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大哥顾启。
三人齐声道:以后就是一家人了!
古有以茶代酒,如今他们就着泉水代酒,有朝阳作证,从此以后,便是一辈子的一家人。
那是逃荒岁月里的光,照亮了整段黑暗的旅途。
沈清如从未忘记过,可这清晰的梦境还是刺痛了他,眼角也浸出泪来,直到醒过来时还沉浸在那种悲伤里。
模糊的人影帮他擦了擦额头,又试了试温度。
烧退了,现在感觉怎么样?
沈清如转过头,抹了抹眼角的泪,视线才逐渐清晰起来。
燕西站在他面前,递给他一碗水。
沈清如喝了,干哑的嗓子稍稍顺畅了些,谢谢。
他疑惑地看向燕西,不懂他此时怎么会在这里。
燕西:你大哥的事情你帮不上忙。
沈清如神色一黯,他还未开口反驳,燕西就掏出一块玉牌,放到桌上,玉牌与桌面相撞,发出清脆的响声。
拿着这个去穆府,报戚将军的名号,有人会帮你。
沈清如望了玉牌一眼,诧异地看向燕西,你这是?
难道燕西是要出手帮他?可是说起来他们之间也并非有多大的关系,要说恩情,沈清如也不过是为燕西讲了那封信的内容,之后他便成了彻底的累赘。
燕西摇摇头,你不知道你救了多少人,这是你理应得到的。
他说完就打算离开,却在最后还是忍不住补了一句,枞阳那件事我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那些人会找到你。
沈清如先是愣了愣,然后露出笑容来,我知道,这次谢谢你帮我。
如果真的将顾启救下来,他一定会好好报答的,沈清如暗道。
燕西嗯了一声,转身离去。
虽说沈清如让他能够了解那封信的内容,才能将消息送到京城,从而挽救一众士兵的生命,但说起来他将玉牌给沈清如也是有着他的私心。
这样一个单纯正直的人,不该有这样的结果,而顾启,也确实是个人才。
只是燕西想到自己就这样把将军交给他的信物给了沈清如,让他去找穆丞相,也不知道将军知道了会治他什么罪。当初穆丞相欠了将军一个人情,如今却被用在了这上面。
燕西只能默默思考他去将军面前认罪会不会从轻发落。《$title》作者:$author
文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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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折
当天晚上,沈清如就找上了穆府。他不知道燕西是怎么把他从地牢里给接出来的,并且还送到了沈清如买的院子里,但是现在都不是管这些事情的时候。虽然他现在行动依旧艰难,但是时间拖得越久,说不定顾启的事就会越难办。
所以沈清如拖着一副病体就上了穆府,穆府的下人倒还都比较谦和,见他脸色惨白的模样便先让他坐着休息。
穆丞相穆修远很快就出现了,沈清如抬头看去,有几分惊讶。
没想到当今丞相如此年轻。只见身穿常服的丞相面带笑容,风度翩翩,眉目柔和,使人一见便心生亲近之感。
他招呼丫鬟给沈清如上茶,关心地问侯了几句身体情况。
沈清如只想直入主题,他拿出燕西给的玉牌,大致说清了来意。
穆修远始终含着笑容听着,他稍稍看了眼玉牌,垂下眼抿了口茶。
沈清如瞧着他慢悠悠的动作,心下都有些焦躁了。
沈公子莫急,此事关乎科举,若是不从重处置,怕是会寒了天下士子的心。
丞相大人明鉴,家兄并未作弊,您看着家兄从乡试一路走来都是高踞榜首,绝非平常资质,作弊一事必有误会!
穆修远点点头,沈公子放心,顾公子的实力本官也是知晓的。只是沈公子既然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子还求到了本官这里,想必应该知道这里面的水有多深了。
沈清如心底微微一沉。
只不过穆修远笑了笑,沈公子既然和戚将军关系匪浅,又携带了戚将军的信物前来求助,本官自是会鼎力相助。
沈清如大喜,连忙起身就要行大礼。
穆修远扶住他的手臂,不用了,若是戚将军知道本官对他的人这般粗横,怕是要砸了这丞相府。
沈清如只能笑笑,他想说他与戚将军其实没有关系,转念一想还是算了,既然现在这种关系能帮到顾启,倒也挺好。再说,戚将军名威甚重又骁勇善战,与众将士一起保家卫国,被误认为是他的下属不免是种荣幸。
谢过穆修远后,沈清如便于夜色中赶回了自家院子。
虽然现在事情还没解决,但至少心里有了底,沈清如只觉得轻松了不少,连沉甸甸的身体都松快了些。燕西走之前给他留了药材,沈清如一边咳嗽一边将药给煎了。
药炉子烧得生烟,烟味呛得很,沈清如咳个不停,他摇着扇子,捂着帕子,半晌喉头一痒,竟咳出血丝来。
洁白的帕子上星星点点的血迹十分醒目,沈清如皱了皱眉,将帕子扔进了炉火里。
喝了药后就发困,沈清如收拾收拾便睡了。只是翻来覆去地怎么也睡不着,总想到顾启在牢里的样子,他闭了眼,恍恍惚惚入了梦,又是顾启被推上断头台的景象。
沈清如从梦里惊醒,一头冷汗,再也睡不着了,只得数着数熬到了黎明是上朝的时辰。
他想着穆丞相会在皇帝面前怎么求情,又想着皇帝会不会答应,明明是隔了整个长安街和皇宫发生的事,却仿佛就近在眼前,让他心跳都比平常快了不少。
沈清如感觉这分明就是在折磨他,一会儿想到顾启上断头台的样子,一会儿又期望见到顾启出狱的模样一会儿天一会儿地的,他只觉得头痛欲裂。
幸好,熬到了午时,穆府来人说顾启的处置下来了。
丞相大人说,还望沈公子莫怪,大人已经尽力求情了,皇上的判决不能改,顾公子依旧是殿试作弊的罪名,只是撤除了主谋的位置,判决他流放枞阳,终生禁考。
下人刚说完,沈清如就松了一口气,随即便陷入了昏迷。
那人吓了一跳,忙扶着沈清如躺到床上,颤抖着手去试探他的呼吸,却发现原来只是睡着了。
皇上口头的判决刚下,离顾启真正被放出来却还要几日。
这件事一了,沈清如的身体恢复的速度都变快了。不过主要还是因为有人来帮忙照顾他,有了人帮忙煎药做饭,沈清如只需要卧床休息,自然好得快。
门随着吱呀一声打开,沈清如忙从床上坐起来。
身着青绿衣裙的秋雨端着药来到他床榻边,她将药碗搁在一边,别动,我扶你起来。
她小心翼翼地将人扶起,让他靠在床头,又把药端起作势要喂他。
沈清如羞赧地侧过头,低声道,我自己来就好了。
清如,不用这么客气,秋雨笑了笑,毕竟相识也有这么久了,你帮我甚多,如今你有难,我也不过只能做些煎药的杂事罢了。
沈清如不好再劝,便就着她的手将药喝了。
原本他也以为秋雨是真的回了老家,可是照现在这情形看,秋雨似乎根本没有离开京城,只是不知为何从未再遇见过。
他想开口问问她关于季昭是怎么看的,又怕戳到了对方的伤口,只好沉默。
秋雨也不是多话的人,沈清如休息的时候她就在一旁剪裁衣物。寻常沈清如看到的都是她衣裳亮丽垂目抚琴的模样,如今穿上了贫苦百姓的衣裳又做起了寻常女子的活计,倒是显得亲近了不少。
或许因着他们二人从根本上境况是一致的都是贫苦出身,说起话来要比之前自然得多,秋雨偶尔挑起一个话题,沈清如便能接上,一来二去的,他本来压抑沉闷的心情都放松了。
用过膳后,秋雨收拾了下沈清如的衣物,她看了眼那件质量颇为上乘的衣物,手下动作顿了顿,清如,这件衣裳似乎跟别的有些不同,是你在京城的成衣店买的吗?
沈清如看了一眼,你说那件啊,不是的,是以前别人送给我的。
从张府出来的时候,他只简单收拾了以前带过去的衣物,并未将张府为他添置的衣物带走,因此都是些做工粗糙的衣裳,稍微好些的是以前许奶奶给他做的,只不过布料到底比不上名贵的丝绸。
而秋雨手里的则是当初在南风馆当教书先生时,三娘给他穿的,没想到一路带到了现在。
秋雨摸了摸手下柔软顺滑的丝绸之感,垂了垂眸,不经意道,我记得你好像只穿过几次,怎么不多穿穿?这件衣裳做工精细,花纹刺绣也颇为别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