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蔺陈目前只想到了这些,趁着有空他在网上下了单,枸杞保健品都买了些,顺便还加了个保温杯,收货地址填的酒店,不出意外两天后这些东西就全到了。
——
晚七点半,车准时停在酒店楼下,原以为方林只安排了车,上车却发现方林坐在副驾,他还是下午那套衣服,不过头上戴了顶灰色的贝雷帽。
除了方林外,后座还坐了个人。
那人穿着身米白色的休闲西装,姿态闲散地靠坐在后座,看见蔺陈时笑着打了声招呼,“你好啊。”
他虽然在笑,但那双眼却没有丝毫笑意,甚至可以用凉薄来形容。
这人应该经常在荧屏上出现,眼熟,但蔺陈一时想不起来他叫什么,不过能被方林一起带上车,咖位肯定不小,说不定是男一。
“你好。”
蔺陈礼貌打了招呼,上车后没再说话,只是习惯性地看向窗外,两人左右分坐,空阔的后座空间泾渭分明。
车驶离酒店。
齐名谦忍不住侧目看向身侧这个态度冷淡、不把自己放在眼里的“晚辈”。
他出道七年早已位居一线,而蔺陈呢,无名小卒而已,见到他既没有对前辈该有的尊敬,也不显得热情。
就这样的人。
凭什么能牵动谢初泊的情绪?
齐名谦下午去了秦导的剧组,那时谢初泊正在翻看剧本,而他只是随口提了句方林邀请了蔺陈来饰演男三,下午就到。
却没想到一向沉静从容的谢初泊听到这话倏然抬起头,那双狭长深邃的黑眸先是掀起了抹讶意,后又很快被笑意掩盖。
锐利冷漠的眼眉像被春风拂过般变得轻柔。
那是齐名谦认识他这么久从未见过的样子。
第8章
车停在明石会所。
在侍者的引领下,三人穿过室内庭院,再沿着挂满竹编灯笼的长廊绕了两个弯,最后抵达会所深处一间包厢门口。
包厢名字取得雅致,叫“梅送春”,环境安静隐秘,此时里面已经坐了几人正在谈笑风生。
方林拉开门,哈哈笑道:“不好意思啊各位,来晚了来晚了。”
“老方,来晚了可得罚酒啊!”
在座的几位,有饰演女一号的当红小花宁清枝,有制片、编剧、策划、副导演等剧组中举足轻重的大人物,都是圈内有名有姓的人。
“谁怕谁?”方林一边笑着回怼,一边侧开身子,让出站他身后的齐名谦和蔺陈,“小齐大家都认识就不说了,这位是蔺陈。”
“各位前辈好。”
蔺陈礼貌鞠了一躬,姿态摆得温和谦逊。
来之前方林应当是提前给几人打过了招呼,对蔺陈的到来,几人并不觉得意外,甚至隐隐还透出点欣赏的意思。
制片刘和同样是导演出身,他大概是听了方林对蔺陈试戏的描述,赞赏地点点头,“小伙子不错,作为一名爱豆肯接这样不讨喜的反派角色,挺有勇气的!”
蔺陈当然不会说自己是为生活所迫,他笑笑,回答得极为官方:“角色是不分贵贱的。”
这句话说到刘和心坎儿去了,他哈哈大笑,“小伙子有见地,来来来坐。”
在方林的安排下,蔺陈坐在了宁清枝旁侧,这位当红小花出道刚满三年,是正儿八经科班出身,同时也是当年电影学院的院花,进圈以来长相与演技并存,更何况去年她爆了一部古偶仙侠剧,现在稳坐一线。
从蔺陈进来那一刻,宁清枝的视线就没离开过他身上,她长着双清亮的杏眼,看向蔺陈时长睫微动,带着打量和好奇。
趁在座几位大佬各自闲聊,宁清枝往蔺陈那边靠了靠,压低了声音。
“嗨,我看直播了。”
蔺陈:“……?”
宁清枝眨了眨眼,解释道:“昨晚的。”
蔺陈总算听明白了。
敢情这位是dazzle的粉丝?
“昨晚你说你们团要出新专辑,到底什么时候出啊?出的时候一定要跟我说一声,我保证给你们冲销量!”
“《再遇》这首歌唱得真的太好了,我差点听哭了,我还设成手机铃声了呢!”
“你们近期会开演唱会不?给我提前预定个vip座位行不?”
哦,还是个话痨……
“还有还有,你和谢初泊的双人呼啦圈真的太刺激了!”宁清枝眼里冒起了粉红泡泡,语气不由激动了几分,“我昨天晚上熬夜看完了所有的版本,真的太甜了!”
甜?
这位姐在说什么?!
刚喝了口水的蔺陈差点被水呛死,他捂着胸口剧烈咳嗽起来,动静引起方林等人的注意,“怎么了这是?”
“咳咳咳……”蔺陈咳得脸色通红,“没、没事。”
宁清枝赶紧帮忙解释:“喝水呛着了。”
方林大笑:“哈哈哈慢点别急。”
宁清枝抽了张湿巾递过去,小声说:“擦擦。”
“谢谢。”蔺陈接过湿巾擦了擦眼角,刚刚那阵咳嗽咳得他生理性流泪,喉咙被水呛住仍火辣辣的疼。
宁清枝心生愧疚,“不好意思啊,我太激动了没忍住……”
没忍住在正主面前磕起了cp……
蔺陈摇头表示没关系,虽然宁清枝是个话痨,但能看出来她人其实是不错的,天真活泼,挺契合林小然的人设,或许这也是她能拿到女一号的原因。
包厢内相谈甚欢,齐名谦和方林、刘和他们是旧相识,几人聚在一起聊了会儿闲话,齐名谦忽然将视线投向蔺陈。
他笑容温和,语气如前辈般关心,“对了蔺陈,恕我孤陋寡闻,请问你出道几年了?”
蔺陈大方回答:“刚两年。”
齐名谦若有所思,“难怪了觉得眼生,似乎没怎么见过你。要不是昨晚在热搜上看到,我还真不知道你和初泊是队友,不过作为前辈,我劝诫你一句,这种博眼球的方式还是少用为好,容易翻车。”
这话变相是在讽刺蔺陈是糊逼,没本事只能靠不正当的手段拉踩队友博眼球。齐名谦明显用心不纯,或者说无礼。
在座的都是老狐狸,谁都能听出齐名谦话里的意思,但一个个装不懂,乐呵呵地望着蔺陈,等着看他怎么和齐名谦交锋。
不过蔺陈压根无所谓,只是最没水平的小把戏而已。
他装作涉世未深没听懂的样子,挂着张礼貌的笑颜,点点头真诚地表示自己学到了,“多谢前辈提醒。”
多余的话无需多说,狗咬你你要是回头咬狗,显得更没水平。
齐名谦一拳打在棉花上,心情更不爽了。
事实上,当昨晚看到热搜中谢初泊和蔺陈两人紧贴在一起玩游戏的画面,他就很不爽了,更直白点说,他很愤怒。
齐家和谢家是故交,齐名谦年长谢初泊四岁,从小把他当亲弟弟看待。
认识这么多年,齐名谦很清楚,谢初泊是有洁癖的,他不喜欢跟别人有肢体碰触,即便自己也不例外。
他记得有一次自己开玩笑地将手搭在他肩膀上,手刚落下就被对方毫不留情地甩开,那双黑沉的眸子仿佛沁了冰,刺得他生疼。
本以为谢初泊就是这样的人,孤高冷傲,谁也不能让他破例。
但为什么蔺陈偏偏是那个例外?
——
回到酒店,蔺陈洗过澡,换了身睡衣坐在阳台的小沙发里,饭局上他被劝了两杯酒,冲了会儿淋浴后酒意散去,困意也没了。
闲着没事,蔺陈干脆拿起卫小龙帮忙打印出来的剧本看起来,他指尖夹着支笔,时不时在剧本上圈圈画画。
身边的几台上立着一盏小台灯,是他找前台特意配的,很亮,映着他鼻梁上架着的眼镜。
其实他视力很好,但老男人轻度近视多年,习惯使然下蔺陈戴了眼镜,但不是老男人那副价值不菲的金边眼镜,而是很大众的黑框平光眼镜,撑在鼻梁上近乎遮了半张脸。
看了有半小时,他喝了两口枸杞茶,想着醒醒神看完最后一点内容,可眼皮却发沉,纸页上的字渐渐变得模糊起来。
咚的声,剧本从手中掉在地板上。
蔺陈被惊醒,恍惚中他听到房间外似乎有敲门声。
看了眼时间,已经过了十一点半。
忍着酒后的倦乏,蔺陈光脚起身去开门,连拖鞋都忘了穿。
春夏之交的深夜凉意很重,蔺陈脚底一阵发凉,想回去穿鞋但想想就几步路还是算了,强忍着冷意去开门。
咔哒声响,门应声而开。
一个肩宽腿长的男人站在门口。
男人头上戴了顶纯黑色的棒球帽,帽檐压得极低,全身裹在黑衣里,连裤子带鞋,一身黑,他直直站在那里,几乎和夜色融为了一体。
楼道里的感应灯落下薄光,在他脚下投出落拓的影子。
“蔺陈。”
那人轻声喊了他名字。
蔺陈登时滞讷住,许是酒精的后劲使得反射弧变得迟钝,他愣在原地,冷白肤色映着玄关的灯,黑框眼镜在他眉眼间拓下浅浅的阴翳,越发显得他的脸小,而镜片后的那双黑色眼睛乍显茫然地看着面前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