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书房外面,宗聿面色阴沉,小福子更是气的咬牙。徐归这话听上去是没指任何人,但联想最近王府发生的事,很容易就会想到江瑾年身上。他有意引林宣猜忌,让林宣以为这一切都是因为江瑾年。
  果不其然,林宣义愤填膺:“我就知道江家没憋好屁,一肚子坏水。”
  宗聿心生不悦,推门而入,室内的声音戛然而止。
  坐在凳子上的两个人看见他,连忙起身行礼。林宣的神情略显忐忑,徐归倒是淡定的很。
  宗聿走到案桌后面坐下,他扫了徐归一眼,做出一副什么都没听见的样子,问林宣道:“查的如何?”
  提到正事,林宣毫不含糊,把调查结果呈给宗聿,回禀道:“这伙人算不得匪寇,他们半个月前还是老实巴交的庄稼汉子,只因家里的地被乡绅和官府勾结占了,无奈之下才落草为寇。”
  林宣擦了把头上的热汗,继续道:“领头的那个刀疤脸,原是个跑江湖的,懂得一点粗糙的火药制造,他们这次收集这些东西,是想炸一间慈幼院。”
  宗聿从报告上找到林宣说的供词,但供词写的有些含糊。
  一旁的徐归不解道:“慈幼院内不是弃婴就是孤儿,他们炸它做什么?”
  林宣摇头,供词到这里也断了,刀疤脸只说是一个神秘人教他这样做,还说只有这样做了,他们的土地才能被要回来。
  但当林宣追问这个神秘人的特征时,刀疤脸答不上来,那人全身笼罩在黑色的披风下,声音粗粝,刀疤脸没有见过他的样子。
  “你派人去慈幼院看过吗?”宗聿放下证词,问道。
  林宣答:“殿下有所不知,城内城外有好几家慈幼院,刀疤脸自己都弄不清楚,神秘人让他等着,说等时机成熟,会告诉他怎么做。”
  刀疤脸只是被推到明面上的替罪羊,真正麻烦的是隐藏在后面的这个神秘人。他能指挥流寇,还能帮他们搞到做火药的黑油,不可能是个无名之辈。
  而且官绅侵占土地和慈幼院有什么关系?神秘人为什么要引导他们这样做?
  宗聿觉得这中间还缺少串联的条件,一群庄稼汉,被逼落草为寇,首要做的不是讨回自己的公道,而是朝着无辜的人下手,怎么想都有些古怪。
  宗聿仔细回想了前世的这个节点,并没有发生山匪炸了慈幼院的事,是他们没得逞,还是宗聿的重生改变了命运走向?
  “你回去把人给我看好,我觉得他们没说实话,再审一审。”宗聿吩咐林宣。
  林宣应下,问道:“殿下准备什么时候回军营?”
  徐归的话让林宣心中警觉,下意识地认为只要宗聿离开王府,江瑾年就没有办法能够蛊惑他。
  宗聿看穿他的心思,有些好气又有些好笑:“这不是你该过问的事!”
  林宣惶恐,不知道这句话怎么惹宗聿不高兴了。他偷瞄了一眼身旁的徐归,却看不清他的神情。
  好在宗聿没有和他计较,让他先回去处理营中的事。
  林宣不再多言,行礼告退。
  等他走了一会儿,宗聿这才看向徐归:“徐先生找我有事?”
  徐归早有准备,说了几件王府内的事,不是什么大问题,他们要修葺屋顶,更换一些家里的东西,需要支出一笔费用。但账房觉得数额太大,明细也不够清晰,没有支给他们。
  “敛芳公公不在,还请殿下定夺。”徐归把明细递给宗聿,宗聿摆手说他不看,而是让小福子陪他去支取。
  徐归最近被宗聿冷待,还以为会费一番功夫,没想到宗聿这样爽快,他很是诧异。不过他把情绪收敛的好,面上毫无端倪。
  他准备恭维宗聿两句,就看见宗聿看向门口的眼神发亮。
  他从椅子上起身,大步走向门口。徐归没有回头,只听见一声:“你怎么来了?”
  无人回答,但明显多了点衣料摩擦的声响。
  徐归转身,江瑾年就站在书房门口,未施粉黛,头发用一根簪子固定,看上去温婉柔弱。
  【白榆告诉我你在书房,我就过来了,没想到你在议事,我有没有打扰到你?】
  江瑾年看向徐归,注意到对方眼底一闪而过的敌意。在这王府,因为宗聿的纵容,府内上下可没人敢给江瑾年甩脸色。
  眼前这个看着眼生的男人,能够出入书房,应该也是宗聿的助手。他不可能不清楚江瑾年的存在,却还是表露了敌意。
  江瑾年心生疑惑,宗聿牵着他的手,对徐归道:“徐先生,若是没有别的事,你可以走了。”
  徐归看向二人交握的手,眼神微暗,露出了欲言又止的神色,但最终他没有开口,而是直接退下。
  江瑾年见状,隐约猜到对方的厌恶从何而来。
  这是把他当成狐狸精,以为他勾的宗聿神魂颠倒吗?
  江瑾年觉得有点好笑,道:【我现在像不像红颜祸水?我一来,你就让别人走了。】
  宗聿的视线落在他脸上:“你来了,他不走,是他不识趣。”
  【若你在议事途中,别人又怎好告退?】江瑾年不赞成道。
  宗聿嘴角微扬,道:“那就一起听,你是我明媒正娶的妻,那些想把事情瞒着你的人,没把你当主子,是心中有二心,留不得。”
  第29章
  徐归有意挑拨, 宗聿明面上不计较,但心中已有拔除他的心思。他让小福子跟他去账房取钱,他们前脚刚走, 后脚宗聿就派了两个暗卫去盯梢。
  王府的账房先生是敛芳亲自选的人, 从宗聿建立府邸到现在,他管的账从来没有出过纰漏, 徐归不算外人, 平日支取都没问题, 这一次账房突然不给,肯定是藏了猫腻。
  宗聿不动声色, 不管徐归要做什么, 都只有让他先拿到这笔钱, 才能抓他的马脚。
  书房内, 清风翻动桌上的书页,笔架上的狼毫晃动, 一只素白的手扶住笔架,轻轻拨动上面的笔,取下其中一只。
  林宣提到的事涉及到侵占土地, 加上之前也听武官抱怨, 宗聿觉得有必要把这件事报给宗熠。江瑾年为他选笔研墨, 稍微挪一下视线就能看见宗聿所书。他话语精炼,简单明了, 还提了一下自己的看法。
  宗聿写完, 放下笔等墨迹干。
  江瑾年看了看,抬头道:【殿下, 你这疏奏是不是要先送内阁?】
  “按理是因如此。”宗聿知道江瑾年在担心什么,道, “不过此事江家牵涉其中,就不送内阁了。”
  宗聿拉响一旁的铃铛,很快就有带着面具的暗卫闻声而来,宗聿把信交给他,叮嘱一定要递到吕忻手上。
  暗卫身手敏捷,来去匆匆。
  江瑾年盯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虽然进入王府的第一天他就知道王府内有不少隐藏的气息,但没想过这些人都来自凌霄阁。
  凌霄阁说是为皇室服务,可真正的主子是皇帝。宗聿一个亲王,不管是盯梢,查消息还是看家护院,用的都是凌霄阁的人。
  江瑾年不由地好奇,道:【殿下能使唤凌霄阁的任何人吗?】
  宗聿站起身活动身体,对此还是思索了一下,道:“应该可以,皇兄从来没有限制过我。必要时候,卫淮也得听我的。”
  宗聿顿了顿,怕江瑾年不能把人和名字对上号,解释道:“卫淮就是那日救了白榆的侍卫,他是凌霄阁现任阁主,负责我皇兄的安危,也是纪凌的师兄。不过我有事不爱找他,他会把事情告诉我哥。”
  卫淮和纪凌师出同门,他们之间最大的不同就是卫淮只忠心宗熠,事事以宗熠为先。毕竟他坐在那个位置上,凡事要多思多虑,顾全大局。
  纪凌就一样了,他顶了个副阁的名头,却像是凑数的。他忠心宗熠,也忠心宗聿和宗樾,一颗心能放三个人,月俸自然也是三份。
  江瑾年听的新奇,道:【这是光明正大地游走在你们三人之间?那如果皇上询问王府的事,他是答还是不答?】
  宗聿道:“看情况。如果皇兄问,他肯定会回答。如果皇兄不问,他什么都不会说。偶然有特殊情况,我不想皇兄知道,就会给纪凌说清楚。纪凌会帮我保守秘密。”
  纪凌的脑子里没有那么多尔虞我诈,没特意叮嘱的事就是可以说的,特意叮嘱的事他会根据情况自行判断应不应该说,或者说多少。
  江瑾年不由地想到自己被凌霄阁盯梢那么久,结果成亲后宗熠还一无所知,他当时就奇怪,现在却能想明白。
  因为宗熠给了宗聿莫大的权利,他可以随意调动凌霄阁的人,不用走流程,不用上报皇帝,自然就不会有人自作聪明打小报告。
  江瑾年都不知道这两兄弟谁的心更大一点。
  倘若宗聿有不轨之心,他可以把控凌霄阁,直接威胁到皇帝的人身安全。
  而反过来,宗聿身边用的都是宗熠的人,宗熠想要除掉他,这些助力就会变成帮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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