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傅沅摇了摇头,轻声说:“我并不认识她。”
  医生有点将信将疑,眼神里的戒备倒是少了一点,转而跟她说起病人的大概情况:“根据你的描述,我们初步判断这是中毒了。”
  傅沅有些惊讶:“中毒?”
  她活了20多年,都没有中毒,这个词让她感到有点遥远。
  她最开始以为
  是过敏,有些人对水产品过敏,就会上吐下泻,身体长出瘀斑或者红印。
  “是的。”医生点了点头,“根据症状,初步判断患者可能服用了大量蓖(bi)麻毒素。”
  “蓖麻毒素?”傅沅有些惊讶,这个她听说过,“但是含有这种成分的药品,不是被严格管制吗?她怎么可能获取,而且还自己服用?”
  医生怪异地看了她一眼,刚刚放下的戒备又升了起来:“你了解还挺多。”
  傅沅说:“以前会看小说,小说里面出现过。”
  “蓖麻,种子可榨油,工业上也有用途。”医生拿着笔,在一张单子上龙飞凤舞填着什么东西,一边缓缓说,“它们不挑土地,经济价值高,只要经过审批过就能种植。”
  傅沅沉默,看着一旁的医生给女人吊上生理盐水和葡萄糖溶液。
  医生看着她的表情,紧绷的脸突然放松,笑了一声:“其实也不确定是不是蓖麻毒素,只是大概判断。我们已经抽取血液做检查,待会还要给患者做个心电图,再拍个腹部ct。”
  傅沅点了点头,医生把单子递了过去,“你这边看能不能联系患者家属,或者先帮忙去门诊部一楼收费处缴费,ct什么的都是需要缴完费才能做。”
  傅沅:“?”
  她接过单子,无奈重复了一句:“我跟她不熟,只是路上遇到了。”
  “没事啊,那就等她醒了,你把单子给她让她联系家属。”医生脱掉手上的塑料手套,丢进垃圾桶里,“对了,挂号费记得补上。”
  说完便撩开布帘子换了个房间,布缎上面写着:医护专区,请勿擅入。
  房间很简陋,傅沅看着病床上的女人,她脸色依旧苍白,双眼没有睁开,眼球小幅度移动。
  下面的床有4个轮子,是可以推动的,旁边也有两个比她稍大的人。
  听他们谈话,一个是低烧不退,另一个是突发脑梗,旁边都有人悉心照顾着。
  “我知道你醒了。”傅沅在前台处移了一条凳子,坐在女人旁边,看着她略微颤抖的眼睛,轻声说道。
  女人眼皮动了几下,依旧不肯睁开眼睛。
  傅沅看着她,良久不语。
  半晌,傅沅:“我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这是医生给的单子,我也看不懂。医生没有着急治疗,说明还没有那么危急,医生的话你应该也听到了,你待会自己去缴费,或者想通了,联系亲属也行。”
  说完,便站起身,拉着她的手,把刚刚医生开的单子塞进了她的手里。
  抽离之际,却被女人死死握住。
  “终于醒了?”傅沅将手抽出来,态度算不上好,语气有些许嘲讽。
  “不要……”女人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她小声哀求着,眼睛里像是盛满了水光,看上去楚楚可怜。
  此时若换成一个男人,可能一时上头,立马便答应留下来陪她了。
  可对于傅沅,说到底也只是萍水相逢,她觉得那件事情有蹊跷,便跟着想了解情况。
  到后面送她进医院,已经仁至义尽了,想让她再帮忙缴费,绝无可能——她自己都快吃不上饭了。
  傅沅到底还是心软,又重新坐回凳子上,“你有什么难处,可以直说。”
  女人有些不敢看她,不说话。
  傅沅有些恼了,语气生硬:“你不说话我就走了,我也就是个破毕业生,家里小县城买了烂尾楼,欠了银行一堆负债,你要碰瓷我也给不了你钱!”
  “不是的……”女人有些惊慌,看着她,低下了头,小声嗫嚅:“我怀疑有人在……谋杀我。”
  傅沅:“?”
  傅沅被气笑了:“找借口也不用找这么拙劣的吧?都2030年了,马上2031年,法治社会,怎么好像还活在上个世纪?”
  “不是的,是真的。”女人瞪大眼睛,一层水雾弥漫在内。
  傅沅见不得别人哭,语气软和了一些:“你怎么会这么觉得?是因为医生说你可能是中毒吗?”
  女人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跟你说过的,我前段时间才做了体检……要结婚。”
  傅沅点了点头,示意她继续。
  女人哀求着看向她,“我现在能信任的只有你了。他上午死了,我一直都怀疑是他杀,现在,轮到我了。”
  傅沅有些头大,“你不是昨晚就开始发烧了吗?而且你丈夫,法医都鉴定是自杀了,如果我没听错,还有监控。”
  “你不觉得很蹊跷吗?如果是自杀,悄悄死了就好了,为什么还要做这种多此一举的事情呢?”女人无奈地笑了笑,在谈论自家新婚丈夫死亡一事上,没有半分留恋,仿佛那是一个毫无干系的人。
  傅沅有些累了,不想再管那么多,“所以呢?这种事情交给专业的人就行了,比如那些警察,你完全可以跟他们说。”
  女人摇了摇头:“我已经说过了,他们面上答应,可我能感受得出来,他们并没有放在心上。”
  傅沅不知道说什么好:“你想多了,他们以证据说话。”
  女人沉默,又说:“我不可能会自己吞噬毒药,我没有那么脆弱,世界上有钱的男人那么多。”
  傅沅对这一点表示肯定:“那倒是。不过,你跟我说这些有什么意义?”
  “我现在能信任的只有你了。”女人又重复了一遍。
  接着,她又抛下了一句话,“还有一件事,我一直没有跟警察说,我丈夫他离开的时候,他看我的眼神,很奇怪……”
  傅沅不解。
  女人顿了顿,说:“就好像内里换了一个芯子。”
  第20章 别走我怕
  “你在跟我开玩笑吗?”
  “我对天发誓,没有半句虚话。”
  女人食指和中指竖起,眼神坚定盯着傅沅,傅沅的神色有些晦暗不明,看不出她是否相信。
  “……你休息一下,我去趟洗手间。”傅沅不冷不热地说,她的内心实则早已翻江倒海。一个骇人的念头如野草般疯长,瞬间填满了她的脑海,搅得她思绪纷乱,完全没了思考的余力。
  女人有些狐疑:“你不会是想跑路吧?”
  “你不会真让我给你缴费吧?”傅沅有些无奈,再次强调,“先说好,你想让我帮你做其他什么,我也许会帮,但我真的没钱。”
  “我有钱。”女人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浅笑,抬了抬正在吊水的左手,“我也有点想去厕所,你介意带着我一起吗?”
  见傅沅不太情愿,女人又说了两个字:“加钱。”
  有时候钱不是万能的,但很多时候的烦恼往往是因为钱不够多。
  话音刚落,
  “可以的。”傅沅接话,站起身替她举着输液袋,问前台卫生间的位置后,便一只手搀扶着女人朝着卫生间走去。
  卫生间是正敞开的,正对的是一面狭长的长方形镜子,下方是6个成年人洗漱台,1个矮的。
  走进里边才分男女。
  因为两人都是女性,倒也没有什么避讳。
  走到里边的门口时,傅沅看见一个穿着保洁服的女人正在收东西,朝外边走出来,手里还拿着一些折叠好的白色毛巾和洁具。
  她便带着女人往旁边站了站,让出了一个位置,再走进去。
  “怎么了?”女人有些疑惑。
  傅沅不想搭话,厕所的味道并不好闻,“你随便挑一间吧,我在外面等你。”
  “哦哦,好。”女人把爱马仕包包递给傅沅,走进了第二间标有无人的房门,输液管绕过白色门板子延伸到里面,随着她的动作抖动。
  听力太好也不是一件好事。
  傅沅心中开始尴尬,拿出手机开始翻动。
  “里面没有纸,能帮忙从包里拿些纸吗?”
  女人的声音从里边传来,比车上见面那会已经好多了。
  “好的。”傅沅应了一句,打开她的包开始翻找,看到里面除了她在车上递给她的小包餐巾纸,还有一包用到一半的纸巾,巴掌大小,约80抽的样子,百花香味。
  傅沅在心里嘀咕了一句:自己包里有纸,还要拿我的纸。
  她将那包大一点的纸从房门上头递过去,“我这边还要替你拿输液袋,你自己接一下。”
  过了一会,冲水的声音响起。
  女人出来了,从
  她手里接过爱马仕包包,将小包纸还给了傅沅,虚弱地笑了笑,轻声说:“还挺香的。”
  傅沅看着她的样子,心中很是怀疑,是不是那个毒还能把人嗅觉扭转。
  她把纸放回了女人包里,搀扶着女人走出卫生间,生硬地憋出一句:“记得打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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