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
仿佛不敢确定,但又怀揣着一丝小小的渴盼,铃木甚尔咽了咽喉咙,按耐着急切追问道,“蛋糕也有我的那份儿?”说到话尾时,隐隐透着几许微不可查的颤意。
“当然。”没有分毫犹豫和迟疑,铃木苍真近乎是在铃木甚尔话音刚一落下的第一时间,就给出了肯定的答案,并转过身面向少年,对上那双绿色眼眸,认真而真切地说道,“你和悟君都是我的学生,有他的一份就会有你的一份。”
铃木甚尔动了动嘴唇,没有说话,只一双眼睛定定地看着铃木苍真,仿若要将青年深深镌刻进眸底,再不抹去。
“说来也巧,你们的生日都在十二月。”铃木苍真看了眼日历,眼中泛起一抹柔和,带着几分盼望和期许,轻声说道,“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你们能够发自真心地送彼此一件生日礼物。”
铃木甚尔:“......啊?”
少年此刻的神情,仿佛在直白地告诉铃木苍真‘你在讲什么鬼话’。
“这件事只是我的个人想法,并不强求你一定要做。”尽管对铃木甚尔的反应早有预料,但看着少年难得发懵的神情,铃木苍真还是没忍住勾起几分唇角,宽慰道,“况且,我觉得你应该并没有那么讨厌悟君。”
“起码你们在校练场的时候很默契,不是吗?”
铃木甚尔不说话了,别的他或许可以找理由反驳,但校练场上的体术练习,他与五条悟的一招一式都悉数落在铃木苍真的眼睛里,这是最真实的反应,根本无法欺骗旁人,更没法欺骗他自己。
他的确......并不算反感那家伙。
但也绝对谈不上喜欢。
一开始,铃木甚尔对五条悟的印象,只停留于从禅院那群人口中听来的捕风捉影,什么‘六眼’、‘百年未有的神子’、‘注定会改变整个咒术界格局的人’……诸如此类。
这些传言真假参半,要么夸张到极点,要么就是正经到煞有介事,仿佛亲眼所见一般,言谈间或畏惧或不屑,但无论是哪一样,五条悟的诞生毫无疑问是彼时御三家的头版头条,没有一个人会轻视其存在。
与他的处境截然相反,简直就像是身处在两个对立的极端。
那时,铃木甚尔漠然地听着充斥在耳畔的‘五条悟’,尤其是在听见对方自出身起便身负一亿悬赏时,脑海中恍惚间闪过一个小小的念头——若是他能杀了五条悟,杀了这个被预言将改变咒术界的人,届时,禅院是否就不会再忽视他的存在?
这念头并不强烈,却一直潜伏在铃木甚尔的心底角落中,就好像藏匿在阴暗湿冷处的虫子,时不时会钻出巢穴窸窸窣窣,直到铃木苍真的到来,才将其彻底压制,不再骚动。
也是因为铃木苍真的关系,铃木甚尔才得以接触并亲眼了解真正的‘六眼’,或者说,六眼之下的五条悟。
至今铃木甚尔仍记得,初见面,年仅五岁的五条悟的确一如他所想的那样,是个高高在上的小少爷,在第一次与那双[六眼]对视的瞬间,铃木甚尔清楚而敏锐地意识到,这双眼见确实担负得起外界的流传的盛名。
即便是他这样身无咒力的人,也逃不过[六眼]的追捕。
若铃木甚尔只与五条悟见这一次,或许他对五条悟的印象将永远停留在这双如海天般湛蓝的眼睛上。
然而,作为五条悟的老师,铃木苍真不会只上门授课这仅仅一次,而刚从禅院离开,跟在铃木苍真身边的他,也不会只跟随这区区一回。
从铃木甚尔离开禅院的八月算起,直至如今的十二月年末,中间四个月的时间,除去双休日铃木苍真不用上门授课的时间,每天整整三小时的相处,足以令他对五条悟的认知一再变更。
从一开始‘故作姿态的神子’、‘不可一世的小少爷’,再到如今‘爱撒娇的小鬼头’、‘差强人意的对手’......前后差距之大,以至于铃木甚尔在铃木苍真的‘提醒’下回想起来,也不觉愣住,稍稍有些出神。
从什么时候起,五条悟在他眼中变得......不再那么遥不可及?铃木甚尔垂头看着自己的双手,有些弄不明白这中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叫做,‘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似乎看出了铃木甚尔的不解,彼时,铃木苍真牵起少年的双手,用自己大了一圈的手温和地将其包裹在掌心中,用力握紧,认真而珍重地说道,“在我看来,你和悟在某种程度上,本质都是一样的人。”
闻言,铃木甚尔抬头看向青年的双眼,绿色的眼眸中,泛起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曾察觉的热望。
铃木苍真没有辜负这份热烈,一字一顿,郑重回应道,“你们都被各自的家族抛弃了真正的自己。”
第148章 现实与梦
真正的自己?谁,他和五条悟?
铃木甚尔眨了眨眼,有些不太能理解铃木苍真这番话的含义,不过,这并不妨碍对方的眼睛将话中的情绪悉数传递给了他,铃木甚尔虽然不能完全明白,但心中却不知为何,在这双眼睛的注视下,莫名翻涌出一股暖流,带着几分酸胀意味,渗透着他的心脏。
就好像整个浸泡在温泉水中,暖呼呼的。
“禅院的人只认咒力,五条家的人只认[六眼],你和悟君本人如何,他们并不关心。”
看出少年眼睛里泛起的那抹懵懂,铃木苍真的唇角浅浅扬起几许,捏了一下对方包裹在他掌心中的手,低声说道,“即便你如何强大,悟君如何不愿意被拘束在五条宅中,他们也只会用自己的逻辑强行桎梏你,试图把你们磋磨成和他们一样的人。”
“这是不对的。”铃木苍真抬起琥珀色的双眸,比之以往更加认真而专注地凝视着铃木甚尔的双眼,不疾不徐,却铿锵有力地坚定道,“你们应该是自由的。”
铃木甚尔一怔,青年从前曾对他说过类似的话语,而离开禅院后的每一天,他也确实努力践行着这个词,像是要将过去失去的所有悉数补上一般,在青年的照顾下无拘无束地享受着不受‘禅院’二字束缚的生活。
此时此刻,铃木苍真再次对他说出这番话,如此郑重其事,他心中的感受要比最初听见这句话时更加难以言说。
也只有眼前的铃木苍真,才会对他说出这样的话。
“......自由的?”不知是否因为心绪起伏,又或是变声期的关系,铃木甚尔的嗓音沙哑低沉得厉害。
他定定地看着眼前的青年,紧紧回握住对方的双手,像是要从中汲取力量与支撑,又带着一丝不自觉的小心翼翼,反复问道,“我真的......可以吗,不管我是想去做警察,还是职业运动员,又或者是别的什么,都可以?”
“当然,无论你想成为什么,都是你的自由。”从少年口中听见熟悉的名词,铃木苍真眼中不觉泛起一丝柔和,对方记住了他曾经说过的那些话,乃至在说出口时,还带着些急切意味,既有雀跃的期望,也有忐忑的紧张。
——倒是愈发符合十二岁的少年本该有的模样。
“无论你将来是想考去警察学校,还是立志成为一名职业运动员,只要是你喜欢的,都很好、我都会支持。”铃木苍真一字一顿地说道,“重要的是你的选择,而不是那些职业的所谓前景,以及适不适合。”
铃木甚尔没有说话,不知是否是因为铃木苍真现下的目光在他看来太过炽热,他逃避似地低垂下了脑袋,沉默良久后,才生硬地转移话题道,“......那五条悟呢?”
“悟君吗?”注意到少年微微泛红的耳廓,铃木苍真无声笑了笑,没有戳穿,反而十分配合道,“我对他的期望虽然和对你的大致方向一样,但在细节方面,稍微会有些差异。”
说着,铃木苍真顿了顿,转头看向已然收拾好的台面和台面上准备好的原材料,“我虽然希望他能脱离五条家,做一只自由高飞的飞鸟,但五条家的存在对他来说,并不是完全没用,他能成长到现在,也的确有五条家的一份功劳,这一点不可否认。”
“所以,我希望他将来能够成长到完全掌控五条家,并远超过去所有五条家的家主,带领五条家......或者说,整个咒术界,从腐朽走向新生。”
铃木苍真将视线落回铃木甚尔的脸上,看着少年嘴角那道伤疤至今格外分明,眸色暗了暗,沉声说道,“......而不是仅仅成为五条家的[六眼],用来震慑外人的‘利器’。”说完,他松开与铃木甚尔交握的手,抬手抚上对方的脸庞,拇指指抚轻轻擦拭了一下那道显眼的疤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