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在场人内心狂点头:是啊是啊,正常人听到保准崩溃。纵然天天斗嘴,面冷心软的皇后如此生气。真的!第一次。
  封伋没意识到自己有错,反而暴跳如雷:“皇后故意的吧?为了别的男子,你跟孤置气?”
  伊元默脸色毫无变化,暴君说的没错。他宁愿看乏味的书,也不愿意理睬无理取闹的封伋。
  “皇后!”玄衣皇帝一把攥住他手腕,表情凶狠,红眸细微的无措,“为何不看孤?”
  伊元默眼皮敛下,直白的抗拒。
  他越冷淡,封伋心越慌,口不择言:“好啊,孤马上命人砍下凌酩的头。”
  伊元默终于抬眸,清亮如黑珍珠映着暴君俊脸。近在跟前,又似遥远在千里之外:【陛下,连我一同杀了吧。】
  “句句顶撞,真不怕孤成全你?”封伋气疯了,快生吞活剥伊元默。
  【求之不得。】
  暴君随心所欲,无法掌控,总做剧情没有的事情。心血来潮的“宠爱”,四年还不厌倦。伊元默保持体弱人设,尽量不引起天道注意力。世界气韵奇怪偏爱,系统汲取的能量前所未有顺利和巨大。
  封伋登基后暴政比命定的平缓,大颐王朝多延续两年也快走到尽头。“小皇后”即将身亡,伊元默希望暴君更讨厌他一些。
  “陛,陛下,”贴身宫女颤颤巍巍,硬着头皮开口,“娘娘会疼…”暴君一根指头要人命,柔弱的皇后经不起揉搓。
  封伋募地抽手,皇后纤细腕部赫然一圈淡红。“叫御医!”他懊恼不已,气伊元默倔强,又气自己疏忽:“痛为何不说?”
  伊元默手掩于长袖之下,他坐回窗边,薄唇微动:【不必,我想一个人呆着。】
  封伋脸色铁青,胸膛剧烈起伏。众人惊慌失措,以为今日将血流成河了。下一刻,暴君拂袖而去,痛快得令人害怕,犹如暴风雪前的宁静。
  ……
  三日,暴君未踏足皇后寝宫。
  这是极为罕见的。出兵打仗除外,皇帝夜夜留宿。自从两人不欢而散,皇恩一朝冷落,柳云殿人心惶惶。
  伊元默生活如常,枕边少了一座不定时的火炉,小小不习惯之外落个清净。他收起系统的能力,以人形生活在这个世界,很多新鲜感受是宿主脑海中时所没有的。
  入夜,漆黑静谧,窗外呼呼风声明显。
  “皇后娘娘,”蓝衣女官面色复杂,兴奋又为难,“陛下来了。”
  伊元默放下茶杯,顺着她身后望去门口一片空荡荡。
  年轻女官哭笑不得,指了指天上,“在屋顶。”
  【不用管。】伊元默闭眼感知,封伋坐在屋脊上默默喝酒。只要不闹事,随他去。
  蓝衣女官:“娘娘,还在恼陛下?”
  皇后矜贵清冷,不畏惧也不讨好暴君,体恤善待她们这些女官。头一回,“她”完全冷淡漠视一国之君。多少人天真认为暴君修生养性,不再嗜杀,怨恨又羡慕皇后独占君王恩宠。殊不知诅咒之子本性难改,皇后是拴住怪物脖颈的那根细细红绳。
  人心易变,当陛下不再喜爱皇后,没有庇护的柳云殿恐怕迎来灭顶之灾……
  “下雪了,天寒地冻,陛下只着单衣。”年轻女官抱住胳膊,讨好一笑,“恳请娘娘劝上一两句,陛下会听的。”
  冬日第一场雪悄然降临,暗夜里微风无序流转,漫天点点梨花飞舞。
  殿门前台阶下一群侍卫忐忑观望,高高屋檐之上湿滑冰冷。大内总管急得团团转,又没本事阻拦。月光幽静,封伋孤身大马金刀地坐着,沉浸在自己世界豪饮。兴致所至,暴君迎雪起身舞剑,挺拔影子潇洒又危险,看的下方的人提心吊胆。他眼神迷醉,忧郁而忿恨:“哼,一醉解千愁?骗子,全都杀了。”
  伊元默笔直身形颀长,女官伸直胳膊才勉强遮住头顶的风雪:【不用。】他走在前头,纸伞留给女官。朱色斗篷将伊元默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张雌雄莫辨的面庞,他唇间轻呼一口白汽,【陛下,下来。】从不碰酒的人一口气喝几坛子,醉了样子蠢的逗人。
  皇后不高的声量淹没在雪风中,暴君敏锐低头,灼灼红眸落在伊元默洁白如玉的下颌。
  犹如展翅的黑鹰,封伋眨眼间飞到皇后面前,清冽酒香袭人。他抬手拂去伊元默墨发间雪粒,痴痴地笑,“皇后一个人呆够了没?”
  “孤自己很没意思。”暴君像只大狗垂头丧气,真情流露。生来猖狂的怪物,第一次学会看人眼色。伊元默没开口,他不敢登门打扰。疯批闻名的暴君,何曾这般窝囊?
  夜深了,伊元默深知醉鬼无法交流,惜字如金:【回吧。】
  “好。”两根修长手指夹住斗篷边,暴君似一条醉醺醺的大尾巴,乖顺跟在伊元默身后。
  旁人暗暗松了口气,皇后娘娘不施粉黛,漂亮得不可方物。不怪乎天子后宫仅有一人足矣,每日同食同寝似恩爱夫妇。难得皇后不恃宠而骄,也只有“她”驯服得了嗜血残暴的九五至尊。
  宫殿内,粉衣宫女端着一碗汤药等候:“娘娘,药熬好了。”
  四年前班师回朝,小皇后噩梦缠身,大病小病不断。宫中太医道是先天不足,战场上污浊之气加重心魄虚弱。
  封伋请遍大颐内外名医方士,调养小皇后身体。寺庙德高望重的大师祈福念经,扫除王朝征战的怨鬼邪气。和尚忠告减少杀业,暴君大赦三十万战俘。比起伊元默自己,封伋更上心“她”的康健,容不得一点闪失。
  封伋身体醉了,自认为头脑清醒,一字一句语气温柔,“皇后,喝药。”
  暴君手持长剑,一个眼神杀伤力惊人。“啪啦——”粉衣宫女小腿发软,她往前一个趔趄,失手打翻了药碗。药汁泼出大半,女孩手背烫红,面色惨白快哭出来:“奴婢,奴婢再倒一碗。”
  封伋慵懒蹙眉,看死人的眼神:“拖下去。”
  带刀侍卫们立至粉衣宫女两侧,她哭着求到伊元默脚边,“陛下恕罪!娘娘救救我!”
  【罪不至死。】伊元默扶起泪流满面的少女,态度强硬,【宫中侍女,由我处置。】
  封伋故态复萌,恶狠狠嗤笑:“啊,你护着的人真多。”他求都求不到皇后一眼,可恨、可恶。暴君抽出长剑,指向宫女肩头,“太医说按时按量服药,皇后若有一点不适,孤要你五马分尸,柳云殿所有人同罪。”
  “奴婢再也不敢了。”粉衣宫女吓坏,感到难逃死劫。
  【封伋。】伊元默沉声阻止,将小宫女拉到身后,【你答应过,不在宫中随意杀人。】
  直呼皇帝名姓,大逆不道。偏偏暴君红眼染上笑意,只要皇后不再无视他怎么都行。封伋故意神态倨傲,“胆小软弱,伺候不周,就该以死谢罪。怎么,皇后看不过眼?你大可杀了孤。”
  强词夺理。伊元默深吸一口气,暴君要是宿主,早被人道毁灭了。
  【行。】他抢过暴君手中剑直接丢出窗外,从容对宫女侍卫道,【你们出去,门关上。】
  “没有剑,孤也能夺人性命。”皇后突然发作,封伋脸上带着纵容的笑意。他扭头看向侍卫们,嗓音犹如催命符,“滚啊。”
  仿若狰狞恶鬼在后面狂追,所有人闪的飞快。宫殿大门严丝合缝关上,他们默默保佑皇后平安无事。
  柳云殿内只剩两人,暴君懒洋洋坐在椅子上:“你怎么动手弑君?”封伋对皇后的认知,还停留在初见的小小身板,扳动不了他的大腿。
  【弑君?】一息过后,伊元默单脚踩在暴君胸膛上,冷静而强势,【不,我要好好教训陛下。】
  第99章
  庄严红墙下灯火摇曳, 漫天飘落的小雪花又轻又凉,静悄悄一.夜染白巍峨的皇宫。
  唔,发生了什么?
  寻常不能再寻常的一天, 暴君狼狈仰躺在寝殿地上, 眼前发懵闪过十几年癫狂的记忆。
  囚牢中圈养受诅咒的小兽,一出世冲天的怨恨熏陶,杀.戮是封伋残忍的本性。没人传授, 不用动脑,他幼年力气惊人,轻易折断三皇兄隔着枕头试图闷死他的双臂。
  一个契机,野蛮的怪物对外界生出好奇心。他扯断铁链, 迈出暗无天日的小院。犹如解除了封印,一路血腥踏上权力至高的皇位。
  弱者注定任人宰割, 暴君打遍天下无敌手, 传闻中不死之身,剑下亡魂不计数。他唯我独尊, 狂妄无情, 不知失败愁苦滋味。
  伊元默出现一刻起,封伋的人生彻底搅乱了。
  捧上凤位随意关起的小金丝雀漂亮而矜贵,需得小心娇养。性子傲气格外可恶,逗弄时大胆啄主人的手, 又疼又有趣。
  起初想玩一玩杀掉的掌心宠,不知不觉占据封伋全部视野。新鲜惊讶、兴奋愉悦、焦心无措、不甘愤怒, 随之而来各种陌生的情绪。
  柳云殿扬长而去那晚,暴君彻夜难眠。
  黑漆漆的鬼怪扭曲身形,疯狂嘲笑:“一国之君?胆小鬼!废物!你怎么不去死?四年无限宠爱,抵不过人家一封书信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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