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魏西行不愿理会他,袁淘气急:“他可是在你的营帐里待了好几日,北真无帅领兵,如无头苍蝇,乃是一举歼灭的好时机!”他越说越激动,“若官家问责起来,你如何担得起!”
  “袁监军远在营山,消息却是不见慢。”
  “你少在这牵扯别的!”
  魏西行抬眼瞥了一眼,随后又收回:“朝廷的意思是主和谈,难道监军是要越过朝廷直接下令?”
  袁淘厉声反驳:“你!好啊魏西行,你不仅隐兵不发,私放敌首,还在这言语污蔑!我负有监军之责,有权将这些禀明官家。”
  “那还请监军如实上报,就说开战之际,监军私带几百人马作为自己的护卫前去营山县避战。”
  袁淘见心思被捅破,眼神慌乱躲闪,大囔:“什么私带!”
  “监军想要翻旧账,就一并翻了吧,猜猜这旧账翻完后,监军的命到底硬不硬。”
  魏西行的态度强硬,袁淘自知理亏,那剑拔弩张的架势瞬间败下阵来,闭了嘴,憋着怒气出了营帐。
  两军主帅仿佛约定过什么,都默契着按兵不动。可是这种默契只仅仅持续了五天而已,一场大战迫在眉睫。
  刺骨的寒风呼啸而来,吹得旗子哗哗作响,两军列阵对峙许久。魏西行跨坐在马上拧着眉头,目视前方,他想不通元真何故毁了约。
  袁淘“啧”地发出一声轻蔑:“将军,这北真十万援兵已到,又有你私自放走的元真坐镇,这仗该怎么打?”
  魏西行不予应答,他的目光穿过漫天的雪,似乎牢牢地锁定在了元真身上。
  一时间,战鼓频响,北真骑兵以雷霆般的攻势冲了过来,南赵的战鼓也响起来,士气高涨,等待出击。
  元瀚飞奔在前,面目狰狞,在空中挥舞着长枪,杀贼之声不绝于耳,与南赵打头阵的先锋进行激烈地交手。
  两方激战已有几个时辰,仍旧不分胜负,北真骑兵就算在厚厚的雪地里,也能攻守自如。魏西行用了几年的时间去琢磨元真的阵法,虽未能攻破,但能有效缠着无法让北真变换阵形。
  元真当机立断,直径朝魏西行的方向驰去,行进飞快,身姿挺拔得仿若马背上的颠簸对他造成不了任何影响。他手握弓箭,簌簌生风,只需一眼就能准确无误地将拦在前头的敌军一箭毙命。
  “将军接着!”元瀚瞧见后,将自己手中的长枪掷给元真,自己一个灵巧翻身躲过了敌人的进攻。
  四年前,魏西行亲手领教过元真的枪法,两人交缠数百回合,最终打成平手。此时的他心中突然生起一丝兴奋,也果断策马迎击。
  两枪碰撞在一起,发出刺耳的摩擦声,飘落下来的雪花于迸出的火花间消融。
  元真与魏西行深陷战场中央,周围混乱的嘶吼声、呐喊声把他们团团围住又蔓延至战场边缘和两个朝廷的都城。
  南赵朝廷的气氛稍显轻松,尤其是赵琇,有吕信等人的言语,还有从前线不断传来的好消息,让他觉得胜券在握。
  而北真朝廷截然相反,自上而下都陷入一种焦灼的气氛里。
  前不久什斡哥还收到元真发来的军报,称南赵有意和谈,请朝廷尽快定夺。这厢还没议出个所以然来,那厢又传来急报说南赵开战了。
  出尔反尔、毫无诚意,这不是拿他什斡哥当猴耍吗。
  “报!前线急报!”一位小兵闯进舟儿庄的城门。
  北真兵败,损失十五万将士,元真身受重伤。
  有一箭远远的从南赵方阵里射中元真的右臂,导致失力,长枪从手中脱落,无法抵住魏西行的攻击,尖锐的枪头刺进心脏附近的血肉里。
  北真士兵见主帅负伤落马,也无投降退意,战至了最后,将元真抢了回来。
  南赵军队依旧在关外盘桓,事已至此,也不得不和谈了。
  第72章
  和谈的地点被安排在玉丰县,是两国边境的一个小城,一道锋芒逼人的声音打破了较为缓和的局面。
  “和谈应是两方相谈后才拟定盟约,这虞州三地说要回去就要回去,贵朝未免太没有诚意了。”厄尔慕对放在面前的两国盟约轻蔑地笑了一声,他的目光汇聚在某个条约上。
  厄尔慕正对面坐着南赵的使节裴茂,他笑道:“辽王真是说笑了,这虞州本就是南赵之地,当年背水关战败割了去,如今我南赵力胜北真,再要回来,有何不妥?”
  “力胜?”厄尔慕的语气越来越冷,“贵朝明知我北真因大雪遭灾,自顾不暇,却还是趁人之危,这样的力胜也不怕后世耻笑?况且最后交战之前,南赵向我军透露已有和谈之意,如此出尔反尔,作何解释。”
  裴茂心下思忖,明明是北真答应了和谈又反悔,南赵才出兵的,不过他有意避开这个问题,应声答道:“论起这个,当年两国就已定下百年修好的盟约,北真又何故背盟败约,不顾两国情谊?”
  厄尔慕却笑起来反问道:“你也说了,是百年之前,不如回去查查北真发兵的时候距离两国约定过了多久?”
  裴茂还未接话,他身边的一位使节忽地拍案而起,怒气冲冲地争论道:“打不过就打不过,少说废话!以前那是不与你们计较,如今打了败战不想承认,不是厚颜无耻是什么!”
  厄尔慕收起笑容,捻起桌上的盟约扔了回去,又故意放慢语速:“是不想计较,还是不敢计较。”语毕,带着北真使团就要出门去。
  “你!”那位使节被噎得脸上青一阵紫一阵的,再次拍案,“难道北真还想打不成!”
  厄尔慕也不惧:“奉陪到底。”
  裴茂赶紧拦下,有意缓和道:“辽王留步,刚才我方无礼在先,还请辽王担待。若贵朝觉得这份盟约不妥,那就坐下来好好谈嘛。切勿动怒,以免伤了和气,使和谈不欢而散,也不是你我本意。”
  厄尔慕不再废话:“奉劝几位再和你们官家好好商议,否则就另说吧。虞州三地已是北真的囊中之物,想要回去,那就只有再打一场了。”
  至此,和谈便陷入僵持的局面。
  “当真狂妄之徒!”垂拱殿内,赵琇抬手甩出裴茂呈上的奏疏,气得咳嗽了好几声。
  “陛下息怒。”赵瞻劝慰,“北真态度蛮横,要是再打,我军未必还能讨到好处。”
  “那你说,该如何?”
  “需从他们所要的东西入手,缓和僵局,为归还割地之事寻求可议的机会,最主要的是不能让他们在和谈里占到便宜。”
  当日,赵琇与一众朝臣商议完,裴茂领着这份新的盟约条例快马加鞭奉旨北上。
  厄尔慕翻看新的盟约,上面果然抹去了归还虞州三地的条件,但是却加上了另一还算是留有余地的条件。
  北真需送一位质子前往南赵。
  裴茂见厄尔慕的神情不再像之前那样强硬,心下就知道这次谈判是能进行下去的,道:“北真继续向南赵朝贡,定时输送战马,我方愿意重开互市,恢复两国贸易往来。加之北真送一位质子到南赵,以礼相待,以示两国修好,诚心诚意,辽王觉得如何?”
  厄尔慕没有立即答应,以北真大雪灾害为由称民生困顿、百业凋敝,战马不多,一时之间提供不了多少,可否略微减少些,或是放缓几年。
  但事实上的确如此,这两年北真的处境是举步维艰,重开互市贸易或许能挽救萎靡不振的经济。
  至于质子,总得给他们些时间确定人选吧。
  什斡哥心里憋着一股气难以发泄,阶下的一群废物对质子的问题争来争去,吵翻天了,也没个确切的人选出来。
  若质子出于皇室,可什斡哥目前只有一子,尚不足五岁,如何让他去得?若质子不出于皇室,从宗室贵族里挑选,又恐他们不答应,再起动荡。
  什斡哥每在深夜时,都会辗转反侧难以入眠,若元真在身边就好了,可惜他在虞州养伤,至今昏迷不醒。
  “陛下,辽王求见。”侍从在什斡哥寝宫说道。
  “叫他进来。”
  厄尔慕进殿后,就见什斡哥穿戴齐整,眼下乌青,显然有好几夜不曾合眼。
  “哥哥纵是思虑,也该注意身体。”厄尔慕担忧道。
  “深夜匆匆入宫,有什么事吗?”
  厄尔慕为他温上一壶热酒,说道:“我知道哥哥在为质子一事发愁不思饮食,有个人或可解决当下难题。”
  什斡哥抬头,问道:“你有办法了?”
  厄尔慕一边袖中掏出一张纸展开放在烛光下又一边说:“这是李阴托臣弟带给哥哥的,我见这幅玉佩的纹样颇有北真之风,这才着急进宫。”
  又问道:“哥哥还记得文德兄身边那个小随从吗?”
  “那个南赵人?”什斡哥眯起眼,这玉佩的纹样也让他觉得熟悉。
  “之前李阴与他起了冲突,见他身上掉下来一块玉佩,他说那玉佩的模样越想越觉得熟悉。”说到这厄尔慕卖了个关子,“哥哥觉得这是谁家才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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