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背后谋划这件事的人,是在用别人的命去铺路。
宗聿只觉得遍体生寒,凉意浸透衣衫,他连忙阻止宗微,道:“震慑地痞而已,你别担心,我让林宣调一队人马过去。”
虽然刀疤脸他们落网,但幕后的主谋还在,宗聿不敢赌他是不是还盯着宗微。公主府护卫重重,起码能保证宗微的安全。
宗微不疑有他,拍手欢快道:“谢谢七哥。不过我还不知道他们背后的主子,七哥帮我问出来,我要看看是谁那么大胆。”
宗聿答应的爽快:“可以。”
连公主的地都敢抢,这人的胆子确实够大,宗聿也很好奇。
一旁的宗咏听着他们的话,探头道:“说到地,我想起一件事,七哥,你们军营的战马很多吗?”
宗聿疑惑:“你为何这样问?”
军营的战马只能说省省还是够,和多完全沾不上边。
兵部每年都是左右推脱,卡着宗聿给的最后期限送马,马的质量很一般,大有一种爱要不要的意思,导致宗聿的骑兵连迟迟没有着落。
宗咏没有花花肠子,直接道:“我之前走南闯北的时候,遇见过一个很有意思的马贩。他家之前是给朝廷供马,可后来朝廷改变政策,开始征收土地,自己养马,说军营的马供应的上,断了和他家的生意。他家受到不小的波及,好在他后来重新谈了一条商路,他在那条商道上,遇见朝廷的人贩马。”
宗咏话音刚落,两位哥哥就齐齐变了脸色。
宗聿先是一惊,继而怒从心起:“马政有自己的养马范围,怎么会去征收土地?兵部每年都在搪塞我没有战马,他们背地里却在干贩马的买卖?”
宗聿觉得荒唐极了,户部拨的钱,兵部养的马,确实两者都落实到位,只是这钱和马从来没有供给军队,而是从马政上过一圈,又折现成银子,进了这些人的腰包。
他们如此明目张胆,还不漏风声,可见上上下下的关系全部打通了,相关的人都贪的不少。
宗樾沉下脸:“以朝廷养马的名义侵占土地,中饱私囊,这些人是真敢啊!”
宗聿和宗樾对视一眼,想到最近频出的土地侵占,前世这件事被江阁老遮掩过去,后来积压爆发时,马政也受到波及,兵部趁机推了养马不利的责任。
现在看来,他们当时哪里是被波及?分明是想办法把自己摘出来,再让宗聿承担后果。
宗聿闭了闭眼,前世种种在眼前闪过,他胸中戾气涌现,眼底微红。
江瑾年注意到他的神情不对,抬手搭上他的手背。
冰凉的体温让宗聿一激灵,他转头看向江瑾年。
江瑾年道:【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这些人尸位素餐,利令智昏,就像是阴沟里的老鼠,早已成群结队。他们贪得无厌,面目可憎,殿下犯不着因为他们生气。】
前世今生交叠,宗聿情绪复杂,对上江瑾年担忧的眼神,他手掌一翻,握住江瑾年的手指,道:“我没事,瑾年别担心。我只是在想,这群人的胃口是不是真的大到能把我吞下?”
【殿下征战沙场,披荆斩棘,守护一方安宁,是黑暗中高悬的明月,岂是这些蝇营狗苟之辈可比?就算他们的胃口深不见底,也吞不下皓月之辉,只会在光明下无所遁形。】
第35章
侵占土地一事, 宗聿心里始终不踏实。在南来北往用过膳后,他先后将宗微和江瑾年送回去,自己又进宫一趟, 正遇上大理寺卿许征给宗熠汇报情况, 宗熠让他坐下来一起听。
许征带人排查了当天太医院的情况,在宋治给江瑾年抓药期间, 有一个太医去而复返, 还和宋治搭话, 可他自己却完全没有印象,被同僚指出时一头雾水。
太医只记得自己替人问诊, 还写了病案, 可等他去找时, 根本没有当天的记录。而且他说的话也和大理寺调查的结果对不上, 他当日很早就回家了。
大理寺先把人拿下,许征觉得事有蹊跷, 特来请示宗熠。
宗熠看向宗聿,问道:“有什么想法?”
宗聿道:“许大人,这人在这之前可有接触过什么人?”
太医和江瑾年无冤无仇, 甚至都不认识, 不可能有谋害他的心, 宗聿更倾向被人控制,威逼利诱。
许征回道:“这位太医平日里的生活极其简单, 早年丧妻后没有续弦, 也没有儿女,家里除了他就只有一个老父亲。他那几日除了当值, 就是在家,并没有见过什么特别的人。但他这段时间的记忆十分混乱, 说话颠三倒四,看起来就像是被什么迷了心智。”
许征说这话时有些忐忑,并非他推卸责任,而是太医的情况实在是古怪。
兄弟二人对视一眼,宗熠道:“你将人看好,我派个人协助你。”;
江瑾年是中蛊,一个蛊师,既然能够杀人于无形,操控人这种事对他而言应该也不难。
见宗熠没有怪罪,许征谢恩告退。
宗熠询问曲落尘的去向,知道他是和宗咏离开后,派人去逍遥王府请人。
曲落尘没有选择去宁王府,而是和宗咏离开,宗熠想想他的脾气,顺口问道:“你和曲落尘看起来还不如宗咏和他熟络,合不来?”
“这不是合得来合不来的问题,就像五皇姐出嫁时,皇兄是因为不喜欢她的驸马,才提出诸多条件吗?”宗聿反问。
曲落尘和宗咏是朋友,二人认识多年。而宗聿在曲落尘的眼里,是抢走了他师姐孩子的人,他能高兴?
宗熠哑然,沉默了一会儿转移话题:“你都出宫了,怎么又回来了?”
提到正事,宗聿正色道:“我昨日让凌霄阁带进宫的疏奏皇兄可看了?我今日偶遇了小九,从她嘴里听说了一些事,我心里不踏实,想找皇兄商议。”
宗聿提到他们在南来北往议论的事,被他扣押的匪徒,宗微的慈幼院,以及兵部的马政,这看似毫无关联的几件事,因为侵占土地而被牵扯其中。
其余的先不提,马政这一块,他们打着养马的幌子,但养马真的需要那么多的土地吗?而且有些地方根本不是养马的首选。
军队上没有见到该有的马,养马赚的钱都进了他们的腰包。
宗熠在桌子上找到了凌霄阁递上来的疏奏,理清楚了前因后果。联系之前越过内阁的大臣上疏所奏,这种事已经濒临爆发的边缘。
“都长本事了,敢把手伸到我的碗里。”宗熠神色阴沉,他之前把事情交给江阁老,但因为江瑾年归宁一事,江阁老病了,江云枫又要侍疾,江阁老借此机会上疏把事情推给了下级官员。
“既然他们不愿意伤筋动骨,朕亲自替他们查。吕忻,让凌霄阁调麒麟卫去出事的这几个地方缉查。朕允他们先斩后奏,若有证据,就地革职查办。”
宗熠已经给过江党一次警告,是他们不知收敛,还想祸水东引。他们背靠江家乘凉太久,忘了江家也不过是一颗大一点的树,还遮不住这天。
宗熠需要江家平衡朝局,但没说允许江家蹬鼻子上脸。
说完正事,宗聿就准备告退,只是还不等他离开,就有宫人匆匆来报,许征看守的那名太医突然暴起,抢过侍卫的刀无差别砍伤了几人,之后就自杀了。
许征特派人前来请示。
“自杀了?”宗熠眉心一跳,心里猛地升腾起不好的预感。他从龙椅上起身,踱步到殿中。
宗聿道:“皇兄,我过去看看。”
宗熠面色阴寒:“我也去。”
宗聿不赞成道:“太医院现在是什么情况还不清楚,卫淮和吕忻都不在你身边,你带其他人我不放心。我骑马出去,快去快回,一定第一时间把消息给你带回来。”
太医院在宫外,虽说就是宫墙边上,但毕竟不是重兵把守之地。太医暴毙的突然,谁也不知道人群中潜藏着怎样的危险。
宗聿不敢让宗熠涉险,把人劝住后独自赶往太医院。
此刻太医院内的情况有些惨烈,浓烈的血腥味下,太医们在救治被砍伤的官兵和宫人。
院子里停放着太医的尸体,上面还没来得及盖上白布,一抬眼就能瞧见他把自己的身体砍的乱七八糟,脖子处只有一点皮肉相连。就算是一个正常人对别人行凶,也很难做到这个地步,更何况他还是对自己动手。
许征面色阴沉,他进宫面见皇上,回来还不到一刻钟,人就发狂了。因为没有防备,官兵被他抢了刀,不过许征带的兵也不是吃素的。
可让他们没有想到的是,看起来文文弱弱的太医,突然力大如牛,好几个官兵一起上也没能压制住。
许征想留活口,他却开始往自己身上砍,如同感觉不到疼痛一般,手断了,脚断了,把自己开膛破肚,最后一刀砍下自己的头。
鲜血喷溅,不少人被吓的尖叫,有些官兵甚至直接吐了。
许征对这诡异的案子感到棘手,他不敢再离开太医院,只盼望陛下点的人尽快赶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