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
曲无觞停下收衣服的动作,没有继续和他贫嘴,解释道:“我不走,就是收拾一下陆无名的衣服。”
陆无名现在住在将军府,将军府不会短他吃穿用度,他的行李就没动。
曲无觞今早拿衣服时,发现他和陆无名的很多东西都混在一起了,他们平日不会在意这个问题,现在曲无觞的心境发生变化,就想着整理一下,把他的东西挑出来。
“他要是还用得上,我会派人给他送去,他要是不需要了,留着也是碍眼。”
曲无觞强迫自己走出来,没那么多时间伤春悲秋。
只不过陆无名和他之间,就像这堆纠缠在一起的东西,清理清楚的过程,就是在把对方留下的痕迹一点点抹掉。
江瑾年见他在钻牛角尖,无奈地摇头。
窗外细雨绵绵,冷风呼啸。
他们两个人说话间,唐玉竹提着一张皱巴巴的宣纸进来,惊鸿跟在他身后,让他跑慢点。
唐玉竹把宣纸铺在江瑾年的膝盖上,上面歪歪扭扭地写着很多字,江瑾年勉强辨认出是几个名字。
唐玉竹蹭了一手的墨毫无察觉,往衣服上擦了擦,指着宣纸上的名字道:“这是爹爹,这是我,这是哥哥,这是伯伯。还有这个,这个是怪叔叔。”
唐玉竹自豪地挺了挺胸膛,道:“这都是我写的,爹爹,我是不是很厉害?”
歪七扭八的字迹像是蚯蚓爬满了宣纸,如果江瑾年以一个成人的眼光来看,这字委实让人夸不出口。
但唐玉竹是孩子,在孩子的眼里,他能完整的写完这些笔画,已经很厉害了。
江瑾年毫不吝啬自己的夸奖,把宣纸折了折,放在桌子上,将唐玉竹抱在怀里:“玉竹一直都是最棒的。今天是谁在教你写字?”
“是哥哥。”唐玉竹看向惊鸿,眼神亮晶晶地,像是藏了小星星,崇拜道,“哥哥写的很好看,哥哥也很棒。”
惊鸿走进屋,递给江瑾年打湿的帕子,汇报唐玉竹的学习情况。
唐玉竹启蒙后,每天都会识字学习。一开始就记一两个,现在已经会背一些短小的诗词。
江瑾年给唐玉竹擦手,白色的帕子很快染成墨色,唐玉竹许是知道脏,不好意思地缩回手。
他眼神乱瞟,视线落在曲无觞身上,问道:“曲伯伯在做什么呀?需要玉竹帮忙吗?”
江瑾年给他解释道:“伯伯在收拾东西,你还小,你不会。”
“收拾东西?”唐玉竹反应了一瞬,他的印象里只有出门才需要收拾东西。
他看着江瑾年,有些惊讶道:“我们要走了吗?不在这里住了吗?”
江瑾年还没回答,曲无觞先开口道:“对啊,我们要回家了。玉竹不想回家吗?你出来那么久了,叔叔伯伯他们肯定很想你,你不想他们吗?”
唐玉竹的神情呆滞了一瞬,一旁的惊鸿也倍感诧异。
曲无觞还在胡说八道,拿两个小孩寻开心:“马上就要过年了,我们要是走的快,还能赶上元宵。玉竹去年不是说想要一匹小马驹吗?今年说不定舅姥爷已经给你准备好了。”
唐玉竹扁了扁嘴,没有说话。
他想要小马驹,也想叔叔伯伯,婶婶姑姑还有舅姥爷,可是他还没有和另一个爹爹相认呢。
江瑾年见玉竹不高兴,制止曲无觞的玩笑:“你别逗他了,他会当真的。”
小孩子可不知道什么是真话假话,只要他听见了,那就全是有依据的存在。
一旁的惊鸿松了口气,他差点以为父亲真的要走。
江瑾年把手里的帕子叠了叠,还给惊鸿道:“我让小厨房给你们两个人做了糕点,你们看了一上午的书也饿了,去吃点。”
惊鸿点头,唐玉竹从江瑾年身上跳下来,自然地牵上惊鸿的手出门。
曲无觞看着他两出去,心情复杂道:“看来玉竹在这里适应的很好。不再是一提到家里就掉金豆子。”
“那是因为你们也在这里。”
江瑾年了解儿子,他这些日子跳上跳下都有惊鸿陪在身边,要是惊鸿走了,他肯定会大哭一场,甚至是闹脾气。
离别从来不是轻松的话题,哪怕两个人没有直白地点出来,那股淡淡的忧伤还是游走在空气中,两个人都沉默了。
过了好一会儿,曲无觞才重新起了个话头:“宗聿该回来了吧?怎么视察军营去那么久?”
江瑾年道:“也就这一两天的事。”
“你上次进宫,他们陛下是怎么说的?联姻这件事他到底同不同意?还有你和宗聿,要重新成亲吗?”
曲无觞收拾完陆无名的行李,走到江瑾年身边坐下。
虽说江瑾年和宗聿的事心照不宣了,但毕竟身份有变,曲无觞还是希望他们重新商议一下婚事。
江瑾年轻摇头,他估摸着宗熠要等宗聿从军营回来,才会下旨意。
曲无觞嘀咕了一声磨磨唧唧。
他伸了个懒腰,正想出去找惊鸿,就看见外间的侍卫匆匆而来,禀告道:“侯爷,将军府派人过来传信,陆大人又犯病了,宋御医束手无策,请你立刻过去一趟。”
第139章
陆无名病情恶化, 曲无觞慌了神,不过也就一瞬,他很快冷静下来, 拿上自己的药箱, 给江瑾年交代一声,叫上惊鸿前往将军府。
唐玉竹看着他们离开, 眼珠子一转, 把桌上的糕点往身上斜挎的小包里一放, 跳下凳子,跟着追上去。
门口的侍卫瞧见了, 喊了他一声, 唐玉竹回头道:“我也要去。”
说完便一溜烟地跑了, 侍卫看着他追上惊鸿才收回视线, 回来告知江瑾年。
“没关系,由他去吧, 将军府有人照顾他。”
唐玉竹对将军府还算熟悉,江瑾年并不担心。
他走出房间,抬头眺望天际, 阴沉的天色看的人心头发闷。
曲无觞这一去便折腾到傍晚, 回来时整个人异常疲倦, 惊鸿跟在他身后,眼里满是担忧。
江瑾年给他倒了一杯热水, 让他暖暖身体驱寒, 关切道:“情况不好吗?”
曲无觞接过茶杯,他在凳子上坐下, 单手撑着额角道:“和往常大差不差,我只是消耗了太多精力。”
陆无名没犯病的时候想不起来曲无觞, 现在犯病了就只认曲无觞,曲无觞陪在他身边折腾了一下午,再好的精力也被折腾耗尽了。
他这会儿只想躺床上眠一眠,又觉得时辰还早,这会儿睡了要是半夜醒来,夜深人静,他心中牵挂陆无名,长夜难熬,倒不如晚一点再睡。
曲无觞喝了口热水,在屋子里搜寻了一圈道:“玉竹睡了吗?怎么没瞧见他?”
江瑾年一震,惊慌道:“玉竹不是和你去将军府了吗?”
曲无觞愣住:“没有啊,他没和我出门。”
惊鸿也道:“我走的时候,他在小厨房。”
三人话音刚落便意识到不对劲。
江瑾年心底一颤,他按捺住心头的不安,起身把门口的侍卫叫进来问话:“你确定你是看见玉竹跟着侯爷他们一起离开的吗?”
侍卫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如实道:“是。”
站在他的角度,唐玉竹的确追上了曲无觞和惊鸿,只是他走在最后面,没有惊动前面的两个人。
曲无觞坐不住了,他虽着急,但不至于粗心大意到这种地步,连唐玉竹跟着他出门都不知道。
“我们上马车前看过,玉竹不在我们身后。”曲无觞安抚江瑾年,道,“你先别急,惊鸿,带人去问问驿馆的官员,今天下午有没有看见玉竹。”
侍卫说江瑾年就在曲无觞他们身后,这个距离很近,曲无觞上马车前不可能看不到,除非唐玉竹根本就没有和他们一起出门,他虚晃了一下,骗过侍卫。
驿馆有房门,不会轻易把一个小孩放出去。
惊鸿立刻带人去问,不敢耽搁。片刻后,他带人回来,面色难看道:“驿馆的人说玉竹和我们前后脚出门,他们以为是跟着我们走的,就没太在意。”
看孩子的人多了,时常会有一种孩子有人看着的错觉。但实际上,稍不注意,盯着的人晃了个眼,以为其他人看着,反而容易忽略潜藏的危险。
唐玉竹一向听话,聪明机敏,不需要大人费心,所以侍卫和江瑾年才没有疑心他跟着曲无觞他们出门。
他不会无缘无故离开驿馆,就算真的是因为没跟上曲无觞的脚步,也会退回来,而不是跑出去。
江瑾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这个时候着急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可无论他如何安抚自己,心里还是慌了神。
唐玉竹已经走了一下午了,今天还下着雨,外面阴风阵阵,他就穿了身锦袍,没带披风,他会不会冷?会不会饿?会不会遇见不怀好意的人?
京都盯着他们的眼睛不少,这要是被那些人发现,唐玉竹凶多吉少。
江瑾年觉得自己快要站不住,身体发抖。曲无觞一面安抚他,一面安排人手出去找,马上就要天黑了,黑夜会加大找人的难度,必须抓紧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