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唯有齐名谦在听完谢老太爷最后一句话后,整个人如遭雷击般怔在原地。
  凭什么?
  凭什么!
  齐名谦的心脏一阵阵刺痛,嫉恨的藤蔓张牙舞爪,他死死盯着蔺陈,目光几欲吃人。
  一旁的齐天河察觉到了他的情绪波动,当即皱紧了眉头,凑近低声斥骂了他一句:“你给我记住,这是在谢家!”
  齐天河将“谢家”两个字咬得极紧,齐名谦愣了一瞬后缓缓低下头,几乎是咬牙道:“我知道了。”
  齐天河冷哼了一声,“别再有下一次。”
  齐名谦没再说话,转身离开了热闹的庭院,重新回到假山上的凉亭之中。
  没喝完的茶水已经凉透了,他却顾不得其他,仰头将冰凉的茶水咽入喉中,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让他烦躁的心情得以纾解。
  齐名谦听着庭院那边传来的欢声笑语,沉默片刻后,严重闪过一抹狠戾,从口袋中掏出了手机。
  他在联系人中翻找了片刻,终于找到一个被他备注为“家政”的人的微信。
  思忖半晌后,齐名谦缓缓敲了几个字:
  [身上沾了点脏东西,什么时候有空来帮我打扫一下]
  消息发出去没有多久就收到了回复:
  [最近都有空,你说个时间地点]
  齐名谦从喉咙中发出一声讳莫如深的低笑,敲字:[明天老地方见]
  [没问题]
  两人之间的对话极为简短,齐名谦在得到了满意的答复后,整个人在一瞬间轻松了不少。
  他把手机重新收回口袋,目光投向庭院,慢条斯理的整理了一遍自己的领带,随后才像无事人一般,慢悠悠地走下假山,回到了宴客厅。
  宴席已经开始了,齐名谦从酒架上端起一杯红酒,像一个温润而雅的翩翩公子,去找他熟识的投资人或朋友闲聊去了。
  来往的宾客众多,作为谢家长孙的谢初泊被一群人牢牢围住,他脸上虽是不露破绽的微笑,但目光却始终在偌大的宴客厅内逡巡,寻找蔺陈的身影。
  他不知道的是,蔺陈并不喜欢这种嘈杂喧嚣的氛围,早早在和谢老太爷等几位长辈喝了一杯酒后,悄无声息地溜了出去。
  此时的谢家老宅灯火通明,忙碌的侍者来来往往,但老宅地处幽静山林,找一个僻静地方安静地待一会倒不是什么难事。
  蔺陈坐在一张藏在树荫中的石凳上,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刚过七点,天色已经全暗了,借助院内的几盏路灯,才勉强看得清周围的环境。
  在这里坐了有十分钟,蔺陈忽然听到一阵缓慢且有节奏的脚步声,正在向他走来。
  蔺陈抬头看了一眼,来人披着昏暗的树影缓缓走来,宽阔的肩膀上洒落着一片柔和的灯光。
  碍于光线的限制,他看不清来人的脸孔,却非常清楚来人是谁。
  “在这坐了一会儿好些了吗?”
  独属于谢初泊磁沉喑哑的声音在耳畔响起,男人缓步走到石凳前,居高临下的望着蔺陈,眉眼间漾着一抹淡淡的笑意。
  蔺陈嗯了声,屁股不动声色的往旁边挪了挪,给谢初泊让出一半石凳。
  谢初泊并不客气,大咧咧地往石凳上一坐,两人肩膀挨着肩膀,彼此都能闻到对方身上那股淡淡的酒气。
  蔺陈其实喝得不多,大部分酒气是来自谢初泊。
  “你喝了多少……”
  “爷爷他其实……”
  两人异口同声开口,又默契十足地停下了话头,转脸看向对方时,脸上不约而同都有一些尴尬。
  蔺陈耸了耸肩,“你先说。”
  谢初泊轻笑了一声,“那我就不客气了。”
  蔺陈:“嗯。”
  谢初泊:“爷爷他其实没别的意思,只是单纯的挺喜欢你的。”
  蔺陈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尖,“我听到有人说了,我应该是你带回家的第一个朋友。”
  “这你也听到了?”谢初泊跳着看眉,并没有否认,“你确实是第一个被我带回家的朋友。”
  蔺陈“哦”了声,“那我是不是该感到荣幸了?”
  谢初泊忍俊不禁,“我可没有这个意思,能和你成为朋友才是我的荣幸。”
  为什么呢?
  蔺陈张了张嘴,但最终还是把自己的疑问重新咽进了肚子里。
  谢初泊侧头望向蔺陈的侧脸,或许是刚刚酒喝多了,酒意上头的缘故,看着那张宛如白玉的脸孔,他忽然心跳骤然加速,鬼使神差地慢慢靠近了过去。
  蔺陈感觉到一股带着酒气的灼热气息扑在自己脸颊的时候,已经晚了。
  一个湿湿软软的吻突然印在了自己脸上。
  像湿润的青苔,又像柔软的海绵。
  这种诡异的触感令蔺陈猛然瞪大了双眼,心跳仿佛就此停滞,整个人失了魂一般,变成了泥塑人偶。
  谢初泊刚刚这是……亲了自己?!
  “抱歉,没有保持住。”
  听不出丝毫歉意的声音在耳畔回响,震得蔺陈再也听不见其他任何声音。
  第48章
  月色透过掩映的丛林, 盘山公路上,一辆黑色的迈巴赫飞速疾驰。
  车内的音响震天动地,但似乎仍无法驱散车内人的躁郁情绪。
  齐名谦双手紧紧抓着方向盘, 在外人看来温柔谦和的眉眼中,此时早已爬满狠厉。
  想到不久前他看到的那一幕,齐名谦忽然猛地用力一脚踩住刹车, 在刺耳的摩擦声中, 车轮在公路上拖出耀眼的红色火花,最后发出一声哀鸣,颤颤巍巍地停在路边。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齐名谦状若疯狂地狠捶方向盘, 脑中不受控制地回想起半小时前, 自己端着酒杯追寻谢初泊的踪迹,却冷不防在树影下看到了令自己目眦欲裂的画面。
  好不容易自我安慰而缓和下来的情绪在那一刻瞬间分崩离析,仇恨嫉妒的火焰差一点把他当场吞噬。
  齐名谦死死攥着杯脚,直到耳缝听到一声清脆隐晦的“啪嗒”声,玻璃杯的细小裂痕划破了他的掌心, 尖锐的疼痛才终于将他近乎失控的情绪拽回了现实。
  强颜欢笑地打发走前来劝酒的宾客,齐名谦忍着掌心的剧痛, 宛如行尸走肉般离开了谢家老宅。
  此时的盘山公路空无一人, 笼罩在夜色中的迈巴赫在熄火了半小时后,终于重新上路。
  淮市的夜生活才刚刚开始, 从山上下来后, 迈巴赫畅通无阻地驶入某栋隐蔽的别墅地库,还不等齐名谦下车,视线一转,便看到电梯门前站着一个和谢初泊有几分相似的男生。
  尤其是那双黑漆漆的眉眼,和记忆中十九岁的谢初泊宛如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谦哥你回来了?”
  男生扬起笑脸, 小跑着来到车旁,惊喜不已,“你不是说可能要住一晚再回来吗?”
  齐名谦瞥了他一眼,面无表情地开口:“有点事就先回来了。”
  宋闵艺“哦”了声,主动上前帮忙打开车门,随后乖巧地站在一边等齐名谦下车。
  这张带着讨好的脸极大程度上愉悦了齐名谦燥闷的心情,一种求而不得的病态心理疯狂占据了他的内心。
  那些蓬勃的、肮脏的幻想和欲望亟待发泄,他舍不得如此对待谢初泊,可作为他排解寂寞的工具人,宋闵艺却没那么好运了。
  不等宋闵艺反应过来,一只手迅速抓住了他的腰,再反手一拽,急不可耐地把他推进了车内。
  ——
  一连宣泄了两次后,齐名谦慢慢找回了理智,他从一片狼藉的车厢内找到腰带系上,冷冷瞥向宋闵艺。
  “把车收拾干净再上去。”
  说完不顾浑身被弄得青一块紫一块的年轻男生,径自离开地库,头也不回地乘坐电梯上了别墅二楼。
  车厢本就狭窄,宋闵艺只觉得自己的腰和腿仿佛被对折又摊开了一样,浑身上下所有的肌肉都无比酸痛。
  等齐名谦的背影彻底消失在眼底,他一改先前的柔弱乖巧,殷红的眼角流泻出毫不掩饰的讥讽。
  虽然时不时被折腾几回,但至少不用在金华的豪华包厢里伺候那些令人作呕的臭男人们了。
  相较而言——
  他更喜欢现在的生活,被齐名谦带到淮城的私人别墅后,他天天有别墅住着,有他给的卡刷着,想买什么就能买什么,虽然不像之前那么自由,好在有钱、舒服,何乐而不为呢?
  宋闵艺慢吞吞地捡起散落一地的衣裤穿上,随后抽出几张湿巾认真擦拭干净真皮座椅上残留的痕迹,最后又喷了点香水。
  等到鼻息间全是冷淡的木质香后,他才揉着酸胀的腰,一瘸一拐地离开。
  ——
  时至深夜,欢闹了一整天的谢家老宅终于安静了下来,但躺在客房内的蔺陈却久久没有睡意。
  客房的落地窗外,重重山影就着月色落入眼底,这是整个谢家老宅视野最开阔的客房,谢老太爷特意打了招呼,把这间客房留给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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