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7章

  洛景华可不认为这是他那个弟弟粗心大意忘了布下法阵,恐怕他压根就不觉得自己需要保护。
  洛平阳从小到大都生活在一个绝对安全的环境里,红夫人视他作珍宝,父亲爱屋及乌无论什么都顺着他。
  长此以往他自然会觉得,所有人都应该顺应他的意思,更加不会想到竟然还会有人妄图伤害他。
  正是这样近乎病态的保护溺爱将他养成了一个在独自休息时都不知道要开法阵的废物。
  圣白卫听了谷凡的话,当即跪下请罪,为自己的推断错误承担责任。
  众人议论纷纷。
  其实这压根怪不到圣白卫身上,关于这点没人能想到,冉冉也没想到。
  凶手之所以能轻易地杀了洛平阳,不是因为凶手认识他,也不是因为凶手修为远高于他,而是他睡觉不开法阵……
  不知谷凡想到了什么,他颤抖地用手撑住地面。
  他显然痛苦至极,双手用力地收紧,十指都开始泛白。
  直至他的双手满是鲜血,指甲与皮肉抓得翻卷开来,他仍旧沉浸在那种癫狂的愤怒中无法自拔。
  众人实在觉得可怕,洛平阳究竟对谷凡做了什么,能让他恨到这种地步。
  “我看着他睡在床上,没有一点犹豫,出剑杀死了他。”
  “但!他临死前的眼神!”
  谷凡整个人都颤抖起来,“没有我怎么敢杀他的愤怒!也没有贱种竟敢伤害他的那种高高在上!”
  “直到他死透了,我才意识到……”
  “他完全不记得我!”
  “他甚至可能不记得我哥哥!”
  谷凡嘶吼着,字字泣血。
  “这是他最恶毒的一点!他轻描淡写仿佛开玩笑般颠覆了我们的生活,之后却像无事发生一样继续舒适地活着!”
  “为什么这么愚蠢、自大、残忍的人可以活得这么好?就因为他的父亲位高权重吗?!”
  “我的哥哥却被他害得……”
  最后几个字化作哭腔破碎,被谷凡和着血泪吞进肚里,余音也溢散在大殿之内。
  众人难以想象那究竟是何等的残忍,让谷凡甚至不忍说出口。
  “哥哥的资质很好…这您是知道的呀!”谷凡说着急切地向前移动了几寸,像是要寻求圣女的认可。
  “哥哥那么优秀,他若是生在哪个大宗大家,成就不会比洛景华顾清珏他们差的!”
  “小横芜山虽然破败,但也用尽全力地培养他,他的前途本来一片光明…”
  “但一切都在那个畜牲来之后变了!”
  “那个畜生不能忍受红夫人带着他奔赴万里来到魔域索要您的修行功法,却被直接驱逐,而哥哥却成功见到了您并且修为大增…”
  “我永远记得他那天说话时的神情,他踩着哥哥的手,仿佛我和哥哥只是可以随手捏死的蚂蚁。”
  “他说他从未被人拒绝过,但母亲要他别生气。”
  “他跟我讲他迟早能得到他想要的一切,如果他还是觉得不开心,那就把我们这些已经拥有的人…”
  “都毁掉。”
  “他当着我的面碾碎了哥哥的指骨,却对我说我和哥哥这种卑贱之躯就该被他踩在脚下,我们应该为这件事感到荣幸!”
  太可怕了,真的太可怕了,大家完全没想到洛平阳是这么残忍的人。
  他的所作所为简直令人发指。
  而在此之前,大家根本看不出来他是这样的,顶多觉得他心眼小,有些睚眦必报。
  “但他只是羞辱你和你哥哥,你就要把人杀掉...怎么看也是你不对啊……”
  在听到谷凡接下来的话之前,很多人是这么想的。
  “才不是这样!”谷凡的脸上大颗大颗落下泪来。
  他哭得委屈极了,就好像他能透过那些朦胧的泪水看见他哥哥的样子,然后冲着他哭诉委屈。
  不顾在场所有人的反应,谷凡絮絮叨叨地讲起从恨意凝结的那一天开始的故事。
  像是在说给别人听,也像是在告诫他自己。
  他的恨没有半分虚妄,也没有半点错处。
  第573章 疯子(下)
  “……那天我没听哥哥的话,瞒着父亲母亲偷溜去上山去找他,我溜进横芜山才一会,离他的住所还有好远,就看见他匆忙地跑过来,说要领我下山。”
  “我抱怨他都好长时间没回家看我了,我有好多好多法术书都看不懂。”
  “他没有责备我不听他的话偷跑,只笑着摸我的头说他最近要学的东西太多了,等他空下来再教我,要我乖乖呆在家里别乱跑了,可能有危险。”
  “我却反驳他,我们家就在山下,怎么走也不会丢,哪来的危险,但他坚持要我下山…”
  谷凡说到这,一度哽咽得说不下去。
  “……我们在小横芜山门口分别的时候,洛平阳来了。”
  “那时候我并不知道来的这个人是赫赫有名的洛氏族长的儿子,我只觉得他看向我的眼神很可怕。”
  “哥哥却好像比我更害怕,他牵着我的手开始发抖,他的脸色也开始发白,好像慌神了一样,大声让我立刻跑。”
  谷凡痛苦地擦去眼角源源不断的泪水。
  “哥哥平时都很勇敢,为了保护我他在我面前从来不会表现出害怕的样子,可那次…”
  “他是真的害怕了。”
  “哥哥让我逃走,但洛平阳根本没给我逃跑的机会,在我还在愣神的时候他拿出一根带刺的长鞭法器,一鞭就将我击飞了。”
  “我在法术书上学到的那些东西在他的鞭子面前都不管用…哥哥一直都是小横芜山的骄傲,可他的法术在洛平阳的鞭子面前也不管用……”
  “我被甩到很远很远的地方,一直滚知道撞到山门口的大石头,我吐了好多血,疼得两只眼睛都发黑,什么也看不见。”
  “等到费劲力气睁开眼睛的时候却看见哥哥跪在洛平阳面前……”
  “我顿时感觉不到痛了,我大声喊哥哥,想让他站起来!”
  谷凡死死咬住牙关,牙龈都因此渗出血来。
  “但洛平阳只是看了我一眼,笑着对哥哥说…”
  “这是你弟弟?”
  谷凡的声音猛然染上哭腔,“我看见哥哥立刻弯下了腰,竟然哀求…哀求那个人渣,求他不要伤害我……”
  他的神情中浮现恍然,似乎又看到了那他刺痛他眼球、也刺痛他心脏的画面。
  “洛平阳一脚踩住了哥哥的手,无论他如何惨叫都不松开。”
  “然后他说了那样一番话来折辱我们,我和哥哥根本无力反抗,但我没想到那天只是噩梦的开始。”
  “我更不知道,在此之前他又是怎么折磨哥哥的。”
  “那个人渣利用洛家族长的权势压迫们小横芜山的长老同门们一起排挤我哥哥,他们不给我哥哥任何修炼资源。”
  “每天用那些法术虐待他还不允许他还手…我把昏死的哥哥背回家给他上药才知道…”
  “他身上已经一块好皮都没有了……”
  谷凡的声音听起来很是崩溃,“可这样对洛平阳来说还不够,他还是觉得这样的这么不够痛快!”
  “他最后变本加厉到要毁了哥哥!”
  “他说因为他不能忍受洛景华比他优秀,又怎么可能忍受得了像我哥哥这种地位的人修为甚至在他之上。”
  “他把我哥哥的根骨全都废掉,让他变成了一个动都不能动废人………”
  “就是这么荒谬的理由,只是因为他不喜欢,他觉得难以忍受而已,他就要活生生毁掉一个人!”
  大殿中回响着谷凡凄怆的笑声,笑得人心里直发寒。
  “我哥哥接受不了成为一个什么都做不了的废人拖累家人,他想过寻死,可天下有哪个父母能答应让自己的孩子去死?”
  “哥哥只好在父母的期望下继续苟活,绝望又崩溃,而那个败类…他不仅毁了我哥哥的一生,甚至还要给他下蛊!”
  “子母蛊!”
  “母蛊在那个畜牲手中,只要他想,他随时可以像戏弄一只蚂蚁一样折磨我哥哥!”
  “我们全家人没有任何办法,但依旧拼命寻找方法,去掉哥哥身上的蛊毒。”
  “那就是我人生中最阴暗的一段时光,父亲母亲为了找到解决方法成日奔波,我年纪虽然小,但那时家中也只有我能照顾哥哥了。”
  “在我哥哥没有被那个败类用子母蛊折磨的时候,他还能像以前那样,在我睡觉的时候看着我,给我讲他去过的那些奇异的秘境。”
  “那些我从未见识过的神奇的法器。”
  “那时我还能安慰自己,一切并不是最糟的局面,至少哥哥还活着,一家人都在。”
  “但当他那个败类心血来潮折磨我哥哥的时候,子蛊会啃食我哥哥身体的每一处经络,让他痛到发狂,甚至毫无理智。”
  “痛到他根本分不清站在他面前的是敌人还是家人,他只会想着摧毁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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