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渣攻的白月光跑路了 第62节
启程返回玄云宗的路上,时惊弦选了个身旁无人的机会,专程问了白清涟一句。
“白宗主,你觉得轩辕碑这人如何?”
白清涟说了四个字:“交易可做。”
时惊弦点头赞同:“此人非池中之物,颇有野心,身为皇子,却完美表现出了一副谦卑的模样,看样子在皇宫之中也没少经受磋磨。现下我们有利益往来,尚可与他合作。但日后情况选择,却是要另做定夺,还是小心为上策。”
权力给人带来的改变向来不容小觑,况且天家无父子,夺嫡试练便是一个明晃晃的例子。这些皇子对亲兄弟尚且如此,何况只是利益往来的其他人?就算现在合作愉快,也不能代表未来如何。
时惊弦心想,他还是得给魔教的未来发展找一个不受朝堂压制的途径。
正想着,他抬头望向驾马并肩的白清涟,才发现对方似乎若有所思。
“白宗主?怎么了?”
“无事。”白清涟摇头,道。“轩辕碑行策与武林牵扯不深,日后对立几率不大,少主也不必太过担心。”
时惊弦想了想,点头。
目前看来,这倒也是。
等这个话题结束,白清涟才收回了自己的目光。
看对方这次的警惕反应,约莫是这次表现有些谦虚过头。
下次再来,还需更自然一些。
回程之路同样日夜兼程,一抵达玄云宗,两人便将所得资料交予了那些被早早请来的前御医们。几位老先生前去研究解药配制,玄云宗也开始准备齐了冰棺开启的事宜。
准备工作尚且需要一段时间,时惊弦便转头研究起了陆续从各地送来的九大门派武功心法,还有玄云宗内部对他开放的那些心法。凌尧原本便长于融会贯通,这些东西对旁人来说或许是过于眼花缭乱的赘余,对于凌尧来说,却全都是可待汲取的丰富营养品。
而时惊弦之所以会注重这一点,则是他研究过当下实情之后的决定。凌尧所在的国家地大物博,凭自给便能养活国民。加上国力强盛,战备充足,照目前形势来看,未来二三十年应当不会出现什么动荡大战。
但从另一方面来看,当朝农耕为主,不善骑射,加上疆域辽阔,便有众多邻国,且大都是自己吃不饱穿不暖,只能靠抢维持生计的邻国。
外有群狼环饲,虎视眈眈,内又存着国库空虚,皇子争乱的隐忧。长远来看,当朝的外战不可避免。
在这种外在需求下,时惊弦便着重考虑起了习武的未来。
当朝习武强身,无非两种方式,一是入伍投军,二便是拜师求学。如今大战方休,武林式微,正道大型门派死的死伤的伤,仅剩两个大派也都在明哲保身,正是百废待兴之际,也正好适合时惊弦为凌尧的以后.进行谋划。
凌尧醉心武学,程度甚至能用痴迷来形容,他本身能集百家之长,相应的,便能做百家之师,时惊弦有意为他筹备一个武林学堂,也能给小孩创造一个可以交流武学的良好环境。
因着沈濯之事在前,再加上小少主年龄尚小,时惊弦便没怎么急着推行此事。旁人看来,他只是每天在翻阅各种功法,倒也算不上太过扎眼。
只有时惊弦本人知道,凌尧的天赋和材质究竟有多么惊人——这些五花八门、从未接触过的功法,凌尧几乎是看一遍便能通其大概,寻其精髓。而且每看一种功法,他还能从之前掌握中寻出相近或相悖之处,互为指正。如此不过几日,时惊弦再去学白清涟教他的玄云宗心法,都有了极为突出的领悟和进境。
和前一个任务中的季轩然同样,凌尧也是在自己心爱的领域中能耀目燃烧一生的人。
不只是凌尧自己,修习心法的过程中,白清涟也一直在旁陪同。渐渐地,时惊弦也察觉出了对方和凌尧之间的默契。两人在武学方面的相似性实在惊人,无论是天赋亦或是喜好,他们都是极为合拍的搭档。
而且,虽然不喜言谈,但能以如此年轻的年纪成为一宗之主,白清涟本人的管理能力也不容小觑。时惊弦想着,找目前形势来看,在凌尧日后的规划之中,白清涟的确是一位不可多得的同行之人。
时惊弦这边正暗自欣赏着白宗主,对方便主动找上了门来。
这次前来,非是为了习武或保暖,反倒是另一件意料之外的事。
——白清涟说,要带小少主去看玄云宗养的一窝雪兔。
初闻这个消息,小少主不由有些莫名,不过对方来得正巧,他恰好刚看完一本功法,正是有空的时候。闻言,他便跟着白清涟一起去了。
路上,白清涟简单给人做了介绍。这窝雪兔还是白宗主年幼时救下的一只受伤孕兔生的,待伤好之后,雪兔妈妈便和一窝宝宝在玄云宗筑了窝。与普通兔类不同,雪兔的生长繁衍期较长,每胎下的崽只数偏少,所以这么多年下来,它们也只是养成了二十几只的数量。
小少主生在风和水暖的江南之境,还从未见过雪兔的模样。听见白清涟的介绍,便不由被勾起了好奇之心。
不过想象总难以超越现实,尽管有了心理准备,见到那群与白雪同色的长毛兔时,小少主仍然没能成功按捺下自己的惊叫声。
“它们的毛好软!”
只见茫茫雪原之上,一株粗.壮的矮树迎光抽芽,开出了满树白花。如雪团般锦簇的花球之下,几十只几乎与雪堆融为一体的毛团动了动,这才露出自己真实面目。
雪兔本是极为机警胆小的动物,不过因为常年养在玄云宗门内,这二十几只长毛兔早已和门内弟子混熟了关系。只是动物生性如此,它们平日也只会和常来投食的弟子亲近,像小少主这种初来乍到就被顺利接纳的,也算同一类。
说起这窝雪兔最熟之人,当年救治了它们的白清涟当之无愧。他刚一接近,便有不少藏在白雪堆里一眼分辨不出的雪团朝他靠近过去。
白清涟早已习惯如此,倒是一旁半蹲下.身,小心伸手去摸脚边蹭过来雪团的小少主甫一出声,便瞬间吸去了他的注意力。
“好暖和呀……怪不得它们能藏进雪里。”小少主鼻尖微红,一开始还不太敢下手去摸脚边的白团,等他逐渐被聚拢过来的雪团包围之后,就变成了不知该伸手摸哪一只。
一只团子被这么多团子围起来,落在目睹之人眼中,愈发可爱。
“哇……这只小兔的眼睛是红色的!”
小少主的注意力很快被一只最小的团子吸引了过去。
白清涟捏了捏掌心,按捺了一下自己略有心.痒的情绪。
他低声解释道:“一般雪兔的眼睛是灰褐色。那只最小,它的眼睛颜色比较特别。”
小少主好奇地盯着最小那只小毛团看,幼崽雪兔也抖了抖耳朵,用红色的眼睛望向了面前的小少主。
一人一兔对视着,小毛团向前拱了几下,拚命晃起自己的长耳朵。小少主迟疑了一会儿,便小心伸出手去,把小到只手可握的小家伙捧进了手心里。
他眼睛亮亮地望向白清涟,连声音都止不住压低下来,像是担心会吓到小雪兔一样。
“白,白宗主,它好软……”
小毛团缩在小少主的手心里,还用两只前爪抱住了小少主的拇指,把身体蜷缩起来,以一团毛球的形状挂在了小少主的拇指上,细腻绵密的温热触感窝在手心里,软乎乎的绒毛挤在指缝间,简直让人爱不释手。
小少主小心地站了起来,把幼崽雪兔抱进怀里,摸得停不住手。小毛团则从他的手指上爬下来,抱住他帽檐旁的球球不松手。
望着一人一兔两只团子,白清涟一贯冷冽的神色渐渐和缓,向来冰封的银眸也化作了一汪碧波荡漾的春池。
直到因为担心会把小毛团摸秃,小少主才勉强停了手,他抬头望向身旁的矮树,好奇道:“这是什么树?花开得好漂亮。”
白清涟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是山楂。”
小少主这才想起他十年前送人的那串山楂。他忍不住揉了揉自己微红的鼻尖,问:“那,它每年秋天都会结很多山楂果吗?”
“嗯。”白清涟道,“十年的山楂树恰好在盛果期。去年秋日山楂结果,从远处遥望至此,宛若一朵红云。”
“那一定很漂亮吧。”小少主笑了笑,“希望我也能有幸看见这种美景。”
当初的桂花蜜,他拒绝了白清涟的邀请,如今尚在花开之日,他便主动与人聊起了未来之约。
会有机会的。
“会的。”白清涟自然而然地接口道,“除此之外,也会有很多糖葫芦,山楂糕,酸甜酪……”
他话未说完,就见面前一人一兔,都在眼巴巴地望着自己。
白清涟的唇边不由染上了一抹笑意。
他道:“管饱。”
只不过在听到这个诱人的许诺之前,小少主已经愣住了。
白宗主居然笑了……
……好漂亮。
直到对方唤了几声他的名字,小少主才猛地反应了过来。他的脸颊比鼻尖红得更深,这次却不是因为被冻到的原因了。
天哪,他懊恼地想。这颜控的毛病到底要犯到什么时候?
幸好在短时间内很难再找到比白宗主更好看的人,他也就暂时不用担心,会再出现轩辕南那样色令弱智的事。
小少主正胡思乱想着,怀里扒着他球球不放的小毛团突然动了动。
小少主若有所觉,他抬头望去,只见一个玄云宗弟子匆匆忙忙跑了过来。
“宗主,凌少主,长老他们叫你们过去……解药配好了!”
匆匆和雪团们挥手,又单独亲了亲小毛团的耳朵之后,小少主才得以同雪兔们告别。两人直接赶往了沈濯所在的正厅,四周已经被严密防守起来,他们一路进了最里面的内层厢房,在一片药草的香味之中,看见了被安置在厚厚床铺上的沈濯。
以及床边的教.主。
解药已经配好,之后只需要正确施用便可。根据轩辕碑整理的资料,解药的过程总共分三步,先是泡药浴,再是施针,最后才是服药。
除了北妃服药的过程,数据里还记载了大理寺从南妃族人那里拷问得来的消息。在这三步之中,中毒者在泡热汤时便会大致恢复知觉,在施针过程中,还会产生剧痛,与此同时,身体也会恢复自主反应。等到服药时,不用如何强灌,便基本能自己吞咽。
按照数据的记载和几位御医的预估,整个过程大概要持续四五个时辰。时惊弦特意问好了这个时间范围,为了最大程度地降低异样,他打算等沈濯最后服药时,再动用自己换来的道具。
解药过程进行得有条不紊。许是因为多年习武和高深的内力,沈濯的解药施用过程比想象中还要顺利。加上泡药汤时,有功法相近的白清涟在一旁以内力协助,所用时间甚至比预估少了一半左右。
前面一切都好,就是到施针时,沈濯的反应和预想中不太一样。根据轩辕碑提供的资料,施针过程中,北妃整个人疼得近乎痉.挛,甚至在昏迷之中无意识地用多年未开口的嗓音喊叫过,导致当时的御医还误以为提前苏醒。
为此,施针的过程中,教.主一直在床榻旁不会碍事的最近之处守着沈濯。但出乎意料的是,沈濯的反应却比预料中小得多,整个过程里,他也只是身体僵硬了一会儿,别说喊叫,连无意识的挣扎都不曾有过。
“或许是因为沈宗主乃习武之人,耐痛度较高,才没有出现过激反应。”
经过几个长于针灸的前御医的反复讨论,确认施针的确无误之后,一致给出了这个猜测。
施针之后,便是服药。尽管已经比预料中快了不少,此时距离刚刚施药,也已经过了整整两个时辰。
适时煎熬过的药汤被端呈上来,教.主一勺一勺亲手喂完,又帮昏睡之人仔细拭过唇角,才小心让人重新躺回了床榻之上。
众人在一旁紧张地等待着,屋内气氛一时有些压抑。
小少主看了看抿唇不语的教.主,犹豫了一会,轻声道:“爹……别担心,肯定会没事的。”
教.主淡淡笑了笑。这些天来,忙碌配药的是御医,他却也几乎没有合过眼。但在那张艳.丽绝美的脸上,却找不出分毫的疲色。
“嗯。乖幺儿,我知道。”
教.主望向床上如沉睡般平静的男人,微微干裂的唇.瓣因为刚刚的紧抿泛起一抹薄红。
如同自语一般,他低声道:“你父亲……他还是个年轻人呢。”
小少主清楚感知到了教.主那未曾说出口,却已然宛如实质的紧张。
他们之间,毕竟已经跨越了十六年。
这种紧张在所难免。即使他们曾经携手并肩,亲密无间,但横亘在两人之间的岁月之差终究无法抹去,醒来之后,他们的相处必定无法与当年相同。
再加上,是教.主亲手放弃了以人血为药引的选择……
无人开口的室内,连气息声都清晰可闻。
点点不易察觉的光亮从小少主的左手腕滑至掌心,又悄然消散在了他纤细修长的指缝之间。
不多时,突然有人发出一声惊唿。
“宗主!”
床榻上,那个沉睡太久的人,终于睁开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