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诶,是这样吗?”毛利兰闻言,本就水灵清澈的眼睛不自觉睁大一圈,愈发像是一汪清潭,她下意识看向铃木苍真,眸底的惊讶显而易见。
其实,早在一开始见到这位骤然出现在竹马家中陌生男子,毛利兰的眸底就已经泛起了一丝好奇,这会儿随着工藤新一的话音落下,这份好奇更多了几圈涟漪。
“对啊,苍真哥,你在英理阿姨的律所工作多久了?暑假的时候有没有见过小兰?”工藤新一扭头看向青年,试图向对方求证,然而却只见到低垂着双眸,不知是失神还是在思索什么的铃木苍真。
“苍真哥?”工藤新一不由有些奇怪,稍稍弯下腰身,想要看清青年此刻的神情,“你怎么了,跟你说话也不——”
却不想,在视线触及铃木苍真琥珀色的双眼那一瞬间,整个人直接愣住。
作为一名福尔摩斯迷,同时也立志成为与福尔摩斯一样出色优秀的侦探的工藤新一,向来对自己的观察力有着一定程度的自信,以小窥大,正是侦探所必需的品格之一。
然而,此时此刻的他却忽然发现,自己引以为傲的观察力,并不能帮助他完全看懂铃木苍真掩藏在眸底之下的复杂情绪。
——仿若一团无形的旋涡,裹挟着他不能理解的沉重与悲伤,以及莫名的想念,不断在铃木苍真的眸底盘旋,连带着本该明亮的眸色也一齐黯淡了下来,显得格外压抑。
“苍真......哥?”眼前的人看上去仿佛会随时消失一般,工藤新一连忙紧紧握住铃木苍真垂在身侧的手,想要以此驱散心中陡然涌起的惴惴不安。
他紧蹙起眉宇,抿着唇角犹豫了须臾,还是忍不住担心问道,“你是哪里不舒服吗?”
铃木苍真并没有第一时间回应少年的关心。
站在一旁的毛利兰有些不明所以地看着两人,不觉收紧了几分领着便当布袋的手,不明白短短几秒钟的功夫究竟发生了什么,只觉得周遭气氛莫名变得沉重起来,连带着原本和煦的阳光也仿佛失去了往日的温暖。
一阵静默。
“......我没事儿,刚才只是稍微有点头晕。”
好半晌过去,铃木苍真终于摇了摇头,仰头阖上双眼,空着的手揉捏了几下被镜框压得有些发酸的鼻梁,嗓音低哑道,“估计是因为最近换季的关系,不小心着凉了。”
“对了,你就是妃律师的女儿?”再次睁开眼时,铃木苍真话音一转,表现得就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扬起与往常一般无二的温和笑脸,转身看向毛利兰,故作思索道,“嗯,我记得......你是叫毛利兰?”
“是的,铃木......先生?”毛利兰眨了眨眼,望着青年的脸庞,又看了一眼愣怔着站在一旁的工藤新一,到底没忍住关心道,“那个,如果觉得身体不舒服的话,一定要赶紧去医院检查开药才行,不然有可能会越拖越严重的。”
“不嫌弃的话,你就和新一一样,直接叫我苍真哥就好。”
铃木苍真笑了笑,琥珀色的眸底深处带着只有他自己知晓的小心翼翼,愈发柔和道,“谢谢你的关心,不过我真的没事,待会儿喝几杯热水就行,说起来,不知道我能不能叫你一声小兰?”
被铃木苍真温柔的笑容所感染,加上那双好似琥珀宝石般的眼睛就这么直直地看着自己,毛利兰不觉脸颊有些发热,慌忙低垂着脑袋应下,“当、当然可以,苍真哥......”
不过很快,她的眼中就涌现出一丝疑惑,抬起眼眸小心地看了一眼铃木苍真,犹豫问到,“那个......你真的在我妈妈的律所里工作吗,可是,我好像并没有见过你?”
因为他当时的注意力全都放在了工藤新一这位任务目标身上,也根本没有想过要在那时就尝试接触两个小孩。
铃木苍真在心中默默想到。
然而面上却不显分毫,只笑道,“暑假那会儿,我大部分时间都在办公室的工位上埋头学习处理文书,所以你可能没有注意到我。”
“不过我可是早就已经见过你和新一了,我还记得你当时喜欢穿浅黄色的连衣短裙来着?”铃木苍真弯着眉眼反问到,“对了,听声音,你好像正在变声期?”
“诶,这么明显吗?”毛利兰闻言,立时有些羞红了脸,不自觉地将嘴捂住,含糊着小声道,“会不会很奇怪?我朋友都说我现在的声音比小时候还细,乍一听就像是六七岁的小孩子一样。”
“怎么会。”铃木苍真展颜,轻笑着安慰道,“我觉得很好听,更何况变声期也不会持续太长时间,要不了多久你的声线就能稳定下来了。”
说到话尾时,铃木苍真的语气里染上了几丝不易被人发觉的低落意味。
他已经有太长时间没有听过明沙的声音了,即便毛利兰那处在变声期的嗓音和明沙的相比起来,只是隐隐有那么一点相似,甚至还是期间限定——就算仅仅只是这样,也足以叫他惊喜万分。
他甚至开始后悔没能早点儿同毛利兰搭话。
把在【休息站】的时间当做十个月来算,不知不觉,他离开明沙已经快有三年时间了。
这边铃木苍真借着与毛利兰交谈‘闻声思人’,另一边的工藤新一却不知为何,越看越不是滋味。
暂且将铃木苍真刚才的奇怪表现撇开不谈,这两人将他抛下交谈甚欢的模样,让他莫名其妙生出一种被排除在外的错觉。
想到这儿,工藤新一的心底不由咕噜咕噜地冒起一阵酸水,但其实就连他自己也分不清楚,这如鲠在喉的难受与在意,究竟是更多因为青年,还是自幼长大的青梅。
就在他纠结得不上不下之际,一声呼喊将他的思绪打断。
“新一,新一?”铃木苍真抬手在工藤新一眼前晃了两下,见少年慢半拍地回过神来,乃至下意识往后倒了下脑袋,一时间不由得有些好笑道,“你刚才走神了?叫你半天都没反应。”
望着青年透着调侃的笑脸,工藤新一只觉自己脸上热得更加厉害,难以辨析究竟是训练过后身体余热的回温反复,还是被对方打趣的恼羞成怒,他看着站在他面前的铃木苍真,回想起对方刚才的那些眼神,一种强烈的割裂感自心头涌起。
最终,他张了张嘴,干脆撇过头没好气道,“......我累了不行吗!”
“那正好,人小兰给你带了便当,你吃完便当好好休息一下,今天的训练就先到这儿。”说完,铃木苍真习惯性地抬手,想要揉一揉工藤新一的脑袋。
只是这一次,工藤新一并没有如往常那样任由青年揉搓自己的发顶,而是偏过头一躲,紧接着又往后退了一步。
铃木苍真一怔。
“小兰,谢谢你的特意过来一趟。”工藤新一看也不看铃木苍真一眼,只将目光投向毛利兰,抿了抿唇,低声道,“不过我真的没事儿,便当你还是带回去吧,我刚训练完,实在没什么胃口,抱歉。”
说完,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快步迈向大门。
“苍真哥,新一他这是......”毛利兰望着工藤新一逐渐远去的背影,收回想要将人喊住的手,有些不知所措地拎紧了另一只手中的便当盒布袋,不知自己是否真的该如对方所说的那样,一走了之。
“大概是......今天训练过了头,咱俩刚才又光顾着聊天没怎么理他,他有点闹别扭了吧。”铃木苍真轻拍了一下毛利兰的肩膀,打趣着安慰道,“你别往心里去,青春期的男孩子偶尔是会有些莫名其妙的小情绪。”
“是这样吗......”
毛利兰低头看着手中的便当,犹豫半晌后,将其递到了铃木苍真面前,神色郑重道,“那苍真哥,可不可以麻烦你帮我把这份便当带给新一?我做了些可以补充营养的菜,希望新一吃了能够恢复精神。”
“这是你一个人辛苦做的吧。”铃木苍真并没有第一时间接过,而是指着工藤新一离开的方向,看着眼前这个比起明沙的活泼调皮,更加温柔几分的女孩,温声询问道,“你不亲自给他吗?”
“我还要回去照顾我爸爸,他昨晚看节目不小心喝多了啤酒,这会儿正头痛得厉害。”提起家里那个不争气的父亲,毛利兰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若不是对方一直这副吊儿郎当的模样,妈妈也不会一直不肯跟他和好了。
偶尔能从栗山那里听到妃英理与毛利小五郎的某些‘八卦’的铃木苍真,对毛利兰口中描述的那位似乎不大正经的父亲,并不感到十分意外。
不如说,一直跟在毛利小五郎身边的毛利兰,能够不受影响地茁壮成长至今,反倒更加让人惊讶些。
“那好吧,我一定会盯着新一好好吃下去的,保证不让他浪费你的一片心意。”铃木苍真双手接过装有便当盒的布袋笑着应下,一面不忘嘱咐到,“辛苦你了,回去的路上记得注意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