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0章
学校的气氛和想象中的不太一样,已经到了上课时间,班里却是一片嘈杂。
讲台上没有老师,周围闹哄哄的,大家正激烈地讨论着什么。
甚至有人为了跟别人聊天,桌子横到了走道上,唐柔不得不从旁边挪过去。
书包不小心碰到了前排一个趴在桌座位上的同学,对方抬起头,眼神从她面上掠过,啧了一声。
发出低哑古怪的呢喃。
“又换了一个。”
唐柔以为对方在跟她说话。
可话的内容,却有些奇怪。
“一千多个了,真无趣,都走不去的……”
他在说什么?
旁边有桌人在聊神秘的地下城市,大家都只是听说,挨着非管辖区地下开凿出了巨大的交易市场,纵横延伸的面积俨然有小型城市那么大,目前正在施工中,许多人遛过去凑了热闹。
据说还看到了很高大上的生物化学标志。
更多的人则是在讨论地铁站爆发的新闻。
“你们看了吗?整个地铁沿线全部被封锁?丹北那边全部被封锁了,记者都不让进。”
“我认识的人做抢救,知道了点内幕,说那些人死得很惨,浑身的血都消失了,身上的肉跟树皮一样干瘪,比木乃伊还吓人。”
“我还看了一段视频,就刷出来一下,刚看了两秒就被封锁了,你们都不知道有多血腥。”
“光说这个呢,你们没发现班长没来上课吗?刚刚我去班主任办公室,看到他请假回家,整个人上吐下泻。”
“为什么呀?”
“因为他看到你说的那个视频了,没打码的那种,看完整个人都精神失常了!”
唐柔在自己座位上坐下。
老师始终不来上课。
许久后,教务处的代课老师有人进入教室,拍了拍桌子。
“你们老师不舒服,请假了,这节课先自习,会分配新的代班老师。”
教室先是安静几秒,然后爆发出一阵欢呼。
唯有前排的男生仍旧沉着头,面色平静。
“一模一样,每一次都是这样。”
嘴角抽搐,扯出毫无温度的弧度。
“都要死了,还在开心什么?”
唐柔总觉得,他表现得和别人好像不太一样。
身上阴沉压抑的气场,并不像是这个年龄会体现出的样子。
身旁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
“莉莉,你今天早上是和谁一起过来的?是不是温楠?”
唐柔下意识皱眉,“莉莉?”
“看背影,很像年级第一,很多人都看到了。”
还没等唐柔回答,同桌就继续说,“你要小心,他可是朱雅清盯上的人,你离他走近了,小心被她们报复。”
“报复?”
“对啊……她让你送的情书送了吗?”
情书?
脑海中闪过许多细碎的画面。
班里最肆意妄为的几个漂亮女生经常把她当做跑腿使唤,其中还包括给温楠送水、送早餐、送情书等等琐碎又鸡毛蒜皮的事。
唐柔的思绪又开始混乱。
她的记忆中,温楠是个十分难以接近的人,性格冰冷到甚至可以称得上恶劣,每一次都当着她的面把那些跑腿送过去的小东西丢到垃圾桶里,仿佛在狠狠打她的脸。
可今早的温楠表现出了十足亲切又乐于助人的一面。
而昨天晚上,朱雅清又交给了她一个新任务,给温楠递情书。
明知道对方不会接的。
唐柔伸手摸索自己的书包,果然找到了几封带有香气的粉色信封。
同桌率先一步夺过去,发出低呼,“好多人喜欢他啊,你和温楠熟吗?你们为什么会一起过来?”
唐柔皱眉,“不熟,碰巧。”
正这样说着,有人走到她旁边,神色古怪地说,“莉莉周,有人找。”
谁?
教室里的氛围不知什么时候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朝某个方向看去。
班门口隐约能看到一道人影。
斜靠在走廊栏杆上,修长的双臂随意地搭在上面,皮肤极白。
只一抹背影都让人觉得心旷神怡,纯白色的校服被微风吹动的鼓起,让人看一眼便想要感叹,原来这就是青春。
同桌表情缤纷复杂,推推唐柔的肩,挤眉弄眼。
仿佛在用眼神对她说,这就是你说的不熟?
唐柔也觉得尴尬。
上一秒才说不认识的人,这一秒便出现在班门口。
从温楠出现的那一刻,所有人的目光便紧紧地粘在他身上,好像周遭的一切都失去了吸引力。
唐柔如芒在背,一步一步顶着压力走了过去。
少年回过头。
清晨的风还算清凉,吹拂着他额前的碎发,将柔软的浅褐色发丝吹动的凌乱,遮住眉眼。
比起其他学生,温楠头发好像长了些,即便没有经过打理。
可即便凌乱,也让人觉得这样的画面是极美的。
“温楠同学,你来找我做什么?”
少年皱眉,“你可以不这样喊我。”
随后又柔和了视线,温声说,“早上看你不舒服,想问你现在好点了吗?”
唐柔嗯了一声,“我没事。”
额前落上了一抹清凉。
少年的手覆在她眉骨上方,像在试探温度。
良久后露出笑容,若冰雪消融,清隽美好。
“没生病就太好了,我担心了一早上。”
第281章 庄生梦蝶
人在做梦的时候,会意识到自己在做梦吗?
梦一般都是第一视角,做梦的人看不到自己,就会觉得,一切都是真实发生的。
一旦理性回归,梦就要结束了。
可如果是噩梦呢?
梦中的人会对过分恐怖的场景产生怀疑感,然后告诉自己快点从梦中醒来,随后,在自以为清醒的情况下,陷入另一个梦境中。
某种噩梦,让人迷恋梦中的一切,沉迷其中,不愿意醒来。
温楠感觉自己陷入了古怪的漩涡。
他从车上看到那个浑浑噩噩的女孩开始,就陷入某种古怪的情绪,目光不自觉地从放在膝头的哲学导论上移开,一直黏在她身上。
身材很单薄,过于瘦了,穿着和他一样的校服。
表情不太好,像是头疼,细而长的眉毛蹙起,扶着台阶往下走。
这绝对不是一个能被称得上美好的画面,可温楠就是被她吸引了,像在哪里见过,想再看一看她的脸。
司机在身后喊他,打着伞追下来,他也恍若未闻。
甚至如梦魇一般,进入了最讨厌的人群中,乘坐从来没有乘坐过的公共交通工具。
只为了在看她一眼。
地铁上有座位。
她好像很困。
刚一坐上车,女孩就睡着了,靠在栏杆上,略显清癯的脸颊被压得变形。
温楠也不懂为什么,他走过去,用极轻的力道缓慢托起女孩的头,将手掌垫在下面。
维持这个姿势需要弓下身,很不舒服,可他保持了二十分钟,仅仅是为了让她的脸颊不被硌到。
有病。
他这样想。
自己真是有病。
她睡着的样子,和刚刚那惊鸿一瞥,不像同一个人。
越看越陌生。
不对,这个感觉不对。
洁癖忽然作祟,温楠皱起眉,觉得哪里都不对,甚至想抽开手,擅自做出这种行为不礼貌,他一向不爱与人接触,现在反倒失礼了。
女孩皮肤传来的温度也让他后知后觉的生理不适。
地铁到站,列车停下。
车辆前倾一瞬,女孩的头猛地向前斜去,温楠趁机抽开手,离远了一些。
新上车的人不停地打电话,声音很大,在聊最近闹得沸沸扬扬的新型病毒。
女孩终于被吵醒,不再睡觉。
她睁开眼,茫然地看着四周,让人联想到第一次走出巢穴探访世界的动物幼崽,眼睛睁大了一些,看起来不困了,神色却很懵懂。
温楠碾了碾指腹。
那种怪异的感觉又出来了。
他不自觉靠近,呼吸都变慢,距离越近,身体越紧绷,偏偏面上不动声色,站在她旁边,看她迷茫左顾右盼的样子,手指缓缓攥紧。
好可爱。
想靠近。
她甚至没有发现他。
随着地铁到站,许多人涌了上来,温楠皱紧眉头,怕人潮将他们挤散,忍耐着生理不适也要朝她靠近。
或许是上天听到他的愿望,女孩忽然站了起来,给一个老婆婆让座位。
地铁上的人太多,她让座后不得不往旁边站。
温楠呼吸变快,浑身紧绷。
表面上不动声色,一脸清冷,内心却在计算他们之间的距离,调整着自己的位置。
几步后,女生停在了自己面前,他垂下眼,甚至可以看到她头顶小小的发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