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荣茵沉思片刻,觉得赵管事说得有理,琴书那么久都没等到二叔,反正也走到内仪门了,还是去看一眼吧,问完话就回来。
  果然如赵管事所说,从抄手游廊到书房一路都没遇见人。书房理荣江好似等了很久,见到荣茵进来笑得很是和蔼,却让荣茵不自在了,她从苏州回来仅有的几次见到二叔的时候,他都肃着脸,从未像今日这般。
  荣茵行完礼,坐在荣江的下首,恭敬地道:“是阿茵不懂事了,二叔这么忙还得抽空听我说话。”
  荣江使了个眼神,赵管事就带着琴心退到了书房外面。“琴心姑娘到厢房里坐着喝茶等吧,二爷和三小姐有许多事要谈呢,咱别站在这里打扰了。”
  琴心点头,随着赵管事走了。
  书房里点了熏香,荣茵闻着便觉得气闷,喝了口热茶定了定神才问道:“二叔也知道父亲给我留了一些田庄和铺子,我听说二叔打理的铺子每年都能赚不少钱,便想来向二叔请教。”
  荣江见荣茵喝了茶,放松了些,随意回道:“你的铺子开在哪里,我让赵管事去看看,这做买卖一两句话也说不清楚。”
  荣茵一时语塞,她可不是真的来请教怎么经营铺子的,想了想回道:“宝泉局附近有一个,不知道二叔觉得做什么买卖能挣钱?”
  荣江没回答,反而催促荣茵再多喝几口:“这是福建武夷大红袍,一两千金,并不多见。茵姐儿今日有口福,多尝尝。”
  茶是不是好茶荣茵已经没有心思品尝了,她觉得书房太闷热,这么冷的天居然也闷出汗来。头脑还有些发晕,不知道是不是被熏香熏到了,荣茵长长地吐出口气,决定不再绕圈子:“这几年南方迅速崛起了一个泰兴商行,生意做得很大,不知道二叔知不知道?”
  荣江握着茶杯的手突然用力,看向荣茵的眼神也变得凌厉,随即想到了什么笑着道:“是你在苏州时听你表哥说的吧。泰兴商行确实与我有些关系,都是些正经买卖,是不是影响到你外祖家的铺子了?我会去信让他们看顾罗家的生意的。”
  荣茵头脑越发昏沉,荣江说到后面的话都有些听不清了,她还想问既然是正经生意,为什么会低出市价那么多,可惜还没问出口就倒在桌上,茶碗碎了一地。
  荣江看着人事不省的荣茵,脸色变得阴沉:“茵姐儿不要怪二叔心狠,二叔也是为了荣家,我要是出事荣家都好不了。”
  他昨夜一晚没睡,想了很久,齐大人要跟他割席的意图太明显,已经夺了他在福建的权力。吴守敬的案子一直被讨论早晚有一天会查到泰兴商行,到时候他就是第一个被推出来杀头的。
  就算荣茵嫁进了将军府也没用,老将军远在漠北,在朝中没有势力,严大人权势滔天,将军府也保不了他。他唯一的筹码就是齐天扬,只有把齐天扬拉下水,齐元亨才不会推他出去做替死鬼,他不能被齐家一脚踹开。
  第41章 求救求救
  “哐啷!”
  琴心被茶杯摔碎在地的清脆声惊醒,她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靠在椅子上睡着了,头晕沉沉的。再看向窗外,天就快黑了,时间都过去这么久了,姑娘和二爷还没有谈完么。琴心拍拍额头,用力甩了甩脑袋,想起身去书房找姑娘,却浑身发软,没有劲。
  “琴心姑娘,琴心姑娘。”突然,门外传来压低声音的呼喊。
  “我在。”琴心强撑着走过去,却打不开门。“这门怎么锁着了?”
  “嘘,姑娘别出声,我这就给您打开。”
  琴心透过门缝,发现开门的是永和,惊讶道:“永和,怎么是你,你不是被发卖了吗?”
  永和三两下打开门,把琴心扶到门外:“我没有被发卖,是老夫人吩咐不允许告诉你们的。三小姐被二爷的人带上马车从东角门出去了,瞧着像是昏迷了,我觉着不对劲,您快些回去找大夫人,现在说不定还能追上。”
  琴心立时就慌了,双手拉住永和:“你怎么知道的?他们把小姐带出去做什么?”
  永和转身锁门,不能让人发现琴心不见了,能拖一会儿是一会儿,焦急地说:“没时间说了,再晚些连马车影子都看不见了,您快些吧,看门的小厮去后罩房吃饭了,路上没人会看见您。”
  琴心撒丫子就跑,头还晕着,中途几次跌倒也顾不上了,爬起来又继续跑。好不容易跑到玉兰院,在暖阁里找到范妈妈,气喘吁吁地说:“范妈妈,出事了,姑娘被二爷的人带走了,您快通知夫人,让她派人去拦下来。”
  范妈妈不以为意:“二爷带姑娘出去做什么?怎么就有事了?”
  琴心摇摇头:“我也说不清楚,但很不对劲,姑娘无论去哪里从来都不会不带我的,而且姑娘好像不清醒的样子,被两个婆子扶着。”担心再次连累到永和,琴心连他的名字都不敢说。
  范妈妈觉得琴心大惊小怪,斥责道:“二爷是三小姐的长辈,怎么又会害她,你是不是关心则乱了。”
  琴心急得快哭出来:“妈妈,求求您去跟夫人说一声吧。”
  琴心脸上的担忧不似作假,范妈妈拗不过她,还是去小佛堂里禀告了罗氏。琴心在外面等着,急得来回踱步。过了一会儿只见范妈妈出来,无奈地摇头。
  琴心跺跺脚,气的直哭,这府里的主子都不关心自家姑娘,也不会相信她说的话,老夫人和李氏那里更不用说了,去了也是浪费时间,就只剩下四小姐了。
  琴心转身就往栖霞院跑,才跑出玉兰院,就见到荣荨和彩莲从夹廊过来,她哭着跑上去跪下,膝盖重重地磕在青石板上。
  荣荨是来送银票的,二月正是乍暖还寒的时候,她前几天得了风寒,今日感觉好些了才过来,却被琴心吓了一跳。
  “这是怎的了,有话好好说,快起来。”
  琴心还是哭,不肯起来,一个劲地给荣荨磕头:“求四小姐救救我家姑娘,再晚就来不及了……”
  荣荨拿出帕子给琴心擦眼泪,安抚道:“你别急,先把事情说清楚,父亲怎么会害三姐姐呢。”
  “肯定出事了,我醒来发现自己被锁在耳房……姑娘整个人都不清醒,天都快黑了,二爷还要带姑娘出去,四小姐,琴心求求您,您就帮帮忙吧,您是主子,只有您能出府了。”
  琴心颠三倒四的说完,荣荨突然想起姨娘私下跟她说过的话,说荣茵是命好,本来要被送去当妾的,现在到好,要做将军夫人了。姨娘知道的事多是父亲告诉她的,难道是父亲要送三姐姐去做妾?不然他为什么要偷偷摸摸的背着众人,明明祖母都答应小将军的提亲了。
  想到这里,荣荨也觉得事情不简单,不再犹豫,带着琴心和彩莲避开众人就出
  了府,可是东角门外哪里还有马车的影子,此时天已经全黑了。
  祖母和李氏不会信她们的话,前院又全听命于父亲,京城这么大,想要凭她们三个人的力量就是找到天亮也找不到荣茵。
  各府的小厮陆续出来点亮门前的灯笼,荣荨看着渐渐亮起来的胡同大脑飞速思考。有了,去将军府找张昂。
  荣茵醒来发现自己躺在丝绸的被褥里,架子床罩了双层的幔帐,里层是芙蓉薄纱,外层则是绸绫。琴心什么时候给床又加了一层幔帐?难怪自己觉得喘不过气,浑身发热。
  “琴心,给我倒杯水。”荣茵开口,喘的厉害,声音也跟平时不一样,娇软甜腻。
  自己这是发烧了?身上好烫,也没有力气。荣茵踢开被子,借着帐子里昏暗的光发现自己全身上下就穿了一层纱衣,她怎么不记得自己有这种衣裳了,还有琴心呢,怎么没人守夜。
  荣茵掀开床幔,墙角处的鸡翅木三足灯台不见了,换成了贵妃榻,连梳妆镜的位置都变了。她又看向窗的位置,不对,这不是自己的寝室,她记得自己是去前院书房见二叔了,可后面发生了什么却怎么都想不起来。思绪好乱,头也不清醒,她挣扎着要下床,门外却传来男子的说话声。
  “荣二叔叫我来所为何事?”齐天扬一脸不解地看向荣江,他至今都不肯叫荣江为岳父,在他心里,他的妻子从始至终都不是荣蕴。
  听到他的称呼,荣江更坚定自己的做法了,蕴姐儿根本就抓不住齐天扬的心,难怪成婚几年了都没有子嗣。他笑了笑:“女婿进去一见便知,你定会满意的。”
  齐天扬皱眉,叫昌吉守在门口,自己推门进去。
  荣茵听到有人进来,却连逃跑的力气都没有,她用尽全力拽过被子紧紧地裹着自己,额头上竟冒出了细汗。
  齐天扬闻到了房里甜得发腻的熏香,忍住想走的冲动,向前撩开了床幔,意外地看到荣茵,她蜷缩在床褥里,泪眼朦胧地看着他,脸色酡红。
  “阿茵,怎么会是你?”想到刚才荣江的话,他气得一拳砸向床柱,“是不是荣江逼的你?他怎么敢!你有没有事?”
  荣茵的脸红得太不正常,连话都说不利索。想到揽月居惯用的伎俩,齐天扬担心荣江喂她吃了不好的东西,伸手想将她扶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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