贼道 第868节

  南洋,是明、清时期以来,国人对东南亚一带的新加坡、泰国、马来西亚等国的称呼。
  父亲自小在那边长大,隐居的话,再回到那里的可能性确实最大!
  转念又想起在黄四虎家里找到的那张老照片,赤须子看过以后,就说很可能是在南洋。
  糊涂啊!
  自己怎么就没想到呢?
  夜幕中,凄厉的警笛声由远至近。
  来的挺快!
  我给唐大脑袋使了个眼色,他跑去了位于东北角的天台出口。
  “你肯定下了功夫去找,没找到?”我继续问陈传文。
  他耷拉着眼皮,“八年前,我就把吉隆坡,纳闽和布城等城市翻了个底朝天,可都一无所获!折腾两年以后,我把目标定在了一些岛屿,终于在大停泊岛发现了他们的行踪,可那支五人小组刚汇报完,就失去了联系。”
  “几天后,我又派人去了停泊岛,可一无所获!”
  “后来还去了刁曼岛、棉花岛、西巴丹岛……两年前,又在霹雳州西海岸的邦咯岛发现了他们的踪迹,我也飞了过去。”
  “结果没见到我的人,六人小组,又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我问:“你说他们?是我父母两个人?”
  他抬起眼皮看了我一眼,“当然是两个人!”
  我不由大喜,母亲果然没有死,她没死,太好了!
  他又继续说:“折腾到现在,始终一无所获,明明知道他们就在那边,可怎么都找不到……”
  “就一些岛屿而已,怎么可能找不到?”我问。
  “一些岛屿?”他苦笑起来,“武爷,您知道马来西亚有多少岛屿吗?总数超过2万多个!其中常年有人居住的就有30多个,太难了!”
  我想起了纪一柱的那台商务通,老疙瘩说里面是一些东南亚雇佣兵团伙的名单,其中五个团伙在近六年内陆续失踪。
  看来这些人都是陈传文雇佣的,都在找自己父母!
  这么说来,父母身边一定有高人,不然怎么能对付得了这么多专业雇佣兵?
  我冷笑起来,“陈总可是下了大功夫,六年时间,折了五个团伙!”
  他怔了一下,又把眼皮耷拉了下来,不敢再看我。
  马来西亚,三十几座小岛……
  爸,妈,你们在哪儿呢?
  我又一次把枪口顶在了他的脑门上,柔声道:“陈总裁,我送你一程!愿你来世裹上棉衣仍感寒冷,穿鞋必有破洞,饱食却似饿鬼,求眠而不能寐……父母之面,永不可见……”
  陈传文浑身颤抖起来,一股尿骚味儿扑鼻而来。
  刚要扣动扳机,就听天空中似乎有什么声音,歪头细听,嗡嗡嗡的像只大号苍蝇由远及近。
  抬头望去,一盏明亮的灯光在夜幕中闪烁,仿佛天边的月亮正在缓缓升起。
  越来越大,越来越亮……
  “嗡嗡”声逐渐变成了“突突”声,越来越清晰。
  直升机?!
  陈传文一脸狂喜。
  看来还不能着急杀他!
  不等他说话,就被我一把扯了起来。
  唐大脑袋手上多出了一卷胶带,这时也不怕有声音了,咔咔几下,就把陈传文两只手缠在了身后。
  因为抻到了肩膀上的伤口,陈传文疼得大吼大叫,额头满是汗珠。
  两个人拖着他往东北角跑,跑近了才看到,天台出口厚重的铁门上,竟然插了把消防斧,也不知道唐大脑袋从哪找到的。
  我越来越怀疑,这货的裤裆里面,有个老中医送他的无限空间或者百宝囊之类的宝贝,所以什么东西都能拿出来,什么东西都能往里塞……
  当然了,也可能是我想多了,人家就是在门里面找到的。
  三个人躲在了白房子后面。
  陈传文几次想冒头,都被老唐削了回去。
  直升机在缓缓降落,巨大的轰鸣声震耳欲聋,劲风刮了过来,让人喘不上气。
  幸好楼顶打扫的非常干净,不然一定是飞沙走石。
  我趴在老唐耳边喊了几句,他朝后走去,站在了女儿墙边。
  哐!哐!
  有人在砸出口的铁门,警察上来了!
  可惜,那扇铁门非常厚重,又被消防斧插上了,一时半会也踹不开!
  可以肯定的是,这是陈氏集团的直升机,那么有两种可能:
  一是听说妹妹死了,纪一柱赶了过来;
  二是陈世元来了,也就是陈氏家主、陈氏集团董事长,自己的亲爷爷陈世元!
  好大的排场!
  直升机的发动机停了,刮过来的风越来越小。
  我缓缓探出头看。
  第一个跳下飞机的,果然是纪一柱,我目光一凛。
  好!
  来的好!
  别让你妹妹孤孤单单上路!
  他并没有往前走,而是毕恭毕敬地在机舱前静候。
  很快,一位银发苍苍、一袭白衣的瘦削老者缓步走下了直升机。
  第817章 谁是我哥?
  一位银发苍苍、一袭白衣的瘦削老者,缓步走下了直升机。
  陈世元!
  那年,为了给余达明设局,我与唐山[蜂门]结为盟友,石锰曾经装扮过他。
  只是我们从未见过陈世元本人,他又低调神秘,罕有公开的照片,因此石锰的扮相也仅限于一位威严的白须老人。
  今天,终于得以目睹本人!
  陈世元已近八旬,身形消瘦,脊背略显弯曲,感觉若挺直腰杆,身高估计得有一米七五以上。
  他穿了套粗布的中式服装,脚上一双经典的黑面白边儿的老北京布鞋,年纪大了,眼皮略显松弛,双眸显得细小,可看过来的眼神却是炯炯有神。
  他并没有用拐杖,脚步缓慢却稳健,朝着我们这边走了过来。
  纪一柱想要搀扶,却被他扬手拒绝。
  我站了出来,他停下了脚步。
  他身后直升机的强光如雪般耀眼,逆光下,他的面部表情模糊难辨。
  咣!咣!
  砸门声还在继续。
  陈世元歪了一下头,身后侧的纪一柱连忙喊:“李队?李队?!不要再砸了!”
  砸门声停了下来。
  “传……传武,是你吗?”陈世元的声音在颤抖,“你你你、你戴着面具是吗?摘下来,快,快让爷爷看看……”
  这一刻我百感交集,很快又硬起了心肠,冷声道:“不好意思,我叫武爱国!”
  屋子后的陈传文喊了起来:“阿爷,阿爷,救我,救我呀!”
  阿爷?
  这是粤省方言的称谓,也就是爷爷的意思,对陌生的老爷爷老奶奶,则称呼阿公、阿婆。
  陈传文是陈世元哥哥的孙子,正确的称呼应该是叔公。
  他这是把自己当成了亲孙子!
  想想也不奇怪,毕竟自幼就在陈世元身边长大,叔公哪有阿爷亲?
  刚刚的一点儿感动,瞬间烟消云散。
  “传武,放了你哥,都是自家人,有什么话都可以坐下来谈!”陈世元的普通话字正腔圆,说话也是中气十足。
  “哥?”我笑了起来,笑声在夜空中分外响亮,“谁是我哥?!!”
  “是在行宫里玩弄小女孩儿的陈大总裁吗?是派雇佣兵跑去汉城杀我未遂,又追到东京杀我的陈传文吗?”
  陈世元深深叹息一声,语气带着一丝哀求:“事情我都已经知道了,你听我说……”
  “你又是我什么人?我为什么要听你说?!!”我吼了起来,情绪开始失控。
  “傻孩子,我是你阿公呀,你的亲阿公!”
  “你是他陈传文的亲阿公!”
  “……”
  随着眼睛逐渐适应了逆光环境,我看清了他脸上滚烫的泪水。
  我冷笑着,声音中满是讽刺:“老先生,请问,1977年的冬天,我被人扔在雪城火车站的时候,您身在何方?”
  “1981年,我跑出福利院的时候,您又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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