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别。”
面对一直都不敢违背的大哥,她突然说了话。
苏城河蹙了下眉,转头看过来,似乎是难以置信:“你说什么?”
林玉儿咽了咽喉。
“你从来都不敢违背组织。”语调低了些,“我们这些给主子卖命的,不能有自己的想法。”
对面的人抬起头,眼神中是某种质问:“可我已经卖了三百年的命了。”
三百年,够活好几遍人生了。
男人明显被惊讶的一震,看着眼前这个妹妹,仿佛有种陌生感。
两人僵持了一会儿。
苏城河抿了下唇:“这样吧,我只出一次手,只要宋魇活下来,我就放过他。”
“你不可以直接杀人。”林玉儿十分清楚自己大哥的身手,就算是十个自己都难以匹敌。
空气安静了几分钟。
“好,我利用副本杀他。”算是勉为其难的答应了,一边是自己的亲妹妹,一边是主人的命令,他进退两难,“你为什么这么护着他?”
林玉儿的眼眸缓缓垂下,过了良久:“他是二哥用命救下的人。”
这一句,令对面的人迟迟没有回应。
苏城河的胸腔里仿佛陡然升起了一阵闷气,有点难受。
他转身,重重闭上双眸,眉心蹙着。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
晚饭时间,管家又喊了起来:【请各位太太们到饭堂,用膳~】
正好,晚饭时间,大家可以讨论一下线索。
沐沐不忍心见那个疯掉的女孩一直就坐在大门前,于是帮她换了衣服,带到饭堂。
大家坐在饭桌上,杀马特男依旧是坐在了上首的位置。
张密:“一番调查,大家都一起说说查到什么了吧。”
“我先来,我和沐沐进了所有房间,发现每一个房间都一样,甚至连一些不起眼的用品,比如针线,线的颜色有几种,都一模一样,就好像是一比一复刻的。”
杀马特男冷笑一声,讥讽:“你就直接说,啥线索也没有查到不就得了,这么多废话!”
张密的脸色不快,但没有大吵,而是直接问:“你查到了什么?”
于是他就说了刚刚和宋魇一起发现牌位后面的那几幅画。
有几个人已经走过去看了,虽然光线很暗,但还是能够依稀辨认出画上的朝服和朝代。
但这个线索好像也没有什么太大的用处。
饭桌上又陷入一片沉默中,林玉儿心不在焉的坐着,一言不发。
沐沐看出了她似乎是有心事,于是凑过去:“玉儿,你没事吧?”
她摇摇头,起身:“我先回屋子了。”
说完就走了。
苏城河靠在椅背上,有种遗世独立的感觉。
管家:【歇息时候到了,请各位太太们,回房休息~】
不说还好,一说大家都坐在位子上不敢动了。
这不就是死亡前的宁静吗!
突然,张密站起:“该来的躲不掉,大家伙都回屋子吧。”
二福见状,也站起了:“魇哥——”
宋魇起身:“走吧。”
大家都陆续回了自己的屋子。
房檐下的那一排鲜红的大灯笼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亮了,又把这里照得红彤彤的。
夜晚,宋魇躺在床上,脑海中想着什么。
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儿,可又一时想不起哪里不对劲儿。
外面的风吹得呼呼的,房檐下的大红灯笼左右摇着,红光在纸糊的窗户上摇曳。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响起来久违的敲锣打鼓声。
还是女戏腔,带着点点滴滴的娇,在黑夜里唱了起来:
“妓女追陪,觅钱一世。
临收计,怎做的百纵千随,知重咱风流媚。
我想着姻缘匹配,少一时一刻强难为。
如何可意?
怎的相知?
怕不便脚搭着脑杓成事早,怎知他收拍着胸脯悔后迟。
寻前程,觅下稍。
恰便是黑海也似难寻觅。
料的来人心不问,天理难欺。”
第81章
宋魇坐在桌前,不断的在想着,究竟是哪里不对劲儿?
突然,他抬起了头。
老爷。
这个副本里的老爷,他们从‘嫁’进来开始,就没有见过管家口中的老爷。
隔了好几间屋子的杀马特,此刻正坐在罗汉床上,想着祠堂里的那几幅画。
突然,他感觉自己的肩被轻轻拍了下。
一股寒流窜上脊背,瞬间瞪大了双眼,猛地回头,空空如也。
是错觉?
口中那口气正要松下,突然耳边一阵柔风,伴着脂粉香扑来。
吐出的一半气顿时噎在了嗓子眼儿里。
浑身的汗毛直直立起,再一个转头,仍旧空荡荡的。
屏住的呼吸,一顿一重的吐出。
周围寂静了下来,戏曲也停了。
结束了吗?
他这样幸运的想着。
眉心紧张的皱起,下一秒,女声从半空中传来:“引章,你真的要和那周舍走?”
谁?
他站起,四处寻找:“谁在说话?”
暗黑的屋子里,什么也没有,只有他自己无助的在地上转着圈。
而那女声似乎听不到他的任何回响,依旧我行我素,戏腔起,血色残:
“姻缘薄全凭我共你,
谁不待拣个称心如意的?
他每都拣来拣去百千回;
待嫁一个老实的,又怕尽世儿难成对。
待嫁一个聪俊的,又怕半路里轻抛弃。
遮莫向狗溺除藏,
遮莫向牛粪里堆,
忽地便吃了一个合扑地,
那时节睁着眼怨他谁。”
一段唱罢,那女戏腔就低声哭泣了两声。
明明不是很大的房间,女戏腔的哭声偏偏如同进了悬崖,回声阵阵。
杀马特男抄起桌上的烛台做武器,他知道自己被选中了,可究竟是为什么会被选中?
他到现在还没有什么头绪,但危险已经逼来,他得反抗,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
嗖的一声,好似有什么东西从身后掠过。
回身,却还是空荡荡的。
女戏腔的缀泣声越来越重,然后沉闷一叹:
“他每有人爱为娼妓,
有人爱做次妻。
干家的乾落得淘闲气,
买虚的看取些羔羊利,
嫁人的早中了拖刀计。
他正是南头做了北头开,
东行不见西行例。”
“引章,你我姐妹一场,盼儿好言相劝是非身入红尘中,清白之人也艰难。”
杀马特男不知所措的站在原地。
忽的,那戏腔好像终于连接到了这个时空,微微嗔怒,话语中带着恨铁不成钢的怨:“你为何不理我?”
还是没有回应。
此刻的杀马特男已经吓得怔住,不知道说话了。
那女戏腔又提高了声调:“宋引章,你当真要一意孤行?”
接着就是一阵沉默。
渐渐没了动静。
杀马特男以为没事了,稍微松了一根绷紧的弦,正要坐下时,腹部突然绞痛。
低头一看,肚子上渗出了暗红色的血,在鲜红的嫁衣上绽放出一朵血腥的花。
他伸手去按压伤口,却突然被扎了一下,急忙缩回了手。
手掌上是一颗颗渗出来的小血珠。
纳闷之际,嘴角流出了血挂在下巴处。
喉咙里似乎有什么尖锐东西要冲上来。
男人张开嘴,用手指去探喉咙,结果摸出了几根冰凉的东西。
银色尖细的绣花针上一滴血也没有沾,就仿佛刚从针线盒拿出来的一样在暗中闪亮了一下。
无数的绣花针从腹部、嘴巴、耳朵和眼睛里钻了出来。
他一点儿声音也发不出来,因为嘴里已经塞满了绣花针,视线里也只有血红一片,躺在地上。
求生的欲望不断从心底深处萌发。
最后,他好像是豁出去了一般,伸手不断拔出腹部和嘴里的绣花针。
可每拔出一根就会从体内长出十根来,无止无境的。
终于,他的生命走到了尽头。
一动不动了。
系统的声音清清楚楚的在每一个玩家的耳边响起:【玩家丁陆死亡,游戏继续。】
苏城河目光淡淡的看着地面,似乎一切都在预料之中。
这个副本里的任何人死了,他都不会特别在意,当然除了自己的妹妹。
而那个宋魇必须死,绝对不能让他活着离开这里。
好像一切都早有预告,玩家中的大部分人基本没有什么反应。
第二天,‘天亮’。
也就是屋檐底下的红灯笼自动熄灭,房间门自动打开的时候。
所有人走出房间的时候,脸色都很难看,不是对于已经死去玩家的惋惜,而是对没有把握通关副本的一种焦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