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3章

  “对呀,”梅筝道,“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即便不是因为外界传言,难道你就不好奇吗?也许那严家姐妹被苏明妆欺负,故意说谎,挑拨我们,也说不定。”
  众人心里想:倒是有这种可能。
  顾翎羽知晓,自己冒然前去,实在失礼,但……但她真想知晓答案。
  事到如今,郑云樱也看出自家小姐的心思,低声道,“小姐若是想去,也不是没借口。前些日子老太君还说,应该去看望裴老夫人的,铁卫关只出了五千精兵,借了几车粮草,便立功,这是裴将军的功劳,我们应该感谢。”
  “……”顾翎羽怦然心动。
  ……
  御书房。
  裴今宴再次被召了来。
  待见礼赐座之后,吉公公便把所有下人都遣了出去,自己站在门口。
  明德帝还未说话,便深深叹了口气,尚有俊色的面庞,满是无奈,“本来,朕让人准备顶替造谣者,进行澄清,但刚刚得到消息,这谣言不仅在宫里传开,连京城也无人不闻了。”
  裴今宴面色铁青,周身肌肉紧绷——他如何不知,谣言的后果,以及不堪的影响力?
  但更可怕的是,他连自己错在哪,应该责怪谁,都无从下手。
  责怪顾翎羽吗?抛开她多管闲事,她做的事,确实是为了战友“伸张正义”。
  责怪明妆与锦王吗?但如果他们不合作,又如何信息互通,进而得到武王对苏家动手的信息?
  就这么莫名其妙地被蛛丝缠绕束缚,挣脱不得。
  不这么想还好,当想到这里时,他真的感觉到身上包裹了一层东西,
  那东西将他包裹得越来越紧,紧到难以喘息,好似整个人深陷蜘蛛洞里,或者沉入水下。
  而他身体里那个随时想冲出来的野兽,也在挣扎。
  他吓得急忙伸手一拉……
  一旁坐在椅子上的明德帝吓了一跳,急忙扭身躲避!
  裴今宴惊得心跳都停了,立刻起身跪在地上,“陛下恕罪,末将罪该万死!昨日末将没睡好,胳膊有些抽筋,刚刚不受控制地动了一下。”
  “……”明德帝。
  门口的吉公公吓得差点要拉门喊人护驾——谁能想到,北燕第一忠臣,差点袭君!
  裴今宴额头冷汗都冒了出来,“末将不敢欺君,是最近发生之事太多,所以末将睡眠不佳……”
  明德帝回忆其动作,好像并非袭击,便道,“原来如此,无妨,一会你去太医院看看。”
  “是,皇上。”
  虽然这么说,但皇上还是起身,换了个远一些的位置。
  坐定后,明德帝便是正色道,“说正事,朕知晓整件事闹了出乌龙,但女子清誉开不得玩笑。现在因为你们夫妻,满城谣言风雨,顾翎羽好好的姑娘清誉受损,所以朕认为,这件事作为男人,你应负起责任。”
  裴今宴努力控制自己别发出古怪行为,肌肉绷得隐隐作痛,“请皇上降罪。”
  明德帝摆了下手,“不用降罪,你择日去迎亲,娶顾翎羽为正妻。”
  第449章
  我留下照顾裴将军
  裴今宴想也没想,直接起身跪在皇上面前,“末将罪该万死,但末将无法娶顾翎羽。”
  明德帝就知道他会这样,但还是佯装愤怒,一拍桌子,“你把人家名声搞坏了,你不娶谁娶?你让人家姑娘一辈子嫁不出去吗?”
  裴今宴不卑不亢,“请陛下明鉴!顾翎羽的名声与末将无关!当时锦秋节,内子并未招惹顾翎羽,是她先把内子叫到湖畔,生生扣一顶栽赃帽子!末将还没和她算账呢!
  还有,锦秋节后,她屡次来找末将,末将已经明确拒绝避嫌,但她非要守在门口。后来末将怕引人误会,故意选人多的地方对话,末将何罪之有?
  从始至终都是她不请自来、死缠烂打,凭什么末将对她负责?若是这样,是不是以后随便传个谣言,末将就得娶个人?”
  “放肆!”明德帝又狠狠拍了桌案,“瓜田李下,如果你没错,为何传出她和你的谣言,而不是她和别人的谣言?”
  裴今宴强忍住自己冷笑的欲望,面色严肃地回答,“原因,难道皇上不知?这谣言是从何而来,难道皇上真没想明白?武王先是造谣内子与锦王暧昧,又造谣末将与顾翎羽暧昧,旨在拆散我们夫妻。或者,陛下想看我们夫妻和离?”
  明德帝被震惊在椅子上,用一种陌生的眼神,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年轻男子。
  这是第一次,裴今宴对他用这种口吻说话。
  别说裴今宴,便是其父亲,也素来忠心耿耿!裴家世代忠良,何时这般大不敬过!?
  明德帝额头青筋暴起,冷冷道,“今宴,朕一向器重你,甚至将学谋略的机会都给你,你就是这么回报朕?你真是令朕寒心!”
  裴今宴想到有可能丧失追随荒谷老人学兵法的机会,心中隐痛,语调软了些许,“末将对陛下忠心日月可鉴,但末将对婚姻的忠诚也如此,末将不愿意背叛忠诚。”
  其意是,他若忠诚,两者都会忠诚。
  相反,那对皇上忠诚,也会出问题。
  明德帝气得脸色发青,直言不讳道,“那顾翎羽多半对你有意,加之清誉受损,而武王世子尚留正妻之位,若是被他们有机可乘……你说怎么办?”
  裴今宴强忍着不露出讥讽表情,“陛下明鉴,末将认为,臣子是否为忠臣,取决于臣子人品。哪怕是利益往来,也不是儿女的一桩婚事联姻便能决定。”
  他还想说:朝堂争斗并非儿戏!怎么能用陷害一对男女,强逼成婚,来拉拢臣子?
  明德帝脸色突然红了,仿佛被说中心事,但转念一想,他设计裴苏两人成婚,并未揭开,其应该不知道。
  明德帝道,“联姻确实决定不了什么,但能表诚意。否则为何国与国之间、部落与部落之间,频频联姻?为何武王世子的正妻之位一直保留到现在?”
  裴今宴据理力争,“末将认为,陛下若希望联姻,可以寻一位有皇族血统之人,例如某位皇子,甚至于锦王殿下。”
  “你……”明德帝气得咬牙切齿,也知晓裴家人犟脾气,怕是短时间无法改变,“你们裴家与顾家皆是武将世家、门当户对,朕知晓你一时间想不明白,你先下去吧,好好考虑朕的话,尤其是那次珍贵的机会。”
  “……”裴今宴。
  最后,裴今宴跪拜,告辞离开。
  少顷。
  人走了,吉公公匆匆上前,低声安慰道,“陛下息怒,龙体要紧!奴才觉得,安国公只是一时间钻了牛角尖,以后会想明白的,回头再让玉萱公主劝劝安国公夫人,定能成功。”
  明德帝紧紧捏着拳,“但愿如此。”
  他是第一次,对裴今宴有如此反感!
  ……
  是夜,裴今宴又未按时回府。
  苏明妆也已经习惯了,在灯光下抄着心经。
  突然,敏锐听见外面有响动,刚放下笔,却发现,这脚步很急,不似裴今宴脚步那般悠长轻快。
  此人不是他。
  外屋的习秋还没睡,起身迎了过去。
  少顷,那脚步声离开,习秋进入房门,“夫人,那个……刚刚主院的下人来,说……国公爷回来了,只是……今天有些累,所以就不过来了。还说,国公爷让您早些休息。”
  苏明妆了然,拿起披风,“你穿戴好,陪我过去一趟。”
  “是。”习秋也不追问,抓起披风,套上,便随夫人出了房门。
  很快,两人到了主院。
  当敲开门,主院的南风打开院门,发现门外是夫人主仆时,吃了一惊。
  “小人见过夫人,夫人您这么晚来……夫人您请进。”南风后知后觉,发现自己在问废话,急忙让夫人进来。
  苏明妆进了院门,柔声与南风解释,“我担心裴将军,所以来一趟,他没事吧?是真的劳累吗?”
  如果确实是太累,那她便回去。
  南风犹豫片刻,压低声音,“主子喝多了,不过夫人您别误会,主子不会去外面喝酒,只会找霍大人……便是裴二夫人的侄子喝。”
  苏明妆心中感慨——男子在外有应酬,是常有之事,甚至有些人还会找歌姬助兴。
  她只是尤其感慨,有其主必有其仆,连主院小厮们,也身形端正,洁身自好。
  “我进去看看。”
  “是,夫人。”
  苏明妆穿过院子、厅堂,进了裴今宴的房间。
  刚一进来,便闻到了酒味。
  房间内只燃了一盏小灯,光线昏暗。
  男子躺在床上,四仰八叉,毫无形象可言。尤其是表情,眉只皱一条,也不知他是怎么做到的。平日里抿紧的嘴唇,现在微撅着,好像赌气的孩子。
  表情古怪又幼稚,丝毫没有平日里老成持重的模样。
  苏明妆轻声问,“他喝了这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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