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见徐愉要出门,阿特拉斯跑过来,用自己的脑袋瓜往徐愉额豆绿色的短筒雪地靴上蹭了蹭,嗷嗷叫了两声,想和她一起出去。
徐愉弯了弯唇,从包里掏出一棵包装可爱的大白兔牛奶糖,剥开糖纸把牛奶糖放在手心里,递给阿特拉斯,阿特拉斯没出息地把糖吃了。
把糖纸放在玄关柜上,徐愉抬手揉了揉阿特拉斯的脑袋瓜,“我很快就和三哥一起回来,你在家等我们,好吗?”
“嗷嗷。”阿特拉斯叫道。
徐愉笑了笑,“当你同意了哦,你乖乖的,等会儿我和三哥一起回来后,再给你一颗糖。”
阿特拉斯围着徐愉转了一圈,“嗷嗷。”
徐愉勾了勾唇,拿着伞离开小别墅。
外面的雪已经很厚了,徐愉撑着伞慢吞吞地往小区门口走。
经过小花园时,看到曾经卷起千堆雪的小喷泉此刻被冻住了,变成了一座晶莹漂亮的冰雕。
小区里有一家新开的花店,徐愉走到那时,顿住脚步,收起伞走进去。
店主是一位非常可爱的短发姑娘,“太太,您想要什么花?”
徐愉抿了抿唇,抬手指了下被店主插在花瓶里的一支紫色郁金香,“这个卖吗?”
店主顺着徐愉指的方向望了望,又偏头看了眼外面的鹅毛大雪,犹豫片刻,道:“卖的,太太,您稍等,我给您包起来。”
徐愉点了下头:“谢谢。”
紧接着,店主按照徐愉的意思,只把郁金香的根茎用一根白色丝带缠了几圈,然后递给徐愉,“太太,好了。”
徐愉接下,正准备付钱时,店主忽然说:“太太,不要钱了,郁金香就剩这一支了,送给您了。祝您感恩节快乐。”
“谢谢。”徐愉笑了,离开花店。
把这支花插进包包里,徐愉撑着伞打算继续去小区门口,下一秒,就看到一辆黑色的迈巴赫冒雪开进来,停在徐愉旁边。
紧接着,后车门被从里面推开,霍庭森一身黑色大衣出现在徐愉面前,低眸凝视她,皱了皱眉后,抬手抚了抚徐愉冰凉的脸颊,“怎么不在家里?外面很冷。”
他第一眼就发现徐愉今天涂了口红,不再像以前那么脆弱厌厌,有精神了。
“不冷的。”徐愉仰起脸朝他笑了笑,把手里的伞递给一旁的蒋盛,踮脚抬起双臂搂住霍庭森的脖子,偏头吻了吻男人的脸颊,轻声说:“霍庭森,我爱你。”
声音很轻很轻,轻而易举地飘散在这茫茫天色中。
此话一出,霍庭森顿时拧了拧眉,黑黝黝的眸底掠过一抹仿佛来自地狱的恐惧,
下一秒,缠在他脖子上的双臂忽然慢慢松开,徐愉安静地倒在他怀里。
“徐愉。”霍庭森轻轻地叫了声姑娘的名字,他不敢碰她,生怕下一刻她就会像雪一样融化消失。
徐愉没反应。
霍庭森当即把徐愉打横抱起来,朝一旁的蒋盛沉声道:“用最快的速度去医院,联系桃山。”
大雪纷飞,他整个人冷静得可怕。
第163章 徐愉,不要忘记我,好吗?
圣洁的雪地上,那支郁金香狼狈地掉在上面。
他们离开后,店主走出来把它捡回去,抚掉上面的雪花,自言自语道:“我还期望着她下次还能来买花呢。”
感恩节当晚十一点,在霍家的私人医院里,五十九分时降生了一个小男孩。
手术室门口,护士抱着一个孩子急匆匆地跑向新生儿icu,由霍忍冬陪着。
不多时,桃山穿着绿色的无菌服着着急急地跑进手术室,随后妇产科主任离开手术室。
霍庭森沉默地站在手术室门口,漆黑的眼睫遮住一双深邃的眼眸。
他很安静,安静得仿佛不是一个有生命迹象的人。
手术室门口的空气很冷,如冰刃般的寒冷沁进在场每个人的骨头里。
老爷子双手拄着拐杖坐在走廊旁的休息椅上,抬眸看了眼紧闭的手术门,在心里深深地叹了口气。
此刻,这道手术室门不再是普普通通的一道门,仿佛变成了一道死亡之门,希望被阻止在门外。
二房夫妻俩也在,就连霍家的四少爷霍岑和霍家大小姐霍忆竹都正在回b市的路上。
孙雁不耐烦地皱了皱眉,如果不是老爷子下了命令,她才不想来医院。
但此刻气氛慎人,特别是霍庭森,他仿佛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魔鬼,尽管男人不吭一声,但仍然让人不能忽略他身上那股子嗜血残忍。
可不知是因为什么,这股残忍被霍庭森用一种近乎死戾的沉默压了下去。
空气里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霍淮书和徐贝希匆匆赶来。
看到眼前的这一幕,霍淮书心脏一顿,一阵密密麻麻的痛苦和狂执攫住他的心脏。
“徐愉怎么样?”霍淮书问,口气中有种连他也没注意到的紧张担忧。
一听到霍淮书这话,徐贝希立刻咬了咬唇,脸色顿时变了,不着痕迹地瞥了眼紧闭的手术室门,心里诅咒徐愉最好永远不能活着走出这道门。
孙雁闻言,急忙走到霍淮书身边,压低声音警告他:“淮书,不该问的别问。这里用不到你,和希希一起回家去。”
“徐愉到底怎么样?”霍淮书又问了一次,皱着眉,心中有种非常强烈的不好预感。
孙雁抿了抿唇,没好气地瞪了眼霍淮书,瞅了徐贝希一眼,再次压低声音道:“淮书,闭嘴。你记住,你现在的未婚妻是希希,徐愉她是你的嫂子,注意你的措辞。”
听了这话,霍淮书仿佛如梦初醒一般,抿了抿唇,缄默不语。
徐贝希捏了捏手指,偏头望了眼霍淮书的表情,只见男人脸容绷紧,神情复杂,完全没有把她的身影收进眼中。
心里咯噔一下,徐贝希挽紧霍淮书的手臂,眼里闪过一抹几乎是恶毒的目光。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天空满面星月,浓夜寂静。
桃山走出手术室,周身颓废,认识那么久,蒋盛和霍北从来没有见过桃山身上出现这样一种沉寂消怠的气息。
下意识心中有股不好的预感。
霍庭森拧了拧眉,沉声问:“她怎么样了?”
“三爷……”桃山眼角浸出泪珠,“对不起,小夫人她……”
“闭嘴!”霍庭森冷声道,字音落地,如同一把沾满血迹的重锤“砰嗵”一声砸在冰冷的地板上。
随即,霍庭森快步走进手术室。
黎明即将到来,徐愉怎么能独自留在黑暗中?
蒋盛皱了皱眉,走到桃山面前,沉着声道:“桃山,小夫人到底怎么样了?”
他也不能接受小夫人就这样香消玉殒。
“保住一条命,但可能会永远不能醒过来了。”桃山声音飘渺。
星芒苍白,月光小心翼翼地流泻到安静的人世间。
毒素已经浸入徐愉的五脏六腑,桃山能保住她的一条命,就已经是一个奇迹。
走进手术室,霍庭森沉默地走到徐愉身边,姑娘很安静,没有声音甜甜地叫他“三哥”。
苍白的灯光落在她身上,借着这惨淡的微茫,他看到徐愉的身上没有任何生命迹象。
霍庭森挥了挥手,护士和医生助手全部离开。
喉结滚动,艰难缓慢地抬起手,霍庭森抚了抚徐愉苍白的脸颊,指尖流连到她干燥虚弱的唇瓣上。
她安静,沉寂,这仿佛是一种厄运来临前的预兆。
霍庭森低下身,沉默地贴了贴徐愉的脸颊,此刻,这张脸没有温度,只剩下来自原始的冰凉。
抬手捏了捏徐愉的指尖,霍庭森低头吻了吻徐愉的眼皮,声音沙哑暗抑:“我等你。”
随后,他声音更加低沉,接近呓语:“徐愉,不要忘记我,好吗?”
徐愉没有回应他,或者,姑娘用安静给他以回应。
霍庭森再次低头贴了贴徐愉的脸颊,他永远不会放弃,如同徐愉永远不会放弃她的信仰。
天主仁慈,定会把徐愉重新还给他。
霍庭森会等待,如同徒步在至寒之处的南极航行人在长夜中等待灯塔出现。
—
徐愉几乎用命换回来的这个孩子是幸运的,不足月生出来的孩子被儿科医生拼尽全力从死神手里抢了回来。
感恩节第二天深夜,霍庭森去新生儿icu。
小小的孩子躺在保温箱里,身上插着管子。
霍庭森拧了拧眉,干净的指尖轻轻地隔着保温箱落在孩子脸颊上。
孩子闭着眼睛,霍庭森看不出这个孩子到底像谁,但从那微微翘起的眼尾上可以看出小家伙继承了徐愉漂亮的狐狸眼。
25天后,徐愉和孩子一起从icu转到普通病房。
徐愉依旧保持缄默,除了鼻尖微弱的呼吸声,看不出她有任何属于生命力的征兆。
她像是去了一个在少女时期心中向往的美好国度,把她曾经那么喜欢和期望的三哥和崽崽抛之脑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