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赵雍伸手按住俞书礼的手腕,动作暧昧地将他缓缓抬起:“安王在外就不必多礼了。”
俞书礼拧眉看着太子攥着自己的手腕不肯松手,面色黑沉。
赵雍恍若未觉俞书礼眼底的厌恶,他的视线牢牢定在俞书礼的脸上,端详半天:“安王今日着妆了?”
俞书礼僵硬着身子:“并无。”
“是么?”太子伸出手指,往俞书礼的面上抚去:“孤瞧着你这张脸,当真是国色天香……”
“殿下。”魏延出声打断,俯身倒了杯酒,抓过太子的手递给他,语气不卑不亢:“赈灾之事辛苦殿下了。”
赵雍看到魏延阻止,倒也没有再为难俞书礼,只是轻笑了一声,就松开了俞书礼的手。
他接过魏延的酒,一饮而尽,并将酒杯往下倒了倒,示意自己已经饮尽:“还要多谢魏丞相提携,往后也多多指导指导孤。”
“微臣不敢,”魏延冷笑一声,“品酒也需得慢饮,才能品出其文章,太子饮的有些心急了。人心不足蛇吞象,殿下谨记。”
他身上可没任何卑微的“不敢”的样子,还浑身散发着可怕的戾气,语气虽然平淡,但话中充满威胁。
赵雍一愣。
魏延这个人,赵雍是一向不想同他斗的。
此人长袖善舞、满脑子的鬼蜮伎俩,有时候曲意逢迎,对有作用的人千般讨巧,有时候又过分直接,对他这个太子连行个礼都懒的行。
当然有各方势力想要拉拢魏延,但他是从头到尾没有站边过任何一个皇子的,似乎他的心中只有皇帝一个人一样。
皇帝因而也特别信任他,信任宠溺到近乎昏庸的程度。
但是众人皆知,魏延才不是什么听话的狗。只是皇帝身边再无能人,不得不用他罢了。
魏延身有病症,一向也无人敢去找他麻烦,毕竟一言不合就病倒吐血,这样一个碰不得,动不得,惹不得的人,今日却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明目张胆表明了对太子的不满,还驳了他的脸。
赵雍心有不悦,却只好咬牙忍着。“孤晓得了,多谢大人教诲。”
僚臣们也都劝诫过太子,不要招惹魏延,此人阴狠毒辣,极为擅长借刀杀人。
一个稽刑司在他手里,连皇帝都要忌惮他三分。
手上人命无数的人,猜不透其心思就该退避三舍。
赵雍也一直照着办了,离魏延总是远远的,从不与他起冲突。
但今日,似乎是多饮了几杯的缘故。赵雍总觉得,魏延这般护着俞书礼的样子,让他看着怪不顺眼的。
心头有把无名的火在烧,想要把他脸上那张伪善的面具撕掉,让他发疯,让他丑态毕露。
魏延把俞书礼拉到身后,冰冷的视线略过赵雍身后一批僚臣,笑道:“今日诸位大人都在,为赈灾之事,大家都辛苦了,魏延敬诸位一杯。”
他自己举杯饮尽,几个僚臣不好推辞,黑了黑脸,被迫也陪了一杯。
太子的视线落在俞书礼和魏延身上,来回打量后,猛地再饮了一杯。
杯酒过后,本来应该收敛的赵雍却一下子气血上涌,并没有再忍下去。
他的眼神盯在俞书礼被魏延握住的手腕上,笑了笑,意味深长道:“安王这是和丞相夜会游船来了?今日的打扮……着实与众不同。”话题又被他扯回了俞书礼身上。
俞书礼抿了抿唇,刚要说话,被魏延安抚地看了一眼,他闭了嘴,干脆缩在魏延身后当起了鹌鹑。
“马上成婚了,我们又都是男子,没有那些忌讳,故而出来培养培养感情,也无可厚非。”魏延直言。
赵雍的脸上出现一瞬间的阴郁狠戾,转瞬间又恢复温雅亲近的样子:“早听父皇说要给你们赐婚,没成想竟然是认真的。”他叹了口气,一副很可惜的样子:“你们到底都是男人,到时候岂不是连子嗣都为难?”
魏延笑了笑:“陛下的决定,微臣哪里敢置喙?”
赵雍一滞,被他一句“陛下决定”气的不轻。
他变了声调,表情狰狞:“也是,不过之后你尚可以纳妾,可怜安王……到时候就要独守空房了……”
“殿下……慎言。”魏延脸色变了些,声音也严肃了起来:“陛下赐婚,臣哪里敢纳妾?不仅让安王难堪,也是驳了陛下颜面。再说我们二人,也没有谁娶谁的分别。”
赵雍心知自己的话说的过了,但许是今日酒多了,也许是今日俞书礼好看的太惊人了,他有些语无伦次。
更枉论……俞书礼就这样乖巧地跟在魏延后面,更是让他心中烦躁的不行。
俞书礼那样跋扈的性子,什么时候听过谁的话?!
僚臣见赵雍有些口不择言,也连忙低语暗示,扯住他示意别再说了。
俞书礼也扯了扯魏延的衣袖:“魏延,我乏了,咱们去单舱吧?”
两边互相给了台阶下。
这船是彻夜游船,宾客累了,就可以去各自的单舱休息。
魏延率先点了点头,揽住俞书礼的腰,躬身向太子一行人请辞。
赵雍的视线落在俞书礼那柔若无骨的腰上,又看到了魏延那只揽在俞书礼腰上的手。
两人这么早回舱能有什么好事?!
赵雍心中过了一遍自己的猜想,顿时怒上心头。
本来熄灭下去的酒意再次直冲头顶。
“俞书礼!”他大叫了一声,“让堂堂安王嫁给个男人,你真的甘心吗?”
舱内剩余的宾客齐齐看了过来,好奇地打量着牵着手的两个男人——魏延和俞书礼。
俞书礼不习惯这样被人注视,下意识就想要甩开魏延的手,被魏延紧紧扣住,挣脱不开。
“安王,你别说,难不成还真的喜欢上我们魏丞相了?”赵雍脸上嫉妒的神色几乎掩藏不住了,“说起来……你们军营里,应该都是男人吧?那岂不是把你爽死了?”他似有似无地看向魏延的下摆:“说起来……魏丞相这副身子,能满足你吗?”
俞书礼没有回答。但他低垂着眼睛,单手握拳,羞耻感已经快要淹没,脖子上也冒出了青筋,终于忍不住想要揍人了。
他甚至想着,反正老爹那里还有块免死金牌。
揍出言不逊的太子一拳,应该也罪不至死……
大家都喝了不少酒,酒里起的事,皇帝调查过后,想必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俞书礼露出一个不太礼貌的笑容:“太子的思想,可真是龌龊至极。”
他松开魏延的手,伸了伸拳头,正要动手,却听“啪”的一声。
一个响亮沉重的巴掌打在了赵雍脸上。
赵雍脸上红彤彤。
俞书礼整个人僵住。他手指颤了颤,又被魏延抓回去紧紧握住。
俞书礼第一次知道,原来……魏延的手,也是可以这样温暖的。
“你好帅啊,魏延。”他弯了眼睛。
赵雍的表情几乎整个崩塌。
他傻乎乎看向对面那个意想不到的打了他一巴掌的男人,一时没有了反应。
隔了许久,才突然发出尖锐爆鸣:“魏延……你敢打我?”
魏延阴沉着脸,“是,臣斗胆。”
僚臣们的表情五彩斑斓,浑身上下透露着淡淡的死感。
今日这样一闹之后,他们还能妥善地活着吗?
一个是太子……一个是权臣,谁都惹不起,哪里敢劝?
赵雍推开身边的僚臣,冲了过来,下意识就要揍向魏延。
魏延也推开俞书礼,微微侧身躲过,掐住赵雍的脖子将他固定,然后瞬间又是“啪”的一巴掌,砸在了赵雍同一边的脸上。
“反了天了!”赵雍气急败坏:“来人!给我把魏延拿下!”
第14章
船舫上瞬间冒出来不少乔装打扮的侍卫,一窝蜂朝着魏延和俞书礼攻过来。
船上的都是贵胄,见太子和丞相两边起了争执,虽然惊恐害怕,倒也不至于无助,毕竟天子脚下,再胡闹也闹不到哪里去。
有几个认识魏延和太子的甚至想要上前相劝。
魏延不动如山,反而笑了:“殿下,今日你对我动手,但凡我没死,明日朝堂之上,此次赈灾有功之人,就会是三皇子,而不是你。”
一个酒后行凶、私行有亏的太子,断然不可能被内阁认可。
毕竟内阁首座,就是他面前的魏延。
赵雍此时酒意上头,眼下别说权衡利弊,几乎是所有话都听不进去,只想着魏延竟然敢挑战皇权打了自己,便一定要杀了他。
“你区区丞相,也能威胁孤一个太子?!”赵雍着发怒,挣开拦着他的僚臣:“你以为,孤怕你?”
侍卫们将全场包围,内部只留下了魏延俞书礼和太子等人。
“如今你不过是瓮中之鳖,孤想要你何时死,你就要何时死!”
僚臣们脸色白的可怕,连忙叫了一声:“殿下!”拉住太子还想再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