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前世宗聿几兄弟还收到她送的特产,以及六皇嫂有孕的好消息。
宗聿不敢在六哥身上托大,却可以在表姐身上赌一把。
江瑾年见他如此自信,不好在说什么,只是心中默默计算自己能调动的力量,留个后手。
宗聿有了打算,拿出笔墨,很快就写好两封密信。特殊的墨汁在干透后,很快就消失无踪,只留下空白。
凌霄阁的手段六皇子是知道的,他府上亦备有药水,宗聿不担心他看不到。
有了信,自然要快马加鞭地送出去。可就在宗聿准备唤凌霄阁暗卫时,江瑾年拦住了他。
江瑾年看向窗外,起身合上窗户,道:【殿下,这两封信可能让我的人手代劳?】
宗聿不解,江瑾年靠近他,压住他拿信的手,道:【凌霄阁,不可信!】
第78章
江瑾年这话并不是在质疑凌霄阁的忠心。
凌霄阁服务皇室, 是帝王手中的一把利刃,他们的忠诚只属于皇权。
但凡事都有例外,就算是凌霄阁这样的铜墙铁壁也不免俗。
凌霄阁再厉害, 也是血肉之躯的人。而只要是人, 就会有欲望,有私心, 有犯错的时候。
江瑾年对凌霄阁的暗卫起疑不是一天两天, 只不过来了平川后, 这种直觉更加强烈。
【我记得你之前跟我说过,平川富饶, 在朝廷官员的眼中是一块香馍馍, 所以但凡有个风吹草动, 凌霄阁就会派人前来监察。可你看眼下这个情况不是一天两天, 凌霄阁为何一无所知?】
江瑾年说出自己的困惑,除此以外, 还有昨日他们遇袭,凌霄阁竟然毫无动静。
当然,这个不排除是宗聿背地里下过不许插手的命令。
宗聿被问住了, 江瑾年又道:【如果周宣他们收买了凌霄阁前来监察的探子, 可能瞒住?】
宗聿回道:“这个可能很小, 凌霄阁有规定,一个密探不能重复出同一个任务。平川是被看作一个整体, 每次派遣的人不同, 周宣总不能每次都能收买人心。”
害群之马有一两个正常,但要是有一群, 凌霄阁早被渗透成筛子了。
宗聿言之有理,可江瑾年并没有放松警惕。来往的密探没有问题, 消息依旧没有传达出去,只可能是更厉害的人遮掩了一切。
江瑾年思索片刻,道:【密探没有问题,那派遣密探的人呢?这些密探可是由同一人派遣?】
宗聿面色一肃:“暗堂堂主。”
凌霄阁内设有几个分堂,堂主分工明确,比如百晓堂是负责消息,而暗堂就是密探和暗卫的调遣。
周宣确实不需要将这些暗卫一个个地收买,他只需要收买派遣的人就行。堂主只要小小地更改一下任务重点,让周宣他们配合,就可以帮忙瞒天过海。
见宗聿有了人选,江瑾年道:【殿下出来前,这位堂主可知?】
宗聿虽是秘密行动,但还是绕不开凌霄阁的消息,身边的人手也是凌霄阁的暗卫。
倘若周宣的手伸向凌霄阁内部,以堂主的身份,很快就能意识到不对。
宗聿一阵后怕又一阵庆幸,后怕的是有这样一个内鬼,而庆幸的便是这事机密,因为要防京都的大臣,知道的人很少很少,他们是卫淮的亲信,做的到守口如瓶。
“春猎还有几日才结束,我离开的消息再瞒一两日不是问题,但这封信得尽快送回去。”
宗聿拿着信走向案桌,再次拿出笔墨,把刚才江瑾年的猜测也写上装好。以防万一,还是要卫淮和纪凌去查一下,尽快阻断消息传来平川。
“瑾年,你的人手对京都可熟悉?”
凌霄阁的人不能用,江瑾年愿意帮忙,宗聿也不纠结,干脆地把两封信交给江瑾年。
送往六殿下封地的这份宗聿不担心,因为他对表姐的为人很了解,只要提到他的名字,表姐一定会重视。而且为了以防万一,宗聿还是加了一个信物,是自己的贴身玉佩。
麻烦的是京都,京都情况复杂,皇宫和凌霄阁都不是普通人可以进的地方。
江瑾年接过信和信物,道:【凌霄阁有异,寻常的路子必定有眼睛。我会让他们把信交给曲落尘,让曲落尘代为转达。】
江瑾年手上的人多是江湖人士,他们避开官府的耳目可比凌霄阁容易多了,毕竟他们和宗聿没有关系。
宗聿没有异议,这件事就由江瑾年去安排。
江瑾年不在意在宗聿面前暴露自己的势力,他带出来的这些人并不输凌霄阁的暗卫,都是个中好手。
他从来就不是真的柔弱不能自理,只是戏演的多了,让人相信罢了。
宗聿看着他处理那些事情得心应手,阳光落在他的恬静的面容上,微风拂过他的以袖,宗聿的思绪不由地有些飘。
上一世他们在一个屋檐下生活了三年,三年的光阴里,江瑾年如同一个透明人,给人的感觉就是体弱多病,安静。
可事实当真如此?
宗聿忍不住想,或许在他看不见的角落,江瑾年根本就没有乖乖待在府中,他看不见他,说不定是他跑出去了。
宗聿眼底浮现些许笑意,初见的柔弱早已不知所踪,唯独温柔不曾消减。
不过宗聿的心底也诞生了一个疑问,江瑾年完全有能力避开江家的算计,他为什么要走进这个泥潭?
之前两人相互试探时,宗聿问过,可江瑾年没有回答。此刻疑惑再度涌上心头,宗聿回望和江瑾年有关的一切,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江瑾年对他从来就不陌生。
宗聿心里生出一种强烈的直觉,江瑾年没有摆脱这桩亲事,是因为他知道要嫁的人是自己。
他是为我而来。
宗聿被自己这个念头惊到,随后就是抑制不住地欢喜。他总觉得自己偷来一世,再去要江瑾年的真心有些卑鄙。可眼下知道江瑾年从来就不排斥他,这点卑鄙成了极度膨胀的占有欲。
他已经失去过一次,不想再失去。
江瑾年处理完这些事,一回头就看见宗聿在看他,目光柔和又坚定,唯独没有探究和怀疑。
他不是第一次在宗聿面前使用自己的势力,就算宗聿有心询问也无可厚非,他甚至都找好了说辞。
可让他意外的事,宗聿什么都没问,他看在眼底,一味纵容。
江瑾年不知道这是好还是坏,这种被信任的感觉建立在他们不知彼此过去的基础上,像空中楼阁,浮于云端,华而不实。
一旦有了裂痕,就会在极短的时间内分崩离析。
江瑾年心念微动,道:【你不想问我点什么吗?】
“什么?”宗聿还沉寂在喜悦中,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下意识地接了一句后,他思绪转动,明白过来江瑾年的意思。
他微微一笑,道:“你希望我问吗?”
江瑾年迟疑了,这种情况下让宗聿问才是最好的选择,可回避和隐瞒是他的底色,他选择的并不是坦白。
在他身上有太多的不确定,哪怕已经和宗聿有了感情,他还是不敢对他说出真相,他的身体,他的身世,每一件都足以把宗聿推远。
谎言可以维持一时的安稳,但终究是动摇信任的隐患。能不说,最好还是不要说。
江瑾年把自己逼入了死胡同,一时无言以对。
宗聿拉过他的手,把人拽入怀中。
“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秘密,就算是我也不例外。我不会逼你,等你愿意告诉我的那一天,我乐意倾听。”
拥有秘密的人不是只有江瑾年,比起前世他在王府三年,一个字都没透露,眼下这个局面已经好太多了。
他只是嘴上没说,但在行动上他从来没有避着宗聿,他做什么宗聿都能看见,说和不说已经没那么重要了。
宗聿的纵容让江瑾年心底发酸,他抬手抚过宗聿的鬓角,冰凉的手指描绘他的眉眼,三月之约悬在头顶,三月之后,江瑾年这个人将不复存在,所有的感情也将到此为止。
明明是一场可以预见结局的情爱,他们两个人却都投入了感情。虽未到难舍难分的地步,却依旧让人难以忘怀。
宗聿觉得被江瑾年抚过的地方有些痒,不自觉地往前凑,两个人的距离就更近了。
温香软玉在怀,他觉得这样甚好:“之前在孙有财的马场,我们看见的那只送葬队伍是矿难家属,因为官府不作为,尸骨一直没有挖出来。麒麟卫到平川后,翻出了铁矿旧案,卷宗失窃,和此案有关的人就成了不稳定的因素。之前孙有财说官府是为了买地才把尸骨挖出来,如今想想,官府恐怕还是为了堵嘴。”
矿山就在平川,这一点卷宗可以抹去,相关的人却没有办法,官府在这个时候挖出尸骨,再贱买土地,任旁人看了,都只会以为是交易,不会联想矿山身上,可谓一石二鸟,用心歹毒。
江瑾年想到另一件事,微微蹙眉:【你觉得矿难是巧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