心头顿时一慌,她连忙放开秦什的手,着急道:“小什,你怎么了?”
秦什几乎是怔在原地,他缓缓摊开了手,可无论他怎么凝气,体内的金丹却是枯涸一片。
“你别吓我,小什……”谢挽璃担忧地朝秦什腕间脉搏探去,脉象却一切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