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不定是那个安全措施没到位,可能脚一滑从上面摔下来了、也可能一头栽进搅拌机里,用磨光机的时候把自己弄没了也是有可能的啊!”
杨娟无声地盯着王老五看,眼神里有委屈。
“这样看着我干嘛?我说的有哪里不对吗?”
杨娟眨了下眼睛,眼睛里已经聚集起泪花,“你别老在我面前说这些死了没了的话。”
王老五立刻将人搂进怀里哄,轻拍着后背,“我就这么一说,又不是真的。”
“而且我这也算给你打预防针,真等事情发生了,你也不至于吓得像没头苍蝇似的,到时候连咱儿子都照顾不好。”
杨娟瞪了王老五一眼,“还说!”
王老五立刻讨饶,“好了,不说了,你可不能生气,生气对身体不好的。”
炎热的夏季,铁皮房内没有空调,只有一台老旧的小风扇艰难转动着扇叶,混着从大门口吹进来的微凉的晚风,将凉爽送到安睡的孩子身上。
夫妻俩看着孩子安静地睡着,挨在一起流汗也不觉得炎热。
王老五摇动手中的扇子替杨娟扇风,忽然说了一句。
“跟着我,苦了你们娘俩。”
杨娟替王老五擦去头上的汗,“就是跟着你,才一点都不苦。”
王老五捏紧手中的扇子,没头没脑来了一句。
“有时候我想从楼上跳下来。”
杨娟睁大眼睛,在她开口说话之前,王老五伸手捂住她的嘴。
“孩子睡觉呢,可不能大声嚷嚷。”
杨娟怔住,她看见黑暗中,男人眼中闪动的泪花。
“我一跳,钱就来了,你的好生活有了,孩子的好学校也有了,有时候想想,真觉得划算!”
王老五怕眼泪流出来,他用力眨眨眼睛。
在他的认知里,男人是不能流泪的。
“只是我舍不得你们,也怕我走了,你们娘俩受欺负,一直都没有勇气。”
杨娟生平第一次想破口大骂,死了一了百了,只留一堆钞票给她和孩子可不叫勇气。
她用力扒拉下王老五的手,声音在发抖,“你怎么会这么想?水泥灰飞进你脑子里把你变傻了?!”
王老五嘿嘿笑起来,他很少见到杨娟这么泼辣的模样。
安静的杨娟他看了就喜欢,泼辣的杨娟他看了更喜欢。
他忽然重重一口亲在杨娟的脸颊上,没刮干净的胡须刮过细腻的皮肤。
“我怎么这么稀罕你呢!”
“喝了酒说胡话,娟你可别放在心上。”
可他这样一闹,杨娟怎么能不放在心上。
王老五会先她一步离开的事,在杨娟心里生了根发了芽,让她在平静的生活角落里惴惴不安。
终于在看见王老五尸体的那刻,幼小的芽长成一棵参天大树,上面结出累累硕果。
沈定海紧张地舔着嘴唇,谨慎措辞,“工地这边可以赔付给您一百万,至于公司那边您更不用担心,他们除了一百万,还会承包您和孩子日常生活、看病以及上学的所有开支。”
沈定海小心翼翼,“这样的结果您还满意吗?”
杨娟的双眼盯着门外的空地,尘土飞扬。
幼芽长成大树、结满了果实,杨娟的心却死了。
她的丈夫,终究还是用自己的血肉,给她和孩子换来了她触之即痛的财富。
冉冉眉间的红痕暗淡下去,她睁开眼,示意沈定海别再说了。
情景还原可以看到过去发生的事,可随着术法回到过去的冉冉,也无法从那样真实到完美的景象中看透人心。
炎热夏夜里说的话,混着泪水,变成了现实。
冉冉难以想象杨娟的心境。
“赔偿的事可以之后再说,当务之急是把两名死者的死因调查出来。”
冉冉最后深深地看了杨娟和孩子一眼,然后离开铁皮房。
在查清真相之前,她都无法说服自己回到这里。
宁巫似乎能看透她心中所想,挑眉道:“要是没有办案根据地,可以去我那里。”
“条件绝对是整个工地上最好的。”
冉冉闭了闭眼睛,在急需解开这些死亡疑案的情况下,她确实需要宁巫的帮助。
她不能再像之前那样一点一点慢慢来,她没什么时间。
家属伤痛的心更没有。
冉冉咬牙望向宁巫,“我有一个要求,你需要对我们知无不言、全力配合我们的调查。”
一个活生生的人,就这样在他们面前死去,用宁巫的话来说,不会再有比这更糟糕的了。
宁巫笑道:“即使你不做要求,我也会对你知无不言的。”
在沈定海警惕的目光下,宁巫补了一句。
“毕竟这就是我的工作。”
一行三人很快来到宁巫的住处。
虽然也是铁皮屋,毕竟工地的条件上限就在这,但毫不夸张地说,宁巫一个人的房子,要比四个杨娟家加起来还大。
与所有东西都乱糟糟挤在一起不同,宁巫的住处格局分明。
一室一厅一卫一厨,生活所需一应俱全。
沈定海没忍住“哇”出声,实在是其他屋子和它对比起太过惨烈,强烈的反差让沈定海控制不住。
“这应该就是铁皮屋的顶配了吧!”
反应过来,沈定海有点生气,“凭什么你就能住这么好的房间?!”
宁巫丝毫没有被冒犯的不悦,仍旧温柔微笑着。
“因为我学历高,我是建筑人才,所以我住的用的,都比徒手搬砖的王老五要好。”
宁巫面不改色地说出夸赞自己的话,还说得理所当然。
沈定海听得拳头硬了,咬牙切齿道:“第一次遇见怎么没发现你是个这么不要脸的家伙!”
“真想一拳打在你那张好看的脸上!”
宁巫挑眉,“我说的是事实啊,在现在这个社会,学习真的很重要,很多无可改变的事,通过学习就有可能改变。”
“王老五都懂的道理,沈先生怎么不懂呢?”
第216章 是人是鬼,还是两者都……
有冉冉在其中制止,沈定海和宁巫的矛盾总算没有升级成为争执,甚至动手。
“我怎么记得大哥对这家伙的评价是积极外向、很好说话呢?爱笑姑且可以理解成积极外向,很好说话是从哪里得出的结论?!”
“这家伙明明最喜欢笑眯眯地怼人了!”沈定海自说自话,没有引起冉冉注意。
冉冉现在有种身处迷雾中的无力感,也分不出太多精力注意沈定海。
她看向宁巫,“说好的知无不言,那你知道现在附近工人都怎么评价王老五的死吗?除了勒绳鬼这种没有用的话。”
得到冉冉的目光注视,宁巫明显变得愉悦起来。
“原来你还记得我听力很好的事。”
冉冉有一瞬间不想说话,“你能正经一点吗?”
宁巫的表情看起来很无辜,“我很正经啊,就是因为听力好,我才知道附近的人都怎么说这两桩惨案的。”
沈定海睁大眼睛,“你就站在王老五屋子外头,竟然能听到别的屋子讲话吗?!你顺风耳啊你!”
宁巫又重复了一遍,“我说了,我听力很好。”
只是他在对沈定海解释时,明显没有对冉冉有耐心。
“除了你说的、没有用的勒绳鬼说法,也开始有另一种说法流传起来——连环杀人案。”
沈定海倒吸一口冷气,实在是他在玄学的世界里待久了,现在听到这么贴近现实的恐怖事件,有点恐惧。
“这…也算好事?”他不确定道:“毕竟有更多的工人开始认为,害死人的不是未知的鬼魂了。”
“这应该对我们的调查有利吧?”
“确实能算好事,可是连环杀人…”冉冉沉思着,“他们得出这个结论是因为杀人的方法类似吗?”
“李杨和王老五的脖子上都有勒痕,他们已经认定了他们的死是一个人做的?”
“一般刑侦都是这样的思路,案件特征相似的案子,治安局会做并案处理。”沈定海开始在手机疯狂翻找查案的知识。
“那就并案处理。”冉冉从茶几上拿出两个杯子,用红笔在杯子中间画出只持续半圈的痕迹。
“李杨和王老五两个人脖子上的勒痕都只有半截,是被人勒住了脖子向后勒紧造成的,脖颈后面的位置没有受力,所以没有形成痕迹。”
“凶手想要杀人有很多种办法,为什么非要选择费力不讨好的勒死呢?”
宁巫微笑着开口,“凶手想着借一借勒绳鬼的力,借着鬼的名头杀人。”
“那先假定就是这个目的,再筛选行凶者的资质,要满足勒绳杀人,首先得满足力气大这个条件。”
“一般体格的女性基本可以排除了。”
沈定海猛点头,“男女之间的力量差异很悬殊,女性如果想要在力量上压制男性,需要付出比男性多很多倍的努力,我混健身房的,这我可太清楚不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