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9章
江户川繁男忽地一笑，嘴角微扬，那双与江户川乱步相仿却更显深邃的双眼中，却不见有太多笑意，“既然已经无功而返，又何必再为难我们做父母的人呢。”
“一切当以孩子的意愿为先。”一旁的福泽谕吉微微颔首，附和道，“纵使我们作为年长的一方，也不可直接越过乱步，替他做下决定。”
“不，你们什么都不知道。”
大约早就料想眼前三人会说出怎样的话，虽是被毫不留情地拒绝了个彻底，但种田山头火的神色间却不见有一丝气恼，乃至惋惜，反倒更多是无奈地摇了摇头，像是面对不懂事的孩童，扼腕叹息道，“在我们看来，现在的乱步，早已不可同日而语。”
“他可不仅仅只是你‘千里眼’的孩子了，繁男。”
“他身上背负着的，继承自……”种田山头火微微顿住，合上双眼抿了抿唇角，终究还是开口继续说道，“铃木苍真的［盾］，才是促使我此处造访的真正关键所在。”
“您很诚实。”闻言，江户川菊轻笑了一声，却半点没有平日里的温婉柔和，反倒好似寒冰般刺人肺腑，“如此看来，倒是我们错怪您了。”
对此，种田山头火仅仅只是垂下眼眸，一言不发，脸上不显露出一丝山水。
见状，江户川夫妇确实暗中彼此对视了一眼，知晓今天这场名义上的‘叙旧’，短时间内怕是很难善了。
念及此，江户川繁男扯了扯嘴角，只觉鬓角太阳穴的位置好似在被铁锤猛烈敲打，阵阵闷疼。
他当然知道种田山头火……或者说得更直白一下，对方背后所代表的那群高高在上政客的意思，无非是将江户川乱步当做了他们的下一个指望。
继人工异能失败后，对真正拥有本国超越者的再一次如蛆附骨般的渴求。
在那些人眼中，看不见铃木苍真的牺牲，也看不见江户川乱步的伤痛，他们只看见，原本他们垂涎欲滴、其潜力直逼一人护一城的的异能力，从一个他们无法掌控、乃至有夏目漱石做保的人身上，转移承继到了一个少不更事的少年身上。
更年轻，更有潜力，也更好......操控。
更别提作为江户川乱步的父亲的他，在他们眼中还是一位有着不错名头的‘响当当’的刑警，想到这儿，江户川繁男的嘴角不觉勾起一抹满载讽刺的弧度。
或许在那些人看来，这就已经代表着江户川乱步半只脚踏入了他们所在的一方。
而作为执行者的异能特务科，种田山头火要比这些只会发号施令的政客更加清楚江户川乱步的珍贵性。
在本国异能力者本就少之又少的当下，纵使他们异能特务科拼尽所有、夜以继日地专研探究，也依然无法做到百分百稳定激发普通人身体内的异能力，后天性异能者的可能性仍旧微乎其微。
就好像底子差劲儿的豆芽菜，短时间内再如何补足强健，也终究无法媲美运动健将。
现目前，他们唯一能够肯定的是，拥有血缘关系的亲属之间，若是一方存在有异能，另一方能够继承异能的概率将无限接近百分百。
这几乎已经成为了异能特务科所有人心中心照不宣的定理。
然而，铃木苍真的出现却是打破了它。
这个他们不知来历的青年，将自身所拥有的异能［盾］，在濒死之际，毫无阻碍地赠予给了与之没有任何亲缘关系的江户川乱步。
这是何等的奇迹。
若是……若是他们能够从江户川乱步的身上，解开这一秘密，是否就意味着，他们能够——
“种田长官，无论你说什么，我们都还是那句话。”
江户川繁男默默凝望了种田山头火许久，像是窥探出了他内心所图，徐徐说道，“［盾］是苍真留给乱步的，只有乱步和中也有处置［盾］的权利，即便是我们，也不可能插手。”
“但我可是听说了，乱步他一直不肯使用[盾]。”
种田山头火微微蹙眉，似乎很不能理解眼前三人对江户川乱步如此放任，纵使心中明白他此行是有求于人，但此刻也不觉放出了几许斥责的语态，“难道你们就任由他这么把铃木苍真的心意给白白浪费掉？”
“不会觉得太过胡闹、太过奢侈了吗？”
闻言，无论是江户川夫妇，又或是福泽谕吉，无一不皱起了眉头，就算是他们能够理解种田山头火的本意，也清楚对方所做一切其背后本质是为了家国，但把这些话压在一个孩子的肩上，实在是......
“砰——”
然而，还不等三人予以反应，辩驳上几句，原本一直紧闭的房间大门被猛地推开，发出一声巨响，紧接着便是一道中气十足的少年怒吼——
“奢不奢侈，还轮不到你一个人外人来置喙！！！”
众人一惊，接连循声望去，率先映入眼中的，是橘红如火焰般摇曳在空中的发丝，以及一双拼命压制着难耐怒意的钴蓝色双眼。
“......中也君。”
种田山头火额角一跳，他对中原中也的能耐再清楚不过，此刻难免心生警惕，更何况他此行的最终目的也不是为了挑起不必要的争端，一面以眼神暗示江户川夫妇及福泽谕吉三人，一面沉声安抚道，“我想，我们之间或许存在有一定的误会......”
“谁跟你误会！”
却不想，中原中也半点面子没打算给，直接上前一步，以被他踏碎的地砖，强行打断种田山头火未尽的话语，咬牙切齿道，“觊觎我哥异能力的人，难道不是你们？！”
“你——”
“种田长官，看在从前交往的份上，我今天可以把你刚才说的那些话当做耳旁风，但如果，将来你被我发现违背乱步哥本人的意愿，想要强行让他使用[盾]的话......”
说着，中原中也的双眼微微眯起，攥紧的双拳咯吱作响，一字一顿道，“我不介意让你们好好尝尝被重力一寸一寸碾压的滋味。”
“相信我，这会比死更难受千百倍。”
望着中原中也几乎燃烧着火舌的双眼，种田山头火无力地扯了扯嘴角，再说不出一句话来。
他知道，中原中也是认真的。
一阵死寂。
“......这次是我逾矩了，抱歉。”
种田山头火毕竟执掌异能特务科多年，即便面对盛怒中释放重力以作威压的中原中也，仍旧面不改色地想江户川繁男三人说完了自己最后想说的话，并在离开前起身颔首道，“但我此前说的每一句话，全都发自真心。”
“告辞。”
会议室瞬息安静了下来，而方才还气势汹汹的中原中也，也在种田山头火走远后，泄气似地靠向了门槛，缓缓低垂下了脑袋。
“抱歉......”他如是说着，声音沙哑得好像被粗粝的砂石摩擦过无数次，低声呢喃道，“我太冲动了。”
“可是我不后悔。”
面对此情此景，在场的三个成年人皆是无声叹息，江户川繁男上前拍了拍中原中也这段时间以来瘦得过分的肩膀，算作一点宽慰，江户川菊则是直接将人轻轻抱住，心中只觉得苦涩。
怎么就变成现在这样了呢。
“乱步呢？”向来不擅长安慰人的福泽谕吉，试图以转移注意力的方式，宽解中原中也此刻的消沉，“他怎么没有和一起过来？”
“乱步哥他还是不肯从房间里出来。”或许真的是太累了，中原中也并没有试图从江户川菊的怀抱中挣脱，闷声闷气道，“已经快半个月了，我实在没有办法了，所以才过来想要找你们商量一下解决办法。”
“不能再让乱步哥这样下去了。”中原中也的眼神逐渐变得空洞，声音也愈发低喃，“哥哥......哥哥他会不高兴的......”
第207章 异能进化
虽说中原中也有心想要帮助江户川乱步尽早熟练掌握[盾]，毕竟说一千道一万，在异能特务科乃至其他势力真正歇下心里那点龌龊想法之前，中原中也无法保证自己次次都能护住江户川乱步。
但......同时中原中也心里也再清楚不过，江户川乱步不愿做的事，即便他费尽唇舌强逼着对方去做，恐怕也很难有什么成效，反而彼此折磨。
尤其他还并非是不能够理解江户川乱步现下的心情。
即便是中原中也自己，也仍未能从那日与铃木苍真的永别中彻底抽脱身。
时至今日，每每清晨从家中的床铺上清醒过来时，中原中偶尔依旧会有种莫名恍惚之感，面对眼前这个空空荡荡、再没有一丝人气可言的家，自他脑海中升腾而起的，是对‘噩梦’这一抽象概念的具象化认知。
即便从有意识诞生算起，直到现在为止，中原中也的夜晚未曾有过一次与梦境擦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