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江瑾年含笑,打破宗聿最后的一点幻想,道:“就是他。”
  第133章
  江瑾年推荐曲落尘不是玩笑。
  曲落尘如今是云川大祭司, 尚未娶亲,云川盯着他的人不少,但他那脾气, 真没几个人能讨着好。
  唐载雪之前还问过, 被曲落尘几句话挡回来,他就不好再当面提了。
  曲落尘的身世比较特殊, 他不是真正的曲家人, 而是唐映雪捡回去的乞儿, 养在曲家名下。唐映雪见他有天赋,带他入师门, 他的辈分因此提起来。
  如果真论年纪, 他应该能和曲无觞称兄道弟。
  云川的大祭司制度和皇权表面和谐, 暗地里还是免不了有一些小摩擦。
  不过这个问题在曲落尘继任后, 得到了有效的缓解。曲落尘和曲家关系一般,但和唐载雪关系不错, 不然唐载雪也不敢把江瑾年的事托付给他。
  而他们关系好,自然有人坐不住,就想在曲落尘的亲事上做文章, 看能不能安插点人手, 拉拢曲落尘。
  曲落尘烦得很, 他知道那些人打的什么主意,无非是他没有血亲, 做起事来无所顾忌, 让人捉摸不透,所以想用亲事来绑住他。
  但历年来, 能胜任大祭司的人中,不婚者不在少数。大祭司的继任是择优而选, 而不是血脉亲缘。
  这让那群劝婚的人少了点家国大义的理由,只能从人文关怀上下手。
  他们逼不得,最多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奈何曲落尘一点面子都不给。
  “照你这个说法,曲落尘的亲事是个大麻烦,你怎么还上赶着给他说亲?宗室中还未婚配的就小九,这丫头依旧是孩子心性。”
  宗微年纪小,上头的皇兄宠着,没见识过多少尔虞我诈,依旧是个稚嫩的性子。如若婚配一个温文尔雅的世家子,宗聿不会多说什么,偏生是曲落尘。
  就他那怪脾气,宗微不知道要受多少委屈。
  宗聿不放心,也不好说曲落尘的短,委婉表达自己的意见。
  江瑾年忍俊不禁:“你怎么会想到宗微?我们云川可不介意男子联姻。曲落尘不成亲,你以为是为了谁?”
  还能是为了谁?
  宗聿又不是不知道曲落尘和宗咏之间的猫腻。
  当年曲落尘离开,宗咏失魂落魄很久,这些年表面上看是已经想开了,实际并没有走出来,一度拒绝旁人给他说亲,急的他母妃那一大家子隔三差五上门。
  宗聿一开始没往宗咏的身上想,确实是惯性思维的影响,毕竟少有联姻是让男子出嫁。
  “曲落尘当年走的干脆,一点念想都没给宗咏留下,他其实一直在拒绝宗咏,联姻他能答应?”
  曲落尘和宗咏的感情未曾挑明,只是大家看出来了,心照不宣。
  而这种不清不楚的感情变数太多,宗聿不放心。
  江瑾年理了理被子,把宗聿的手往被子里放,解释道:“曲落尘一言不发地离开,一是因为我,二是不想宗咏抱有幻想。大祭司这个位置虽有着至高无上的荣耀,但相应的也是一个囚笼,成为大祭司后,无事不得离开都城,更不能离开云川境内。曲落尘清楚他回去以后,再也不可能见到宗咏,自然就……”
  曲落尘这个人够冷静,够理智,相应的他就会克制感情,苛责自己。他当时只考虑自己离不开,完全没考虑宗咏愿不愿意陪着他。
  如果他对宗咏无意,根本就不会留在江湖上又陪宗咏浪三载,硬拖了三年才回去继任。
  他有无法抛下的责任,他这一辈的师门,大师姐唐映雪早早亡故,三师弟曲无觞为了救人用掉本命蛊,就剩他一根独苗苗,他实在说不出为了一己私欲,弃师门不顾的话。
  他知道他和宗咏没有未来,自然不敢给宗咏希望。
  不过现在双方需要出一个联姻的人,他和宗咏反而成了最合适的人选。
  宗咏不想卷入皇权争斗,宁愿在江湖上风餐露宿,他嫁给曲落尘就没有这个麻烦,祭司选拔是斗蛊,怎么闹也闹不到曲落尘头上。
  他们两个人成亲,还能绝了其他人说媒的心思。
  江瑾年的话不无道理,可宗聿心里还是有些不舒坦。站在兄长的角度,他对曲落尘也生出几分挑剔的心思,就像当初曲落尘看他百般不顺眼。
  “曲落尘不管怎么说都是你名义上的舅舅,他比宗咏大了一轮不止,他能护宗咏到几时?”
  江瑾年道:“这一点你无需担心,五年前的曲落尘是什么样,现在还是什么样。他呀,能护宗咏一辈子。”
  在云川,当皇帝不一定能长生不老,但当大祭司真的可以青春长驻。这是大祭司的好处,也是大祭司的枷锁。
  每一任大祭司继位,都需要服下一枚特殊的朱颜蛊。
  此蛊可以延缓大祭司的衰老,让他维持年轻的样貌,但同时也会限制他的自由,让他不能离开都城,一旦离开超过一定时间不返回,蛊虫就会让宿主死亡。
  大祭司只有卸任后,才能服下朱颜蛊的解药,重获自由。
  曲落尘如今维持着五年前的模样,他和宗咏的年龄差距会被朱颜蛊缩短。
  “比起这个,如何让朝臣和皇兄同意联姻才是麻烦。”江瑾年轻蹙眉头,觉得这事不容易。
  虞朝对南风问题是睁只眼闭只眼 ,没有摆在明面上。
  傅鸿能在朝堂上提联姻是因为宗聿和江瑾年这事大家心知肚明,躲不过去,早晚要面对。既然如此,不如顺水推舟给个体面的名头。
  可宗聿一口回绝,不打算用他们的感情搭桥。现在需要朝臣重新选一个亲王去联姻嫁人,性质完全不一样,这不得把一小撮守旧派气的吹胡子瞪眼?
  宗聿一想到自己家这几兄弟的情况,就忍不住犯难:“这事估计皇兄就会第一个不答应。”
  他们五兄弟,已经出了两个断袖了,再多一个,宗聿不敢想他皇兄是什么表情。
  江瑾年和他心有灵犀,二人对视一眼,彼此沉默。
  过了好一会儿,江瑾年道:“如果你答应,愿意配合我,我倒是有个法子可行。”
  江瑾年让宗聿附耳过去,宗聿虚心求教,听到后面脸上露出些许无奈之色,可对上江瑾年的视线,那点无奈又变成纵容和宠溺。
  江瑾年的计划可行,就是要委屈一下宗咏。
  在宗咏和江瑾年之间,宗聿肯定是选择江瑾年,他们两个人又商讨了一些细节,不知不觉就到了晌午。
  侍卫来给江瑾年送药,知道宗聿在,他没有擅入。
  江瑾年轻推宗聿的手臂,示意宗聿退开些许,他好着衣下床。
  宗聿去帮他端药,托盘上只有黑乎乎的一碗药汁,难掩苦涩的味道。
  宗聿下意识道:“怎么没有蜜饯?”
  侍卫道疑惑地看向宗聿,江瑾年又不是小世子,吃药还需要人哄。反驳的话已经涌上喉咙,理智总算转了一次,让他及时刹住车。
  他微微躬身,道:“我这就去备。”
  “不必,没那么矫情。”江瑾年换好衣服从卧室走出来,接过宗聿手上的药碗一饮而尽,随后将空碗放回托盘,对侍卫道:“午膳做好了吗?让他们端上来。”
  侍卫点头退下,宗聿怔怔地看着江瑾年。
  他想起江瑾年在王府装病的时候,一碗药要磨磨蹭蹭好半天才肯喝完,他那时是那么的讨厌药味,喝完还得找点甜食,缓解口中的苦涩。
  可如今面对喝药,他是面不改色,眉头都不皱一下,好像这样的苦涩对他而言,已经是常态。
  宗聿窥见他这些年的不易,心里五味杂陈,他上前抱住江瑾年,心情低落,嗡声道:“应该养的娇气一点。”
  江瑾年不解:“说什么糊涂话呢?”
  宗聿抿唇,心里再次重复,就是应该养的娇气一点。
  他要把所有的爱都给江瑾年,捧着,宠着,让他可以挑剔药苦涩,饭菜不合胃口,衣服不合喜好。
  而不是尝不出药的苦涩,隐忍生活的辛酸,独自面对风风雨雨。
  “瑾年,多信任我一点,依赖我一点,把我当成你的避风港,予取予求。”
  屋子里的炉火烧的旺,宗聿的怀抱好似比炭火还要更胜一筹。江瑾年被他抱着,亲密无间的氛围让热意沾染全身,从心底暖到指尖。
  江瑾年换了个姿势,和宗聿面对面,他看着宗聿浓墨描画的眉眼,幽暗深邃,在他的眼睛里,是对江瑾年的怜惜和深情。
  江瑾年读懂他的纵容,捧着他的脸,轻蹭了一下他的鼻尖,浅笑道:“宗聿,成长不是什么糟糕的体验。过去的我没有目标,走一步看一步,并不期待未来的风景。是你让我对未来有了期待,为了自己喜欢的人,不管付出多少,我都甘之如饴。”
  爱可以不平衡,但不能一直不平衡。
  江瑾年从不后悔自己做的这一切,他想和宗聿在一起,就要为将来做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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