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野熊夜袭和有人夜袭可是两个概念,前者是宗聿办事不利,后者还能巡查主谋。
  要不是江瑾年让宗聿留下,只怕朝臣能连夜参宗聿。
  听见曲落尘让人原地烧了野熊,江瑾年神色一凝,大概猜到了什么。他给小福子打了声招呼,先行回去。
  这一夜离天明还有些时辰,但营地内火光明亮,不少帐篷里还点着灯,睡不着的人岂是一个两个?
  江瑾年到了营帐外面,翻身下马。他来的悄无声息,没有惊动任何人。
  宗聿没有点灯,但也没有睡。
  因为江瑾年刚进去就被人抱了个满怀,熟悉的带着水汽的怀抱,一点若有似无得雪松气息。
  宗聿在等他,察觉到马蹄的声音就来门口等着了。他在江瑾年的脖颈间蹭了蹭,猛地嗅到了血腥气。
  他身体一僵,连忙松开江瑾年,转身去点亮帐篷的火烛。
  明黄的烛光驱散帐篷里的黑暗,也让宗聿注意到江瑾年受伤的胳膊,他瞳孔骤缩,急切道:“怎么回事?”
  江瑾年扫了一眼,不甚在意:小伤,有药吗?
  小福子包扎止血的手法很好,但还是得上药。
  宗聿有随身带药的习惯,立刻去把自己的药箱找出来。江瑾年解开衣服,既然已经坦白了,他在宗聿面前也没什么好装的。
  不过只是处理伤口,没必要脱的精光,他露出半边肩膀。白皙的肌肤上,三道血痕格外显眼。说是不严重,但皮肉还是有些轻微的翻卷。
  宗聿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先给江瑾年清洗伤口,然后才涂药粉。他的动作尽量轻柔,就怕弄疼江瑾年。
  痛感肯定是有的,但这点伤不算什么,江瑾年没太大的反应。等宗聿重新包扎好,他没把衣服穿上去,而是直接脱下来。
  他去找自己的衣服换上,取下玉冠,打散头发,做出一副没有出去过的样子。随后他才走到桌边坐下,对上宗聿满怀疑惑的眼神,露出一抹温柔的笑。
  【殿下愁眉苦脸做什么?】
  宗聿道:“怎么会受伤?”
  江瑾年的本事他是知道的,难道那头白狼也和野熊一样,被蛊虫操控了?
  【太久没活动,一时轻敌。】江瑾年没说是为了救小福子,那小家伙心里愧疚,偷偷哭呢,还是不让宗聿知道了。
  这话没有安抚到宗聿,他的眉头反而皱的更紧。
  江瑾年干脆起身,走到他身旁,在他腿上坐下,搂着他的脖子靠近他。
  【殿下白日赢了我,说等晚上提要求。距离天亮没几个时辰了,殿下要是不说,我可就要耍赖了。】
  转移话题这一招江瑾年百试不爽,宗聿隔着春日的衣裳搂上他柔韧的腰身,摩挲着他的腰侧。
  江瑾年觉得痒,想躲,可是没躲开,反而惹得宗聿收紧手臂。
  宗聿不高兴地看着他,道:“下次不要这样了。”
  宗聿没有去深究江瑾年的话有几分真几分假,当然也是因为确实伤的不严重,为这一点小伤生气,倒显得他小题大做。
  见宗聿不再追究,江瑾年嘴角笑意更深,他贴近宗聿,在他唇上亲了一口:【知道了。】
  说着稍稍拉开点距离,又道:【今夜的事我听林宣说了,殿下早点休息,明天说不定还得费点口舌。】
  月色西落,距离天亮只有一两个时辰,睡不了多久了。
  宗聿知道江瑾年说的是事实,可是美人在怀,他不做点什么,对不起他刚才的担心。
  宗聿将人抱起,低声道:“不急……”
  余下的话消失在唇齿间,掌风吹灭烛火,营帐又陷入黑暗中。
  第62章
  昨夜混乱了半宿, 不少人回去后没休息好,惦记着今日的早会,便早早起身等候。
  但出人意料的是他们从晨光破晓等到太阳冒出山峦, 也没等到宗熠召见, 反倒是宗聿入了主账很久,一直没见出来。
  大臣们心里疑惑, 站在外面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不少人看向江云枫, 等着他拿主意。
  江云枫也奇怪, 他辅佐宗熠多年,对他还是有所了解。他昨夜亲口说了今日早会, 就不会平白无故让大臣们等着, 必然是发生了什么。
  而且他只让人去请了宗聿, 其他两个亲王那边同样没有任何的动静。
  江云枫眯了眯眼睛, 眼神变得危险,难不成宗熠是想把宗聿从昨夜的事情里面摘出去?提前商议出章程?
  毕竟是一母同胞的兄弟, 宗熠不是个心狠之人,会有此举动也无可厚非。江云枫越想越觉得可能,但他绝对不会让宗熠如意, 不然他们昨夜岂不是白商量了?
  想到自己身后的那些同僚, 江云枫心里有底。
  他看了眼守在外面的几个官兵, 上前两步,正要寒暄请他们进去通报, 就听见帐篷里传出噼啪一声, 像是有什么东西砸在地上摔碎了。
  那声音刺耳又突兀,站在外面的人都被惊动, 那几个官兵也诧异地回头,想起宗聿进去时的叮嘱才没有动, 但眼神紧盯,瞬间警惕。
  在一片短暂的寂静后,帐篷内传出宗熠饱含怒气的声音:“朕看你是不知悔改,沉迷美色,没有认识到自己错在哪儿!给朕滚回去,好好反省反省。”
  宗熠对朝臣都很少这样失态,更别说是在宗聿面前。
  外面的大臣听的心里一颤,眸中略带恐惧。宗熠不发火的时候,什么都好商量,可他一旦发火,那真的是雷霆雨露均是天恩,天子威严能压的人喘不过气来。
  众人茫然相望,思来想去只能想到昨天晚上发生的事,他们还以为宗熠会高高拿起,轻轻放下,做了不少准备,没想到……
  大臣们忐忑不安地在门外站了一会儿,就看见宗聿出来了。他还是昨日那身衣裳,精神不错,但脸色很黑,额头上还破了一道口子,鲜血直流,有不少滴在衣服上。
  人群中不少人倒吸一口凉气,隐约猜到刚才那声音是宗聿被砸破了头。
  宗聿心情糟糕,没有客套,甩袖而去。
  跟在他身后出来的吕忻无奈地摇了摇头,道:“诸位大人,陛下有宣。”
  帐篷内的气氛低沉凝重,地上还有一个砸碎的茶杯,上面沾着血迹。
  宗熠端坐着,似乎气的不轻,卫淮在给他倒茶,劝他消消气,不要和宗聿一般见识。
  宗熠瞪他一眼,卫淮立刻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连忙跪地请罪。宗熠把茶杯往桌上重重一放,没有理会卫淮的请罪,而是把目光转向在场的各位大臣。
  大臣进来行礼问安,但因为没有宗熠的允许,躬身垂首,谁也不知道眼前是什么状况,只能听见撞击声,隐约看见卫淮跪下。
  这一幕无疑让众人心头的阴霾又重两分,昨夜商议好的事,此刻没人敢开口。
  宗熠道:“诸位大人平身,宁王办事不利,惊扰圣驾,不知悔改,朕罚他禁足反省,什么时候想明白了,什么时候再来回朕。他禁足期间,山上的防守不能松懈,朕让诸位大人过来,是让你们推个人选。”
  宗熠的话让在场的这些人都愣住了,尤其是以江云枫为首的那些大臣,他们今天就是来给宗熠上眼药水,没想到会有如此炸裂的消息等着他们。
  这山上可都是宗聿带出来的兵,换个人接手不就是想下宗聿的兵权吗?难不成宗熠其实早就有这个想法,只是碍于兄弟情分,宗聿又安分守己才没找到机会?
  那如此说来,昨夜的事岂不是还帮了他一把?
  不少人隐晦地看向江云枫,事情急转突变,他们不敢妄言。
  帐篷内的气氛凝重焦灼,在这样的状态下,哪怕知道兵权近在咫尺,他们也不敢冒险去引宗熠猜忌。
  而且宗聿还在山上,若是意图太明显,他手下的兵也不会配合。要是再出点状况,就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江云枫带头讨论了一下,最后定了兵部尚书。
  无他,这人两不沾,是个滑头。
  宗聿径直回了营帐,官兵看见他受伤惊讶不已,上前询问,但都被宗聿打发了,还让他们打起精神,不要让任何人靠近。
  营帐内,江瑾年才刚起身,哪怕只能亲亲抱抱,宗聿也折腾了许久。江瑾年都不好意思骂他哪里来的花样,一次比一次熟练。
  他睡的晚,卫淮来请宗聿时,天未大亮,宗聿让他多睡一会儿,他便睡了个回笼觉。
  听见宗聿的脚步声,他笑吟吟地抬头,却看见宗聿一头的血,笑意顿时僵在脸上,连忙快步上前,道:【这是怎么了?】
  脸上的血有些挡视线,宗聿刚想抬手擦,就被江瑾年拉住。
  江瑾年把人拽到桌子旁边坐下,昨夜宗聿给他上药的药箱还没有收起来,正好方便他使用。
  宗聿伤的不严重,就是血流的比较吓人。江瑾年擦干净那些血,找到额头上的那道口子,四周有一些淤青,他大概猜出是被东西砸了。
  在这山上,敢拿东西砸宗聿的只有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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