贼道 第203节
看到我以后,她明显怔了一下,马上又掩饰了过去,弯腰把琴凳挪到了一旁,笑着说做轮椅上就可以。
我微笑着打招呼,“陈老师好!”
“你好!”
小莉关门出去了,她并没有直接开始教学,而是和我聊起了家常。
第一次这么近距离接触她,我也是仔细观察。
陈酉属于那种标准的文艺范女性,四十岁出头的年纪,微微发福,气质高雅。
她谈不上什么美人,平常相貌,特点是非常白。
是那种富有光泽、骨瓷一样的白。
都说一白遮百丑,这在她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何况她并不丑。
她很会打扮。
湖蓝色的纯棉小衫,宽松、简单、舒适、大方。
头发也只是看似随意地一挽,却显得脖颈洁白修长。
她脖子上只带了一根很细的白金项链,剩下耳朵、手腕和手指上什么装饰物都没有。
我发现坐在钢琴前以后,她就在观察着自己的手。
我也注意到了她的手。
这双手白皙修长,指甲极短,没有涂抹指甲油,像她的打扮一样,干干净净。
“周老师和我介绍了你的情况,我觉得你条件挺好的,不要去想那么多的条条框框……”她看着我的眼睛,柔声细语。
她说的周老师,应该是琴行的老板周胖子。
“美国钢琴家ronnie milsap,他患有先天性疾病,出生时就失去了视力,他母亲在他很小的时候就抛弃了他,由爷爷奶奶抚养成人。”
“就是这样一个人,他有40首乐曲,成为美国公告牌乡村音乐榜冠军单曲!”
“还有法国的爵士钢琴家michel petrucciani,他天生罹患成骨不全症。”
“由于基因异常,疾病抑制了他的骨骼生长,不但行动不便,视力、听力也大受影响。”
“当他演奏时,左手已经变形,手掌、手腕都往内倾斜……”
“就是这样一个人,在他20岁的时候,就发行了第一张唱片《闪光》!”
“这个世界,不是全部属于健全人的,还有那么多数不清的残疾人在学习音乐!每当他们的琴声响起,不论听者身在何处,那种永恒之美,就如渥兹华斯笔下的金色水仙,在人们心海中摇曳起舞,满溢着无边喜悦……”
我静静听着,觉得此时她浑身都散发着圣洁的光芒。
这不禁让我为自己的心思惭愧不已。
“陈老师,我已经27岁了,是不是太晚了?”我说。
她笑了起来,“《论语》里仁篇中,子曰:‘朝闻道,夕死可矣。记住老师的话,只要想学习,什么时候都不晚!”
“我注意到了你的手,条件非常好!”
“钢琴下面有三个踏板,最右侧这个叫延音踏板,也叫切分踏板。”
“它是用来延长琴弦震动时间的,其实就是用杠杆,将原本紧贴在琴弦上的一层毛毡支开,从而延长了琴弦震动的时间……”
“位置居中的踏板叫做“弱音踏板”,此踏板较少用,在弹奏一些特殊乐段时才会用到它……”
“其实踏板不是问题,像莫扎特的好多曲子就可以不用,因为在他那个时代,还没有延音踏板呢!”
“还有像贝多芬的《土耳其进行曲》、海顿的《f大调钢琴奏鸣曲》……都可以不用踩踏板……”
第178章 周孝儒文书
她说了好多,不知道是在安慰我,还是真的,因为我根本就听不懂。
她的脸上,始终荡漾着和蔼恬静的笑容。
我明白,她这是怕我自卑。
“好了,咱们开始正式教学了!”她又笑了起来,“我这是职业病,啰里啰嗦说了一大堆……”
我瞥了一眼钢琴上的小闹钟,已经过去了二十分钟,150块钱40分钟,不知道这个怎么算。
她首先教我坐姿、手型,然后开始认识那些黑白键……
一个小时很快就过去了。
事实证明,我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先前那些谈话,人家根本就没计算时间。
“好了,我们下课了!”
陈酉轻轻鼓了几下掌,“实话实说,绝不奉承,你是我遇到过最聪明的学生,没有之一!”
“陈老师,谢谢你!”这句话,我是由衷说的。
刚才的教学时间,让我忘记了自己是来做什么的,完全沉浸在学习当中。
她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就像宠溺自己孩子一样,轻声说:“听周老师说你没有钢琴,我和他说一声,以后你就来我这间琴房练,不用交钱……”
“不用,真不用……”我连连摆手。
“听话!”她板起了脸。
她推我来到了卖场,正好周经理也在。
她说:“周老师,以后小张每天可以去我琴房练功,就别收钱了!”
“好好好!”周经理连连点头,笑眯眯道:“陈老师张了嘴,我老周怎么可能有二话?!”
说笑了两句,陈酉和我摆了摆手,就走了。
“怎么样?”周经理笑着问我。
我竖起了大拇指,“不愧是音乐学院的老师,教得是真好,我现在就交费!”
接下来的日子,平淡且有规律。
白天我就坐在小店里看书,接到活就说没时间,愿意留下的,晚上我就拿出去修。
偶尔平出平进。
偶尔还能赚个十块八块的差价,这买卖干的,能把人笑掉大牙!
这种感觉,仿佛又回到了曾经在雪城的日子。
每个周一晚上七点,陈酉都会准时给我上课,而每天晚上我也会去琴行练习两个小时,再回家睡觉。
偶尔周经理会沏上茶,喊我过去喝一会儿,侃侃大山。
知道我是修bp机的以后,他还帮我介绍了几个客户,人都挺好的。
这天,唐大脑袋来电话,说拍卖的事情十分顺利。
意外的是,现场还有两个参与竞拍的,但加到400万的时候,就没再往上加。
他和老疙瘩并没有坐在一起,分别化妆过去的,他戴着大金链子,负责抬价。
最后,由老疙瘩化妆的中年贵妇,以500万的价格拍走了。
“哥,你说那玩意儿能不能是真的呢?”撂电话前,唐大脑袋问。
我说你洗洗睡吧,别做梦了!
隔了一天,紫金拍卖行的韩总打了电话,“武先生,款已经转到你的账户了……”
我连忙感谢,又提起佣金的事情,说他不收让自己真是不好意思。
韩总不悦道:“武先生是张天师的朋友,这点儿忙是应该的,要是再提钱的话,以后有事就不要找韩某了……”
我苦笑道:“韩总您要是一直这样,我可真不敢再麻烦您了,咱下不为例,好不好?”
两个人笑着挂了电话。
其实,我真不是客气,有时能用钱解决的事情,就轻易不要欠人情。
一周以后,唐大脑袋又来电话。
“哥,你猜昨天谁来家里了?”
“有屁快放,隔着上千里地,我能猜出个屁来!”
“哥,你粗鲁了……”
我没吭声。
他嘿嘿直笑,“是扬七哥,还有大头,说过来找你喝酒,你不在,坐一会儿就走了!”
“说什么没有?”我问。
“说了一些办公司的事儿,租房子、办执照、招人啥的……”
两个人又聊了一会儿。
我叮嘱他,没事儿多练功少出去嘚瑟,或者去上网也行,一直到我回去之前,什么活儿都不要做!
他问踩点儿行不行?
我说可以,但我不在,就不能擅自行动。
尽管有些郁闷,他还是答应下来。
刚放下电话,紫金拍卖行的韩总打了进来,“武先生,您的那副《周孝儒文书》,在收藏界可是引起了好多争论,又这么个事儿和您说说……”
听他说完以后,我不由有些愣神儿。
难道真让大脑袋猜对了?
这卷东西是真的?
韩总说,今天有个藏友找到了他,问他能不能联系到拍得《周孝儒文书》的买家。
当天这位藏友没在拍卖现场,是听朋友说起这件事,于是又找来紫金拍卖行的拍卖手册,研究了一天后,决定看看实物。
想想也不奇怪,一件名不见经传的文书,竟然以500万的天价,被神秘人买走,这在收藏界肯定会引起轰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