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司机见齐厌语气平稳,情绪冷静,没有怀疑,大步走上去为他拉开车门,“老太太和管家不一起回去吗?”
  齐厌没有回答,只道:“姐姐怕冷,回家。”
  司机觉得有点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拧巴了一下坐上驾驶座发动车子。
  他在后视镜中观察着齐厌,只见齐厌将人抱在怀里,仔细地为她裹上毯子,垂着眼,喜爱的亲吻断断续续落在她额角颊边。
  看来真的只是睡着了。
  亏他来医院的路上吓得要死,生怕开慢了耽误急救。
  司机松了口气,庆幸又慨叹地开口,“之前的架势吓得我嘞,心都要跳出来了,还好没事。”
  齐厌没有搭理他,来的匆忙,顾南的头发散了很多,鬓边落下来很多毛绒绒的碎发,他耐心地为她一一整理。
  司机又道:“之前情况那么凶险,怎么没多住两天观察观察啊?”
  对啊,怎么没住院观察啊?病情危机到要做心肺复苏了怎么可能短短半小时就出院?
  司机一愣,下意识看向齐厌。
  然后发现齐厌也在看他。
  漆黑的瞳仁被眼皮压了大半,一双眼睛里几乎都是眼白,默不作声地盯视着,瘆人的很。
  恰好手机响了,司机顿时被吓的打了个颤,手里的方向盘差点没把稳一通乱转。
  电话是老管家打来的,“小张,小少爷是不是和你在一起?”
  感情他们不知道齐厌出来了?
  司机小心地觑了眼后视镜,齐厌已经没看他了,心下一松,“是啊,正在回家的路上,有什么事吗?”
  “没事,好好开车。”交代完这一句,对方就挂断了电话。
  如果是往常,他可能不会多想,但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有些心神不宁。
  好不容易把车开回崔宅,他走到后门为齐厌开门。
  他抱着顾南的姿势一直没换过,大概是手有些酸了,下车的时候颠了一下,盖在顾南身上的毯子掉下来一半,被包住的手臂也垂落下来。
  司机连忙帮他拉了下毯子,然后发现垂下来的那只手毫无血色,五个指甲盖儿却泛起了紫红色的淤瘢。
  他顿时悚然一惊,这哪里是一个正常人的手?
  这一路齐厌抱的是个死人???!
  司机大惊失色,手里的毯子再次掉了下去。
  可齐厌没看他,只轻声对怀里的顾南道:“姐姐,到家了。”
  神色温柔,姿态眷恋,专注的目光中隐含笑意,仿佛怀里的人正微笑着回应他。
  可是顾南分明已经死了。
  连尸斑都有了。
  司机连退几步,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他呆站在车边,眼睁睁看着齐厌将尸体抱进了别墅,门没关,他似乎听到了阿姨惊喜地和齐厌说话。
  “小少爷回来了,顾小姐没事吧?今晚想吃什么?”
  齐厌的声音依旧平和沉静,清俊的脸庞含着淡淡笑意,仿佛一切如常,“随意,我要和姐姐睡午觉了,别来打扰。”
  第233章 顾南生 我恨你!
  齐厌将顾南放到床上,为她掖好被子,然后在她身边躺下,一只手习惯性揽在她腰上,脸往前伸,靠在她颈间。
  他喜欢嗅着她的味道入睡,清香会随着血脉的搏动缓缓散发,体温不同味道也会不同,尤其是夜深缠绵时,她的味道会令他发狂。
  他还喜欢在她颈间留下暧昧的吻痕作为相爱的证据,可是顾南不喜欢,于是他只能将痕迹留在其他地方,譬如耳后,指尖,或是背后蝶翼似的肩胛处。
  他喜欢看她因他失神的模样,那时他总是很有成就感。
  他还喜欢她抓着他的头发吻他,五指抓着发根,微微的疼,让他只能仰起头顺从地承接她的恩赐。
  他喜欢让他快乐,最喜欢她一边吻他一边娇媚地夸他很棒,但顾南似乎比他更了解他,每一次他都是先缴械投降的那一个。
  齐厌在顾南颈间蹭了蹭,笑着在她耳垂处落下一个吻,温度渐失的身体有些凉,于是他掖紧了被子,紧紧抱着她。
  “姐姐,午安。”他闭上眼睡一觉,等待第二天的日出照进房间,一睁眼,一切都会是恰到好处的模样。
  他睡着了。
  然后梦到顾南了。
  她浑身是血靠坐在墙边笑着对他招手,他走过去,她摸着他的脸说:“齐厌,你是个骗子。”
  “你骗我在游戏里学习,结果杀了那么多人。”
  他想解释,但她没给他机会,又说:“你为什么不早点上线,你知不知道我很疼。”
  他说对不起,顾南却突然变了脸色,“都怪你,你为什么不救我,齐厌,我恨你!”
  他猛然惊醒,抱紧了怀里的顾南,冷的发抖。
  垂眸看去,却发现她的脸被自己压出了淤痕,那一块肌肤毫无弹性的陷下去,仿佛受了什么非人的虐待。
  齐厌连忙坐起来想要替她恢复那块皮肤,但捏来揉去,怎么都做不好,反而将淤痕加重了。
  他手足无措,好想再次回到那堵靠着顾南的高墙边,眼睁睁看着她被子弹射空却无能为力。
  “姐姐,姐姐,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不救你的……”他突然哭了起来,硕大的泪珠砸在枕头上,砸在顾南脸上,开成一簇簇苍白的花,“我该怎么做,我该怎么做你才能醒过来看看我。”
  “砰砰砰!”
  房门被重重敲响。
  门外传来细碎的说话声和声嘶力竭的吼声,“齐厌!”
  “砰!”
  崔劭狠狠踹着房门,“你给我滚出来!!!”
  齐厌跪坐在床上,木然看着双目紧闭的顾南,眼泪滚落,在脸上画下斑驳的泪痕。
  “崔劭!”是老太太的声音,“你在这发什么疯,给我滚出去!”
  崔劭恍若未闻,一脚比一脚重,执拗地喊:“齐厌!滚出来!”
  “啪!”
  老太太抬手甩了他一个耳光,气的发抖,“你在这闹什么,人已经死了,你还要把齐厌也逼死?”
  崔劭被老太太一个耳光打歪了头,他虽然闹腾不服管,小时候也挨过打,但还是第一次被打耳光。
  他扭头,用一双赤红的眼睛看着老太太,“您只在乎齐厌会不会被逼死,就从没想过我也会死?齐厌的喜欢是喜欢,我的喜欢就不是吗?”
  他咬牙切齿,双眼通红,眼泪不住在眼眶中打转,却迟迟没有落下,“我喜欢她那么多年,那么多年……”
  他喜欢她那么多年,却一次又一次从旁人口中得知她的死讯。
  “凭什么?”他满心不甘,这辈子最后悔的,就是没有好好和林惊春、齐厌争一争她的爱。
  总以为还有时间,还有未来,为了所谓的狗屁兄弟情义,为了所谓的家族面子,伦理道德,他一次又一次放弃她,于是一次又一次失去她。
  就算是铁打的心都熬不住这样的痛。
  崔劭瞬间泪流满面,疯狂踹着齐厌的房门,像只在大雨中走失的幼兽,呜咽哭嚎着自己的悲痛。
  可门里的人毫无回应,仿佛随着顾南的死去一并沉寂了,一腔悲痛无处发泄,他只能崩溃地抓着头发,画地为牢徒劳无功地原地转圈。
  “顾南生,顾南生!”崔劭恨恨咬牙,每一个字都仿佛是从齿缝中硬生生挤出来,硕大的泪滴重重砸进地毯中,悄无声息地吞没着他的绝望。
  一双眼睛被红血丝占满,眼尾灼烧般的红,仿佛要滴下血来,“我恨你!我恨你!”
  你凭什么突然出现又一走了之,留下我那么痛苦地怀念你。
  你说不喜欢就不喜欢,你说没结果就没结果,什么都由你说了算,凭什么!
  崔劭气极,恨极,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整个人都快疯了。
  老太太看着崔劭自言自语疯疯癫癫的模样,捂着心口落下了泪。
  造孽啊。
  顾南一走,这一个两个都疯的不成样子了。
  “老太太,大少爷回来了。”老管家说。
  老太太抬眸看去,只见崔越正大步上楼,身后还跟着一身军装的薛鸣谦。
  她顾不得去想薛鸣谦怎么有空回家,只能赶紧招人过来把崔劭弄下去。
  已经死了一个了,不能再闹大了。
  崔越沉着脸想要拖走崔劭,但崔劭铁了心不走,门都快给他踹烂了,崔越干脆将人扛到隔壁锁起来。
  然后才走到老太太面前沉声问:“怎么回事?”
  他来的匆忙,只知道顾南死了,却不知道怎么死的,更不知道崔劭为什么发疯。
  老太太哭的头晕胸闷,连捶了几下胸口才说得出话来,却是泣不成声,“其他的之后再说,你快把齐厌弄出来,钥匙都被他藏了,我怕他出事……”
  崔越顿时神色一肃,连忙叫老管家去杂物间拿工具。
  他想先把老太太扶下去,但老太太不肯,抓着他的手臂哭着说:“叫几个人看住崔劭,别让他做傻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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