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他们密谋如何杀人的时候被躲在书房外的荣蕴偷听到了,可她非但没有阻止自己的父亲,反而借此机会说服父亲,只有自己嫁给齐天扬,两家绑在一起才不怕成为第二个大伯父。
  后来她真的如愿以偿,嫁给了他。眼泪又流了出来,这次却怎么都擦不干净了,她为了一己私利,害了自己的大伯父,她真是魔怔了。
  荣蕴癫狂大笑:“你猜,荣茵要是知道,是你父亲害得她被关在苏州道观四年会不会恨你?这四年她整日整夜都痛苦不堪呢,她以为是她害死了自己的父亲,连说话都不敢大声,大伯母和大表哥都在埋怨她,我祖母也在埋怨她,她过的是什么日子呀!”
  “你还要娶她?她要是知道真相肯定觉得恶心透了,你要是真的爱她你现在就杀了你父亲为她报仇啊,你敢吗?你要是真的爱她当年就该跟着她去苏州,可你没有!你要是真的爱她,你当年就该不顾你父母的以死相逼,可你还是娶了我!你还有脸说喜欢她?”
  真相被荣蕴生生地撕裂开来,鲜血淋漓,丑恶不堪。齐天扬脑中轰然一片,站立不住直往后退,脚步凌乱碰倒了交椅和高几,茶壶瓷瓶碎裂在地,一阵惊心动魄后直直撞在了墙上。
  他的眼神逐渐变得灰暗,咬着唇不死心地看向自己的父亲。齐元亨被他的眼神刺痛,低着头冷冷地道:“荣川不死,我们全家都得死。双哥儿,你别怪父亲,我也是迫不得已,是荣川步步紧逼。”
  眼里最后的光也被吹灭,余下的只有无尽的绝望,齐天扬无力地滑坐在地上,掩面闷声痛哭。他以为还有机会的,他以为他还能弥补阿茵的,他以为还能重头来过的,可是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
  齐母尖叫着扑过来,双手用力胡乱地打着荣蕴:“你闭嘴,闭嘴。”
  “够了!你们都出去,我单独跟双哥儿说说话。”齐元亨呵退两人,如今真相已被说穿,他唯一要做的就是说清背后的厉害的关系,齐天扬那么喜爱荣茵,他真怕他做出跟荣川一样的傻事来。
  齐府最近很奇怪,前几日几位主子在书房大吵了一架,不知道为的什么,但是吵得很凶,一院之隔的下人都听见声响了。奇怪的就是吵过之后又什么都没发生,一切比平常还风平浪静,不仅夫人对少奶奶的态度变好了,就连老爷也是。
  那日吵完少爷还留在书房跟老爷说了许久的话,出来后就跟变了个人似的。主动与各路大人结交,终日汲汲营营,说话做事比以前都圆滑不少,甚至还去了教坊司应酬。
  现在看哪还有以前光风霁月的样子,不过在官场上到是春风得意的,听说还得了严首辅的青眼,不日就要调到吏部去了,还是五品官!连升两级,对齐府来说可是大喜事,夫人脸上的笑就没下来过。
  退亲的事风头是过去了,可针对荣茵的流言并没有停止,一个月过去了王氏都还在气恼,连她去请安都不见,可见这回是真的气狠了。
  荣茵对传话的白芷道:“那我过几日再来,劳烦白芷姐姐跑一趟。”
  “三小姐说得哪里话,这是奴婢的本分。”
  荣茵点点头,站起身出了玉竹院,走到偏厅时余光瞥见庑廊处有个婆子飞快地往这边来,怀里还揣着什么,用手一直捂着。
  “姑娘,是刘妈妈。”琴心认了出来。刘妈妈之前被罗氏安排到了徐婉莹房中,可是徐婉莹回安庆时并没有带她走,她现在就留在了玉兰院做事。
  只见她附到白芷耳边说了什么,白芷就让她进了内室。荣茵觉得奇怪,按理说刘妈妈是母亲房里的,有事应该找母亲才是,怎么会跑来找祖母。
  她又想到了母亲,现在连见也不愿见自己了,比刚回来时还要冷淡,一年快过去了,什么改进都没有。荣茵轻轻地吐了口气,三月明媚的春光里,她只觉得十分心酸。
  “走吧,去铺子上看看。”现在王氏也不派人守着栖梧堂了,荣茵想出门就出门,她觉得也没什么不好,恼就恼吧。
  宝泉局的铺子里,荣茵坐在上次的位置与苏槐说话。“苏先生,您见到我表哥了吗?我外祖父母身体怎么样?”
  苏槐才从苏州回来:“大公子好着呢,年初大少奶奶诞下了一名小公子,老爷老太太的身体也好,整日只知含饴弄孙。现在大公子手中的事有一半都交给了二公子,我去时他往松江府收租去了。”
  “是吗!这可真是件大喜事,大表哥也真是的,之前在信中也不提几句,这次我也好让您捎几件见面礼给我的大外甥才是。”罗成是罗家的长子,他儿子是长孙,在罗府的地位可不一般。
  苏槐一副我就知道的样子,笑着道:“小的一到苏州知道消息就找铺子打了一个大金锁,以您的名义送到了罗府,您放心就是。”
  荣茵也跟着笑起来,向苏槐道谢。心想苏先生可真是个妙人,原先大表哥还说他是为人不知变通被上一任主家赶了出来,看来是另有玄机。
  说笑了一会儿,苏槐起身关闭了门窗,屋里一下就昏暗起来,只见他正色道:“这次小的在苏州还打听到不少事情,确定了一件事,您别紧张,听我慢慢说。”
  第49章 囚禁囚禁
  苏槐难得如此谨慎的态度,荣茵心中一紧,不自觉握紧了茶杯。只听他清了清嗓子说道:“您之前也知道泰兴商行是在大量的变现钱财,什么人会为了变现钱财不惜做亏本买卖?这钱财通过泰兴商行的铺子一进一出,在账面上就是过了明路,见得了光。而且,泰兴商行之前还与多名官员不清不楚,只怕……荣二爷犯了大事啊!”
  荣茵身子一晃,当即就坐不稳了,帮助官员贪污受贿可是株连九族的大罪,二叔怎么敢的!
  苏槐见荣茵脸色煞白,显然被吓得不轻,忙安抚道:“东家别急,这件事只是我的猜测,不一定就是真的。”怎么可能不是真的,没有九成的把握苏槐就不会说出来,荣茵抬手制止,看了他一眼:“先生可有对策?”
  苏槐沉默,气氛一下子变得凝重。他自打猜到这件事后,就一直在想办法,可这是重罪,岂是那么好脱身的?思来想去,计策还是有那么一条,只是……
  荣茵看出了他的犹豫,说道:“先生但说无妨。”
  “此计说起来自私自利了些,不过也是唯一的办法了。”苏槐咽了咽口水,接着道:“您赶紧在半年内找户殷实人家嫁了,祸不及出嫁女,您不会受到牵连的。”
  荣茵没有应声,那母亲和哥哥呢?难怪苏先生会犹豫着不敢说,此举虽然自己安然无恙,可哥哥和母亲就难逃一劫了。
  外面阳光正盛,屋子里却阴暗冰冷,荣茵捧着茶杯,慢慢吃尽了茶:“我有一计,先生听听可行得通。”苏槐看过来,只听她缓缓说道:“大房与二房分家怎么样?二叔做的事大房的人全不知情,我知道这样最多只会落得个活罪难逃的下场,或者同样是死罪。可若是大房的人去检举揭发呢?”
  荣茵慢慢平静下来,她知道自己这样做二房的人将会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荣荨就要去将军府了,有将军府护着她会没事的,但二叔二婶就生死难料了。可她只能心狠,她本就是为了母亲和哥哥回来的,就算母亲和哥哥待她不如从前了,她还是想保住他们。
  她已经害死父亲了,不能再眼睁睁看着母亲和哥哥遭难,哪怕被世人唾骂也认了。等事情尘埃落定,她又回苏州去,青灯古佛一生赎罪就是。
  屋子里安静了许久,苏槐自打经过田庄的事后就知道荣茵的心性非寻常的闺阁女子可比,可今天实在出乎了他的意料。
  荣茵把茶杯放在桌上,手心早已被冷汗洇湿。她听见自己冷冷的声音:“劳烦苏先生替我收集罪证,越快越好。”
  回去的马车上荣茵双眉紧蹙,左手拇指无意识地掐着食指,这是她焦虑时的小习惯。琴心已经很久没有见姑娘这样了,拉过她的手,食指指腹果不其然印着几枚深深的掐痕,都快破皮了。
  琴心先前也在场,知道这件事的严重性,安慰道:“姑娘别急,苏先生这么能干,要不了多久就会找到证据的。”
  荣茵微微摇头,收集罪证的事一时半会儿是成不了的,这么危险的事二叔肯定早就遮掩干净了,她心里头真正急的是怎么说服祖母分家。听范妈妈提起过,荣家到了祖父这代,人丁逐渐凋零,祖父在世时就曾说过,兄弟阋于墙,外御其侮,荣家永不分家。
  祖母就更是看重子嗣,多次劝父亲和二叔纳妾,在看到父亲无动于衷后,就直接将人送到了二叔的房里,惹得二婶不知道哭了多少次。如今二房得宠的兰姨娘,本是养在外面的,还是祖母做主纳进府的,在她看来,人多家族才会兴旺。要她同意分家,简直是难上加难。
  荣茵想到了哥哥,父亲去世,哥哥就是长房唯一的男子,或许由他出面找宗族里的长辈过来还有可能,只是要怎么跟哥哥说呢,他会信自己的话吗?荣茵叹了口气,还有十几天哥哥就要下场考试了,这时候不能让他分心,看来只能等会试过了再找他谈了。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