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谢稚鱼多希望自己能够闭着眼睛就此度过余生,可她只想逃避。
地面上的水流浑浊成一团,浸透那些玻璃碎片,玻璃上倒映着两人的虚影。
她并未产生任何实质性的反应,也没有思考南初说这句话的意义。
只是看着面前的女人。
她的眼中依旧充斥着苦涩的泪,她小心翼翼地仰着头,本就白皙的脸庞毫无血色,像是被霜雪覆盖,唯有紧咬的唇被牙尖深深刺入,糜烂红润的颜色才让她的脸上有了一丝光彩。
眼泪随着睫毛的颤动滚滚而下,在灯光下闪着如珍珠般的光泽,南初就连哭起来也和旁人不同,总是惹人怜爱的。
谢稚鱼在这时居然还有闲心想着。
就像是记忆里表演老师说过的,你要哭就不能是流于表面的伤悲。
要隐忍,要克制,要上镜好看,不能五官乱飞,就算号啕大哭也不要涕泪横流,而是让观众痛你所痛。
南初的演技是被各种导演影评人所一致认可过的好。
也许她是真的在哭,但流淌的泪水也和她这个人一样,是痛苦的味道吗?
谢稚鱼弯下腰,凑近伸出舌尖轻柔舔过她的脸颊。
是腥咸的涩味。
她的泪水并不如何,谢稚鱼想。
没有什么蛮横的魔力,也不会令人一见倾心。
只是——
她只觉得南初的眼睛就像覆盖着层层迷雾的湖,明明只是站在湖边,那些雾气却丝丝缕缕缠绕而上,将她拉扯成并不喜欢的模样。
她品尝着这点苦涩滋味,恨自己的心总是这么复杂无法控制。
她们的呼吸纠缠在一起,亲密的姿势,隔阂的关系。
“……”
南初睫毛眨动,轻巧地触碰到她的脸,那是一种冰冷又麻痒的触感,紧接着谢稚鱼亲眼目睹她从眼尾连接着的耳尖处,被舔过的地方迅速泛红。
“……别舔,很脏。”
南初的唇瓣红润如血,很想抬手遮住自己的双眼,却因为一整天滴水未尽颤抖着没有丝毫力气。
谢稚鱼垂着头,黑色的长发落在女人的脖颈,她的手不知何时已经按在南初的锁骨之下,指尖触感滑腻,能够感受到肌肤骨骼深处砰砰跳动的心脏。
爱也不满足,恨又不绝对。
想让她死,又觉得这只是对活着的人的惩罚。
谢稚鱼将手指上移,扣住了南初的下颌,指尖探进口腔内里,解救了被啃咬的鲜血淋漓的唇瓣。
柔软的舌头舔过第二节指骨,并没有像之前那样纠缠不放,只是在念念不舍后加重力气搅动着齿间啃咬。
然后直接泄力躺在沙发上,只张着嘴喘。息着。
头顶的灯光洒在她的身上,除了殷红的唇之外,其余地方极黑极白,一副命不久矣的模样。
穿着浴袍吹了将近大半夜的冷风,还又哭又闹的,也不知道南初哪来这么多精力作妖。
“起来。”谢稚鱼扫了一眼手指上尖尖的牙印和水痕,“不要撒娇。”
她试图从冰冷的房间中找到南初一定没有服用的药品,却暂时一无所获,她看向南初问道:“今早医生交代你服用的药呢?”
南初竭力坐了起来。
极致的热情过后,只剩下难以言喻的空虚感。
喜欢的人若即若离,将她当做玩具把玩,在无趣后又将她毫不犹豫地扔在一旁。
这种感觉总能让她发疯。
她现在就想不管不顾,最好剖开胸膛让她看见自己跳动雀跃的心,这样她们两人就能抱在一起永不分离。
南初的眼眸随着她到处翻找的动作转动,脑海中却沸腾着各种可怕的心思。
但她坐在原地一动不动地想了想,用嘶哑的声音说道:“被我扔掉了。”
“很苦,不想吃药,也没有胃口。”
这就是她终于正常过后的解释了。
谢稚鱼沉默无言,深呼吸好几次终于将自已差点脱口而出的刻薄话语压下,平静说道:
“我给你点了一份粥,先把今早医生留下来的药吃了。”她弯腰从沙发底部翻出那几盒药,放在她面前,然后走进厨房。
很快,厨房内就传来接水声。
地板很凉,南初动了动脚趾,手又习惯性的放在了自己被捆。绑后的手腕上,刚才脑海中那些毫无缘由的恶毒想法被积雪覆盖,瞬间融化消失殆尽。
窗外的风声呼啸,可她依旧觉得自己身在天堂。
要是能在这种天气中死去好像也不错,但她还是最喜欢春天。
有人半跪下来,单手握住了她的脚,用一种令她感到受宠若惊的语气说道:“你要是想再住院一次,我可以满足你。”
妥帖的暖意透过手指传来,南初低下头,不想现在就死。
“不想……”她顺着谢稚鱼的力气踩在她的膝盖上,眼神从虚无的空中缓慢聚焦到来人的脸上,“不想住院。”
谢稚鱼动手给她套上毛茸茸的拖鞋,黑色的发丝乖巧服帖的垂在脸颊两侧,年轻精致的面容在灯光下熠熠生辉:“还有哪里不舒服,现在说吧。”
南初能听见她轻不可闻的叹息。
她的身材很好,腰肢纤瘦有力,手指很长,认真时眉眼会压的很低,显得格外迷人。
现在已经有很多人喜欢她,其中包括那些有钱又有闲的年轻小女孩,拍出来的照片让她都忍不住惊叹,但已经不再是属于南初一个人的。
她的宝物被无关紧要的人觊觎,她却没有任何资格制止。
明明真人就在眼前。
南初突然有些自惭形秽,鱼鱼还是和十年前一样年轻,可她却已经不相配了。
“没有,我想休息了。”她移开视线,眨了眨眼,将不合时宜的泪水压下。
一定是因为生病的缘故,所以才这么容易流泪。
谢稚鱼蹙眉打量着她,感觉从昨天开始,南初就变成了一个脆弱的玻璃娃娃,只要稍微大声一些就能让她的心碎成好几瓣。
她将药和温水递过去,语气勉强放柔:“先吃药,等会喝了粥再睡。”
南初接过水,没有动作。
丁零——
门口响起门铃声,谢稚鱼起身打开可视摄像,门外站着一个西装革履的年轻女性。
她朝着摄像头笑眯眯地开口:“1435的住户,您的外卖已经帮您送到,是现在——”
谢稚鱼打开门,从她手中接过外卖,在谢过之后重新关上了门。
南初面前的药已经不见了,但那杯温水还完好无损的握在手中。
谢稚鱼坐在她对面,将粥的盖子打开,然后顺手搅动了几下问道:“为什么不吃药?”
她抬起头,目光灼灼:“还是说你觉得我就是这么蠢?”她想起来那位心理医生的话,闭了闭眼重新说道:“不要骗我。”
“你明明知道的。”
南初垂下眼睫,从沙发缝隙中将药重新拿了出来握在手心,却没有下一步动作。
“吃了药,你是不是就要离开了?”她眸光沉静,“把我一个人关在这里。”
她有些分不清四肢骨头的痛楚到底是幻想还是现实,但总比之前什么都感觉不到更好。
药丸花花绿绿外层糖衣在她的掌心融化,纠葛在一起呈现出扭曲混合的状态。
就像坐在她面前的女孩,也总是淋着雨,和这个世界格格不入。
谢稚鱼很想告诉她,等病好之后就去上班解释一下自己现在的情况,免得那些粉丝天天着急。
还有说什么把她一个人关在这里。
明明这里是她的家。
“不离开怎么办,我们两个人在这里住到死吗?”
南初动了动嘴,还是没敢说出自己心里的那个想法,只低声下气地回答道:“我没有这么想,要是你愿意,住一辈子当然更好。”
“……我有自己的家。”谢稚鱼垂下眼眸,看着南初的手心,居然笑了一下。
因为她想到了一个笑话。
根本就没有一辈子,谢稚鱼的一辈子已经过完了。
她带着不知是爱还是恨的心情,将手撑在桌子上,俯过上半身,单脚跪在桌子上,跨过两人之间本就窄小的距离。
紧接着从药盒中重新取出那些药丸,当着南初的面放入口中,在塌下腰肢借着她的手喝下一口水后毫不犹豫地吻住了她还带着血腥味的双唇。
融化的药很苦,比南初的眼泪要苦。
她扣住女人的后脑勺,舌尖探入她微微张开的唇瓣之中,这些难以言喻的苦就顺着两人唇舌交融的一瞬间被迫不及待地吞咽下去。
水随着两人的动作顺着下巴流淌至脖颈,然后乖巧地在南初的锁骨处润出一片剔透的色彩。
南初蜷起指尖,揪住了谢稚鱼的衣领,有些克制不住地在上面留下属于自己的痕迹,发热的脑子里再也没有了其他心思,只剩下被融化掉后难以自抑的喘。息。
谢稚鱼极其细致地舔舐吸吮着,随着液体的吞咽,随之涌上来的是一股甜腻的味道,她看着南初沉醉不已的模样,动作越来越缓,毫不留情地收回之前纠缠在一起唇舌收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