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严氏吃了一惊,急忙问道,“薇薇,什么五百两?”
  霍薇气得猛猛瞪侄子,之后挤出笑脸对严氏道,“咳……没什么,是这样的,府上资金周转暂时困难,所以我先拿五百两,等回头周转过来,我再拿回去。”
  严氏苦笑,“国公府财务状况,难道我不知?”
  “……”霍薇。
  是啊,从前国公府一直是老夫人操持,后来苏明妆栽赃国公爷轻薄,老夫人旧疾复发,才没再管。
  裴今宴虽担心母亲身体,却觉得有些事,长痛不如短痛,
  现在说一个谎,回头就要用百个来圆,还不如心一横,把话说清楚。
  更何况,在苏明妆送来名贵药材的调理下,母亲身体已经康复很多,应该能撑住。
  提起苏明妆,裴今宴心底再次郁结一番。
  他到现在还不通,她到底有什么秘密,为什么突然性情大变;为什么前一刻还好好的、后一刻突然对他恐惧;为什么不惜毁坏名节陷害他,这么快又期待着和离?
  他觉得,这些秘密怕是一辈子,都难知谜底了。
  严氏看着表情决绝的儿子,也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道,“薇薇,你别说话,听今宴自己说。”
  “我……”霍薇没办法,对着裴今宴猛瞪,让他别说。
  裴今宴只当看不见,“如今国公府银钱枯竭,连母亲的药都无法购买,婶母送来五百两救济。还有,母亲能好转,是因为这药是苏明妆准备的。”
  “什么?”严氏大吃一惊,面色猛地一白。
  “闭嘴!别说!”霍薇吼道,“裴今宴你疯了吗?你不要亲娘了?”
  裴今宴抿了抿唇,“抱歉,但我不希望母亲用其药、不知其功劳,我们裴家素来恩怨分明、公私分明。”
  “你……”
  “薇薇,”严氏苍白着脸,咬牙道,“你别说话,听今宴说!他说的对,我不愿做忘恩负义之人。”
  裴今宴知晓母亲素来束身自爱、傲骨嶙嶙,如今母亲知晓这么多天,吃的都是仇人的药,如何能接受得了?
  他也觉得他自己疯了。
  但一想到苏明妆做了这么多,他们还继续记恨,心里又过意不去。
  同时,他又无法说婶母是错的,因为从前苏明妆确确实实做了坑害国公府的事……为什么会这样?
  一名女子而已,为何会这么复杂?
  裴今宴想不通。
  霍薇红着眼圈,撇过头,不再说话。
  严氏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平静,“今宴,你是说重振望江楼所用银两,以及给我买药的银两,都是苏姑娘所出?”
  “对……抱歉。”裴今宴羞愧地低下头。
  他知道,母亲的尊严会被摧毁,就好像从前他的尊严一样。
  严氏苍白着脸,沉默了许久,好久没复发的咳嗽,又发作起来。
  房内丫鬟早被遣了出去,霍薇起身倒水。
  温水慢慢喝了半碗,但严氏苍白的脸色却没有改善,“我……知道了,就按……你说的做吧。”
  裴今宴担忧地看向母亲,“母亲是否怨我?”
  严氏怔了一会,之后失笑,“国公府已如此,我有什么资格怨?算了,你自己处理罢。”
  “是。”
  后来又说了几句,裴今宴便被婶母赶走。
  霍薇亲自“送”侄子出去,一出房门,对着侄子的腿就飞起一脚,“臭小子,你是疯了吗?”
  裴今宴站立不对,任由婶母出气。
  “你……算了。”霍薇红着眼圈,“早晚知道的事,今天说出来也不错,你也累一天,回去休息吧。”
  裴今宴点头,“是,婶母。”
  就在他准备离开时,又想到了什么,折了回来,“如果没算错时间,堂弟应该后天到京城。他信上说,到了之后先去衙门找我,待我下值,一起回来。”
  霍薇没好气地怼了一句,“他爱来不来!”
  说完,便赌气回去,还顺手摔了门。
  裴今宴并无反应,只是担忧地看了一眼母亲房间的方向,之后转身离开。
  ……
  两日后。
  下午。
  苏明妆看了一天的书,看得眼眶发胀,眼睛干涩,被王嬷嬷劝出去散步。
  她虽有不舍,却也只能外出,毕竟若得了眼疾,是很难治的。
  苏明妆带着雅琴和云舒,准备在府内绕两圈,便回去。
  突然,前方廊桥一阵嘈杂,紧接着几个人出廊桥而来,正好与主仆三人碰了个照面。
  苏明妆正揉着眼睛,就听雅琴说,“诶?是国公爷和裴二夫人,还有一个人,那人和国公爷长得好像啊!”
  苏明妆一愣,急忙抬眼看去。
  第一眼就看见了穿着官服、刚从宫中回来的裴今宴,而他身旁,有个身材与其相仿,容貌有七八分神似的年轻男子。
  当苏明妆看清那男子的行走动作时,吃了一惊,“怎么……会这样?不对!”
  同一时间,裴今宴也抬眼看见了面色震惊的苏明妆,再顺着她吃惊的眼神,转头看向身旁的堂弟。
  却发现,裴今酌脸色阴骘,眼神幽微地盯着苏明妆。
  裴今宴心头莫名一沉——他们认识?!
  第80章
  人生这般艰难吗?
  知子莫若母,同一时间,霍薇也发现自己儿子情绪不对,疑惑地看了看儿子,又看了看面色越发苍白、好似看见什么恐怖一幕的苏明妆。
  “今酌,你认识她吗?”
  裴今酌收回视线,若无其事地看向母亲,“不认识,不过听闻堂兄新婚妻子容貌倾城,猜想,她应该就是苏学士之女。”
  “对,是她。”
  霍薇心想——刚刚今酌可能是为堂兄打抱不平,他们兄弟两人从小感情就不错。
  是不是应该和今酌解释一下,今宴和苏明妆关系没想象的那么僵?
  不过霍薇想到两天前发生的事,还余怒未消,便没吭声。
  裴今宴幽深黑眸带着探究,对苏明妆道,“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婶母的独子,也是我的堂弟,裴今酌。”
  苏明妆快速调整好表情,微微点头,轻声道,“原来是堂弟。”
  “你们认识?”裴今宴问,声音不若平日那般自然,带着隐隐严肃。
  “不认识。”
  “既然不认识,刚刚为何用那种眼神看他?”裴今宴丝毫不给其缓和余地,直接当面质问。
  苏明妆已调整好心态,不卑不亢、从容回答,“让将军见笑了,我从前只听说将军有一堂弟,却没想到将军和堂弟长得这么像,便是亲兄弟,也很少这般相像。”
  以此来解释,方才她的吃惊。
  霍薇不乐意了,“堂兄弟就不能像?他们父亲是亲兄弟长得像,他们两人都像父亲,长得像有什么不对。”
  苏明妆一愣——裴二夫人该不会以为,她暗讽其红杏出墙吧?
  她急忙解释道,“婶母误会了,是晚辈见识浅薄、少见多怪,因为晚辈家里人多、兄弟也多,几位兄长各不相像,所以误以为全天下兄弟都不像。”
  霍薇欲言又止,最后憋不住道,“我说苏明妆,现在是我误会你、我理亏,你应该理直气壮地辩解,道什么歉啊?就你这样面瓜样子,还想和我学武?一点血气都没有,你能学吗?”
  苏明妆都懵了——不是,梦里她作天作地,被大家针对;梦外她伏低做小,也不行?人生这般艰难吗?
  倒是裴今酌,眉头收紧,之前眼神中的鄙夷,逐渐化为一些疑惑。
  霍薇看出儿子的疑惑,哼了一声,“你别被她在外的恶名骗了,实际上是个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面瓜。”
  苏明妆想了想,插嘴道,“婶母,我还过口,您还记得之前有天早晨,您去雁声院找茬,我怼了您吗?”
  她倒不是为了逞一时口舌之快,而是害怕真被裴二夫人当做面瓜,不教她武功。
  挨骂挨打都不要紧,不学武功可不行。
  “……”霍薇脸都青了——这姑娘,该还嘴的时候不还嘴,不该还嘴的时候还厉害起来了?
  全程,裴今宴都紧盯着苏明妆和裴今酌两人眼神,以他的经验来判断,两人确实不熟,但之前绝对见过。
  苏明妆移到一旁,一副让路的模样,“想来堂弟是刚到吧?远道而来辛苦了,快回去歇息吧。”
  霍薇欲言又止,总觉得今天苏明妆很怪,一时间又说不出哪里怪,只能作罢,“我们走吧。”
  “是。”裴今酌答了一声,便跟母亲离开,全程并未再看苏明妆一眼。
  相反,苏明妆却盯着裴今酌的背影看,眼神难掩震惊和疑惑。
  就在苏明妆一边盯着看、一边琢磨时,突然,本前行的裴今宴转头看她,两人四目相对。
  苏明妆吓了一跳,急忙收回视线,对丫鬟道,“我们走。”
  “是,小姐。”雅琴和云舒也发现了小姐惊慌,没敢开口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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