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张知衡被吵闹声惊醒,他昨日与张御史交谈了半宿,睡得很沉。有些张太傅没有告诉他的阴暗面,张御史似乎是觉得他也到年龄了,都全数告诉了他。
这次的事于顾启是一劫,于张家也是一劫,躲也是躲不过的。
他自小饱受赞誉,这还是第一次清晰地感觉到自身的弱小。不管是他、季昭、沈清如还是顾启,都只是还尚处权利漩涡之外的懵懂少年,他们无能为力。
张知衡刚披上外衣,季昭就急匆匆地走了进来,他摆了摆手让丫鬟都下去。
怎么办啊?知衡,都好几天了,你父亲有什么消息吗?季昭皱着眉,我被老头子关在家里,昨天才知道这事儿,你说顾启怎么会惹上这种事呢?是不是有人陷害他?
现在还不清楚,也没什么消息,张知衡摇摇头,不过我们都觉得顾兄不会做这种事情的。
他那人可好面子了,才不会做这么卑鄙的事情,季昭肯定道,对了,沈清如呢?他怎么样?
张知衡沉默不语。
你说话啊,沈清如怎么样了?他在房间里吗?我去找他!
季昭心急地就要出去,被张知衡拉住手臂,他回过头,却见往常温和从容的人抿着唇,神色忧虑,清如他搬出去了。
什么?!季昭愣了,这种时候?
他找了几乎整个京城,没人帮他,我爹也没能在皇帝面前求情。
张知衡低下头,神色有几分歉疚。
那也不能这个时候搬出去啊,他一个人多难受啊,季昭越想越着急,知衡,我们去将他找回来吧。
张知衡沉默了片刻,声音艰涩,算了吧。
季昭睁大了眼,震惊地看着他,你说什么?
或许让他一个人静一静会更好。
放屁!季昭气得口不择言,你还是不是朋友了,是的话就跟我一起去找!
张知衡一直沉默,季昭眼里的失望越来越深,他咬了咬牙,甩袖就走。张知衡抬起头,手臂半抬起,像是要拉住季昭,可最终还是在沉滞的空气里垂落。
他想到张太傅跟他说的话,慢慢垂下了眼。
沈清如离开是最好的,他不是张家人,以后也最好不要与张家有丝毫关系。张家已经注定要没落了。
而冲出张府的季昭对张知衡的心思半点不知,他满腔的怒火无处发泄,只好将看门的仆从骂了个痛快。
然而心里还是哽着块石头一样难受,季昭愤愤踢着脚边的石子。
想不到知衡是这样的人!哼!真不仗义!
大不了他一个人去找!
季昭知道沈清如的新院子在哪儿,他一路寻过去,路上还听到有人在谈论殿试作弊的事情。
哎,你听说没有?皇上过几天就要对那殿试作弊的小子公开处刑了!
你从哪儿听到的消息?那个人好像姓顾吧,我记得当初乡试和会试他都是第一啊,怎么会作弊呢?
这谁又知道?听说是皇帝亲自查出来定罪的,应该不会有错!
那他会有什么结果啊?
我不刚说了吗!作弊还能有什么结果,都打入天牢了,估计要砍头的哟。
啊?这么严重,听说他是张家的人
张家的人又怎么了?要我说张家也不是什么好人,都说张家二子天资聪慧,我看说不定也是装出来的,你看他大哥,当初在朝堂多威风,现在不还是流放到哪个穷乡僻壤去了。
那人越说越起劲,手里的酒杯摇摇晃晃,旁人往后躲了躲,眼角余光看到他身后的人,顿时白了脸,你,你后
我什么啊我?那人咽了口酒,熏红着脸,我跟你说,这张家啊,怕是要不行了
他话还未完,眼前的木桌就被一把刀劈了开,刀刃深深插在桌面上。
那人颤颤巍巍地回过头,酒液抖着洒了一身。
身着红衣的少年神色冷凛,眸色似刀,对着他阴沉沉地笑了,你刚刚,说谁要不行了呢?
竟是京城的混世魔王季昭!
那人脊背都冒出了冷汗,哭丧着脸趴在地上,不停地磕头,没有!没有!小人什么都没说,季少饶命啊!
我看你刚刚说得挺开心的啊,季昭冷笑一声,照你这么说,是我听错了?
不不不那人吓得忙摇头,季少没错!是小人的错,小的嘴巴贱!唉就是管不住自己这张嘴,小人这就扇!
他倒是毫不留情,抬手就是啪啪两下,见季昭仍是似笑非笑地看着,只好又忍痛啪啪两下。
季昭:继续啊,我没说停呢。
小酒馆里早就鸦雀无声,只有啪啪扇脸的声音,直到那人脸都肿的不成样子,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的时候,季昭才了然无趣得离开了。
出了酒馆,季昭抬头看着熙熙攘攘的街道,明亮张扬的眼里划过一丝黯然。
算了,还是去找沈清如吧。
他将多余的情绪撇开,转过身朝着沈清如那间院子的方向走去,还没走多久,却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顿时一愣。
沈清如?他怎么在这里?
季昭惊喜不已,他抬脚就要追上去,却突然被一双手臂拦住,他不爽地转过头,就看到了自家的侍卫,不禁磨了磨牙,这么快就找到我了?
侍卫恭敬道,少爷,回府吧。
我才不回去!没见我找人呢吗?
少爷,老爷知道你不见了,很着急。
让他着急去!季昭紧紧盯着远处沈清如的身影,只见沈清如要拐进巷角,即将就要消失在他视线里,季昭焦急地推开侍卫,别拦着我!
侍卫为难地看着他,只好拦着他的腰一把将人托了起来,少爷,得罪了。
又是这招!仗着身高优势就了不起啊!
季昭气急。突然,颈边挂着的竹口哨从领口滑落出来,他顿时眼前一亮,扑腾着的手一把抓住口哨放在嘴边,吁
口哨吹了半声不到就被侍卫打落,季昭瞪着他,却见面无表情的侍卫低下头,少爷,得罪了。
他提着季昭的衣领,唰唰两下上了屋顶,朝着季府疾步而去。
季昭只能恨声骂道,你放我下来!放我下来!你信不信以后我让你没好日子过?!你放我下来啊!我要去找沈清如!
他骂着骂着,见拎着他的人真的是无动于衷后终于丧气了。
我都看到他了!你知不知道这样让我显得很窝囊啊!老子也是能保护人的好不好!
高处的风都刺骨得很,扎得季昭眼角都发痛,他闭着眼睛,感觉到几滴湿润滑过脸颊。
沈清如去的那个方向是衙门。
他不知道沈清如到底想要做什么,可是他怕如果没有人阻止,沈清如会陷入险境。
可是他却什么都帮不了。
终于,风停了,侍卫将季昭放下,看到季昭眼角的泪光后,侍卫沉默了一下,垂下了头,少爷,老爷是为你好。
季昭一声不吭地擦了擦眼角。
另一边的沈清如却仿若有感应地回过了头。前几日还冷清的长安街又恢复了它的繁华,让他也不禁有些恍惚,仿佛如今的境况不过一场梦。
那声似有若无的竹哨声留在了梦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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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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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楚
清晨,京城衙门口鼓声震响。
衙门里的人急急开了门,想看看是谁一大早的就来衙门告案。他揉了揉眼,只看见一身清冷的少年一声又一声地敲着鼓,神情平静地有些反常。
别敲了!别敲了!
他说的话,少年仿佛根本听不见。
街边周围的人都被鼓声吸引了过来,好奇地看着这个身形并不健壮却挺直了脊背的少年,少年的额头出了一层薄汗,目光里好似只有手里的鼓槌。
衙役粗暴地夺了他的鼓槌,扔到一边,都叫你别敲了,你聋啊!
又不耐烦地对聚集到一起的人群摆手,去去去,忙你们自己的事情去!
衙役最后转过身,打量了少年一眼,你是来告人的?知不知道现在还没到衙门办事的时间?至少再过一个时辰再过来。
少年语气平静,我不是来告人的。
那你来干什么?衙役更不耐烦了。
我是来告官府的。
衙役:哈?
他像看个神经病似的看着少年,嘀咕着,脑子有病啊?别在这儿惹事,再瞎闹就把你押进牢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