贼道 第350节

  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气场,小马哥这样的男人,哪怕扔进汹涌的人潮中,还是会让人一眼就看到他。
  一些人窃窃私语着。
  他恭恭敬敬地给大老张敬了根香,又拿出了一个厚实的白包,塞给李玉兰。
  李玉兰有些发懵,她从来没见过小马哥。
  我说:“婶儿,这是我大哥,不是外人,收下吧!”
  拉着几个人坐在大头那桌,我给大伙点烟。
  “小武,节哀!”小马哥说。
  我点了点头,没想到他会来,兴安的这些哥们是真讲究,一点儿过都不落!
  “明天出?饭店和车都安排了吗?”他问。
  “饭店定好了,所里和分局会派几辆车,还有一辆大客,思洋集团也有几辆轿车……”
  “我再安排一些,让张警官走得风光一些!”
  我应了一声,也没客气。
  张思洋问:“一直没睡觉吧?”
  “嗯。”
  “这可不行,身体受不了,今晚你得好好睡一觉,我让虎子在这儿……”
  李玉兰忙说:“不用,我在就行,几个老朋友和同学也会来。”
  天黑了,大伙儿正聊着,又来了一些人,有李玉兰和大老张的同学,还有几个亲戚。
  他们守灵,李玉兰让我招待客人,又劝我晚上不能熬了,明天出灵事情更多。
  出门时,她拿出了两万块钱,“小武,钱拿着,这两天买东西都是你拿的钱……”
  我急了,硬塞了回去。
  怕她再哭,没敢说啥,赶快往出走。
  带他们去了附近饭店,要了一桌子菜,都没什么胃口,几乎一直在聊天。
  我把申报烈士的事情说了。
  小马哥说:“这事儿急不得,也不是马上就能批下来的,先把丧事操办好吧!”
  大头问:“凶手什么情况?”
  我把自己知道的都说了一遍。
  “我觉得不太可能!”大头直摇脑袋,“他得吃了熊心豹子胆,才敢雇凶杀自己的同事,尤其两个人的矛盾沸沸扬扬都知道。”
  小马哥却持反对意见,“弗洛伊德认为,人类是一种受到强烈攻击本能、原始激情所驾驭的动物!”
  “所以说,这种攻击性和伤害性本能,是人性阴暗的一面!对于大多数人来说,社会制度和道德认知将其制约在了牢笼之中,我们也就变成了乖乖守法的好公民。”
  “我们始终走在一条忽明忽暗的界限上,洞察着那些暴躁不安、蠢蠢欲动的欲望,透过表面,深达内心!”
  “善与恶交织在一起,构成了我们每一个人。”
  “生而有罪,每个人都是罪犯,每个人也都是狩猎恶龙的勇士……”
  “是不是这位许副局长,调查以后才知道谜底,谁说的都不算!”
  众人都沉默起来。
  生而有罪?
  就像我是天煞孤星一样吗?
  这一番话,让我又一次重新认识了小马哥。
  都说他以前是个诗人,没想到对犯罪心理也同样有研究,真是不简单!
  看来一个中年男人的魅力和气场,绝不单单是靠不凡的形象和得体的衣着。
  还有文化。
  不是有多高的学历,而是经历过多少事,走过多少路,看过多少书。
  成熟的男人,从骨子里就散发着一股不凡气质!
  就像小马哥和周疯子。
  这两个人的气质,和杨七哥完全不一样。
  他俩如果是高山大河,高不可攀,深不可测。
  七哥就是一团烈火,随时能让你燃起来!
  我就是被他传染的,喝多以后,竟然也爱找人拜把子了。
  张思洋说:“分局那边我找找人吧,看看能不能打听出一些什么……”
  “有困难告诉我!”小马哥说。
  往出走的时候,他拍了拍我肩膀说:“不要冲动,你的优势是在暗处。”
  暗处。
  是呀,暗处!
  我明白他的意思。
  一个小时以后,我躺在宾馆的浴缸里睡着了。
  直到水有些温了,张思洋才把我叫醒,迷迷糊糊爬了出来,她拿着大浴巾帮我擦干净,又扶着我上了床。
  我蜷缩在她怀里,迷迷糊糊问:“怎么把钥匙都给我留下了?”
  她柔声说:“你是真把我当成傻子了,如果没有那把家传的“负屃钥匙”对比,我还真发现不了……”
  “可两把钥匙放在一起,金子的年份、雕刻的精细程度等等,很快就能分辨出来……”
  我说:“对不起。”
  她用力搂了搂我:“臭小子……”
  我摸着她的腰,“你胖了,都有肚子了……”
  说完这句话,也不知道她又说了些什么,我已经睡了过去。
  好久没做那个噩梦了。
  这一夜,竟然又一次深陷那个梦中。
  好多人,影影绰绰,可我谁都看不清,耳边都是一声声爆响,天地间火红一片……
  第305章 起灵
  第二天清晨五点。
  医大二院太平间前,停了好多辆黑色奔驰s500,我没闲心去查,看着至少三十几台,一眼望不到尾。
  阵阵哭声中,大头身着道袍,表情严肃,一扬拂尘,“头顶金盆归尘埃,护驾将军两边排,孝男孝女灵前跪,护送亡灵上瑶台!”
  随后一声大吼:“本家大爷,请盆儿!!”
  我一身重孝,跪在棺材前,高高举起泥盆,用力摔在了地上。
  啪!
  孝子盆四分五裂,纸灰纷纷扬扬。
  身后哭嚎声此起彼伏,我起身抱起跪在地上的小静,把她抱回了轮椅上。
  大头又喊:“起——灵!”
  关于摔盆儿,李玉兰本想让大老张舅舅家的大孙子摔。
  我说:“婶儿,张叔待我像亲儿子一样,就连走,都要看我最后一眼,这个盆儿应该我来摔!”
  丧葬的队伍十分隆重,不了解的肯定以为是哪位大人物去世了。
  派出所和分局来了好多人。
  加上他们的车,还有思洋集团的车,车队浩浩荡荡至少有六七十台。
  在火葬场,我和许二胖打了几次照面,都没说什么,更没起什么冲突。
  死者为大,这个时候丧事最重要,有账慢慢算!
  丧葬完毕,一身疲惫。
  小马哥去忙东北集团搬家的事情了,用他的话说,再不搬的话,一些领导能把周疯子磨成真疯子。
  张思洋也回集团上班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办。
  大头和冷强要回京城,虽说人家是奔着我面子来的,可这种事情不能白忙活。
  李玉兰包了两万块钱,大头只抽出了一千,意思了一下。
  这个情我得领,一千块钱,都不够他和冷强机票钱的。
  三天圆坟后。
  大头、冷强和“我”,坐飞机离开了雪城。
  这个“我”,不是我。
  是麻烦张思洋在她集团,找了个和我身高、身材差不多的小伙子,又经过了我一番乔装打扮,变成了另一个我。
  当天,我成了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头,眼瞅着自己的赝品通过了安检。
  一天以后,这个“我”会洗掉化妆,坐不实名的火车回雪城。
  而真正的我,消失在了雪城的大街小巷。
  不是不报时候未到,我不可能让大老张死得如此不清不楚!
  秋风瑟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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