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回故里 第39节
会议继续——
袁满规规矩矩带傅砚辞去男装部转了转,边悄悄问他:“联姻那事实捶了?”
傅砚辞一脸为难,“我三舅是这个意思。”
袁满一头雾水,“栗总是你三舅?”
“不是。”傅砚辞不小心说漏了嘴,索性坦白道:“我三舅是我三哥的爸爸,我三哥是……”
“你和栗总是表兄弟?”袁满的聪明劲又上来了,她恍然大悟,“我就说感觉你跟我们组长很亲近,不像是首秀才认识的。”
傅砚辞低声说:“我是看着他们俩谈恋爱长大的!”
袁满扑哧一声笑出来,又赶紧憋回去,“栗总都不抗争嘛,就听父母之言了?我感觉他和我们组长都还喜欢对方,前段时间都像又谈上了一样。”
傅砚辞也不懂,他问就被栗萧里赶出去,他猜测,“我三哥可能是想用联姻这事让星回姐吃醋,弄巧成拙了吧。”
袁满诧异,“栗总不像是会办砸这么点事的人啊,赶紧解释啊,可别最后真联姻了,没有爱情的婚姻多可悲,害人害己。”
傅砚辞啧了声,“你不了解我三哥,他那个人强势惯了。我长这么大,只见过他训人,没见过他跟谁道歉解释的。”
“上位者为爱低头,那才是让人上头的爱情啊!”袁满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按言情小说的人物配置,你该是男主智囊团一员,你要发挥作用!”
傅砚辞悄悄跟着祁常安过来自然也是为了这件事,却也实话实说:“三哥不让我管他们的事。他要是知道我找星回姐肯定要修理我,我这是冒了风险来的。”
袁满用自己的小拳头砸桌子,恨铁不成钢地说:“栗总的话你要听,谁让他不只是你三哥,还是你老板。但要选择性地听,因为你是个独立的个体!”
她添油加醋,“要是他们在你的助攻下和好了,你就是首功。栗总不仅不会修理你,还得奖励你!你得拼!”
傅砚辞被逗笑了,“感觉我动作慢一点儿,首功就要被你抢了似的。”
袁满挑眉,“我真能抢下首功,这辈子的荣华富贵都不愁了,栗总不得全包?”
傅砚辞承诺,“他要是不包,我包。”
袁满摸出手机,“重说一遍,我录音为证。”
……
星回从会议室出来时,傅砚辞坐在她工位上玩手机。
她把一杯咖啡递到他手上,“傅老师只喝黑咖,我是知道的。”无论她和栗萧里闹成什么样,她待傅砚辞都不会有异。
到了嘴边的“三嫂”被傅砚辞压下来,他接过咖啡,边针对她“傅老师”的称呼嘀咕:“你就欺负我的能耐。生气就去骂他啊,以前你都敢和他对抗的,越大越怼了,冷战能解决问题吗?”
星回微吸口气,“我们不说他。”
傅砚辞像没听见似的,径自说:“他对你虽然不是百依百顺,但你的话,你的事,他向来走心。他只会对你妥协你又不是不知道。”
星回截断了他,“我说——不说他。”
傅砚辞固执地继续,“凭栗炻的公关能力,网上的事分分钟就可以处理,他之所以不闻不问,或许是在等你问呢。”
“小辞!”星回再次打断了他,话锋一转,“你什么时候进组?”
傅砚辞不答,坚持栗萧里的话题,“他一直在等你,五年都没变过。你都回来了,只要你说一句,他肯定不会和别人在一起。一百步的距离,你一步都不用走,你只要不退,他就能走过来。”
“傅砚辞!”星回脸色沉下来,神情严肃地看着他,“如果你没别的话和我说,我要工作了。”
傅砚辞皱着眉,端着咖啡憋了几秒,最后开口时生怕再被打断,语速都比平时快了许多,“他连轴转了一周!状态比你们分手时还糟糕。连三舅都听到消息去了公司,强制他休息。栗炻蒸蒸日上,不是要破产了,不需要他这么拼。他这个反应,总不会是因为联姻高兴吧?除了你,谁会让他这么不要命啊?”
星回握着笔,指尖因太过用力都已泛白,她背过身去,“小辞,你不懂。”
傅砚辞的声音里透着委屈和难过,“我确实不懂,不懂为什么相爱的两个人,五年了连一个误会都消除不掉。”
……
祁常安临走前,特意寻了个空找到星回,“您有什么话要我转达给栗总吗?”他顿了下,“哪怕是关于设计。”
星回垂眸,“没有。”
祁常安原地站了片刻,想到自己背着老板来的初衷,说:“故医生的事情上,在您看来栗总的做法或许是偏激的。但若故医生与栗总位置对调,我不认为故医生会处理得更好。我这么说,不是因为栗总是我老板,而是同为男人,我懂他爱一个人的心情。”
他是栗萧里的特助,自然偏向老板。星回没说话。
祁常安继续,“您放心,故医生关于‘研究组’和‘记忆门诊’的提案只是被叫停,他依旧是仁和医院精神科的医生,在精神学领域所有的东西,包括声名,不会有丝毫折损。过段时间,一切又会回到轨道上。”
话至此,他微凝着面孔,语气略沉,“栗总气成那样,我都做好了准备,只要他吩咐一句,我就去办,让故医生在一夜之间一无所有。您肯定觉得我在以强欺弱,可这个世界本来就是不讲道理的,规则都是由强者制定。连上个班,都是老实人挨累受欺负。但栗总不允许我动。”
祁常安一字一句:“栗总说,得给故十方留一条路,因为那条路上,有您在。”
星回抬眸,目光微震。那晚栗萧里言辞狠厉,态度决绝,一副要将故十方逼向绝境的姿态。星回都以为,他是不会收手了。她深感无能为力,已经准备向父亲求援,想尽可能地减少对故十方的影响。没想到——
祁常安在对视中感受到星回真的以为栗萧里会去伤故十方,他无奈地苦笑了下,“您可以不了解栗总在生意场上的手段,但他对您的爱,您不应该质疑。我和您说过,栗总吃软不吃硬,准确地说,他只吃您的软。您怎么就不能说一句软话呢?哪怕看在过去五年,他做过的那些努力的份上。”
话至此,他微一躬身,“您与栗总之间,我本不该多言,是我僭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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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方知有过来时,星回正在工作间收拾着t什么,旁边的垃圾篓有一些被被撕掉的稿子。
方知有有意捡起来,被星回拉住,她说:“没用了。”
方知有没坚持,问:“找什么呢?”
“没找什么。都是从米兰带回来的行李,一直没整理。”星回把手上不知是什么时候画的一份半成品的设计稿放下,低头想了片刻,说:“我和他从认识到分手,还有最近发生的事,你大多都知道。有些我没和你讲过,又还记得的,我都记下来了。”
她指了指旁边的笔记本,“要是哪天我忘了,你不要对我隐瞒,原原本本地告诉我。我不想被蒙在鼓里,不想活得稀里糊涂。”
她的话没头没脑的,方知有听得一愣,“……啊?”
星回继续交代,“栗萧里之所以误会我和故十方,是因为故医生是我在米兰的房东,我和他认识三年了。但我失忆忘了这层关系,只当故医生是几个月前去中医院看病时新认识的首诊医生。这个前因后果你也要告诉我。”
她翻开手机通讯录,把故十方的号码发给了方知有,“这是故医生的联系方式,要是我有什么事,你可以找他。我的情况,他最清楚。”
不等方知有说话,星回又说:“还有歧路哥。不要因为我和栗萧里的关系影响到你和他。即便不能成为伴侣,歧路哥也会是个满分的朋友,你别对人家拒之千里,就正常接触吧,没准他就是你的真命天子呢。错误能改,但错过的人,就真的错过了。”
方知有反应了几秒,“说完了?还有吗?”不等星回回话,她彻底发飙,“我看你这几天就不正常!天天晚上去训练基地骑车,大半夜不睡觉还在那写写画画,和栗萧里掰了是吧?一个过不去故十方,一个过不去联姻,谁都不肯解释,谁都不肯低头是吗?那既然低不下这个头,就得认了这个跟头!恋一次,失恋两次,次次要命!这种生死恋不谈也罢!”
她说到气头上,把手机砸到星回身上,“你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像什么吗?像在交代遗言!能不能别再疯了?”
“我现在比任何时候都冷静,不是发疯。”星回接住她手机放到一边,坦言,“我的记忆稳不住了,几乎建立不起长时记忆,这意味着,我随时可能再失忆。我不趁现在告诉你,到时候就没人知道我的版本了。”
震惊让方知有半晌说不出话,她猛地想起星回起疱疹时说过类似的话,忽然明白了,“为什么会这样?是车祸的后遗症吗?故十方没有办法吗?”
星回抿了下唇,“我失忆应该不是因为米兰那场车祸,也就没有后遗症一说。我可能是得了一种叫‘时间错位症’的记忆病。”
这显然超出了方知有的知识范畴,她眉毛拧成了结:“什么症?”
星回无意让她担心,笑着说:“不是会要命的病,只是有些罕见,会反复失忆,现有的医学治愈不了。故医生也没办法。”
“反复失忆”这四个字激得方知有的眼圈一下就红了,她缓了缓,硬把眼泪憋了回去,可开口时语气依旧难掩哽咽,“我们再想别的办法,一定有办法的。”
星回心里清楚,现阶段没有任何办法,否则故十方不会不承认她得的是这个病,他应该是担心告诉她实情,会让她没了希望。
那天故十方在栗萧里办公室说:“难道要我拿着检查结果告诉患者,你的病我治不了?”她心里就有数了。
星回却还安慰方知有,“对,会找到办法的。”说着捏了捏方知有的手,以玩笑的口吻说:“那就有劳方总关照我,做我的记忆补充剂了。”
方知有的眼泪终究是没忍住,可她没有放任情绪,抬手抹掉眼泪说:“我都帮你记着,如果你忘了,我会说给你听。但你最好别忘,方总直播挺费嗓子的,你爱惜点儿。”
星回撑了一周,此刻再忍不住,眼圈也红了,“好。争取不给方总添麻烦。”
方知有憋着眼泪表态,“你的事对方总来说都不是麻烦,因为方总天下第一无敌爱你。”
星回本想调侃几句,免得方知有紧张担心,可想到有一天也可能不记得方知有了,她眼泪一下子掉下来,“万一我连你都……”她哽住,说不下去了。
方知有却懂了,瞳孔骤缩,但只是一瞬,很快恢复如常,她强撑着说:“那也不怕。从大学开始,我们那些哭的笑的,像人的,像神经病的合影都在。到时候我就按头让你看,告诉你,你和男朋友闹别扭,半夜发疯要去江边捡垃圾,边骂你神经病边找了个大塑料袋说‘这个装得多’的我,是你的富婆闺蜜。”
那个时候真幸福啊,所有她爱的,爱她的人,都在。
如果退倒的不是她的记忆,而是时光,该多好。
星回再控制不住,眼泪噼里啪啦地往下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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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十一点多,仁和医院所有值夜班医生都被集结起来,急救室,抢救室,手术室,全部严阵以待。
高低音轮换的锐利音调中,一辆救护车疾驰而来,停在门诊楼前。车门打开,神色凝重的吴歧路率先跳下来,祁常安紧随其后。
通常情况下急诊鲜少有精神科什么事,值夜班的故十方迎出来为的是协助其它科室的同事,看到两人他脑子“嗡”地一下,条件反射似的疾步上前。
救护床上的人不是栗萧里还能是谁?
故十方立即搭手接床,边急问:“怎么回事?”
吴歧路回头见是他,伸手一推,语气坏到极点:“滚开!”
“吴总!”祁常安立即出声制止已来不及。
故十方一时不妨被推得退后了一步,却没和吴歧路计较,他看向祁常安,以眼神询问。
祁常安刚刚拿到了故十方的完整信息资料,还没来得及给栗萧里看就这样了。此刻见到故十方,他的心情已不一样,“故医生,能麻烦你通知一下星回小姐吗?”
吴歧路还什么都不知道,他与众人合力把救护床接到地面上,快步跟着医生往门诊去,边冷声说:“不用他通知,等会儿我去接。我看她敢不来的!”
第34章
星回看到来电显示是“故十方”时心里咯噔一下,她接通后先问:“出什么事了?”没重要的事,他不可能半夜打电话。
故十方一听她声音就知道她还没睡,说:“去叫一下方知有,让她陪你来一趟仁和医院。”
仿佛有心灵感应似的,星回腾地站起来,急问:“是栗萧里出事了吗?”
门铃在这时响起,紧接着传来吴歧路的声音,“星回你给我出来!”
“我马上来!”星回挂了电话跑去开门,“歧路哥……”
“别叫我哥!”吴歧路脸色铁青地打断,劈头盖脸地质问:“我就问你,当年你在风雪夜骑了两百多公里赶去车祸现场接他是不是因为爱?现在呢,那份爱还在不在?”
星回听不进去这些,急问:“他到底怎么了?”
“你还管他死活吗?”吴歧路愤怒地指责,“他就一颗心,你到底还要怎么伤他啊?”
星回不明白自己哪里做错了,可此刻惦记栗萧里的心占了上风,她无意争辩,“我不和你说,我去医院。”话落就要出门。
吴歧路却不允许,一把将她拽住甩进屋里,“去干什么?看他死没死?死了就掉两滴眼泪,不死就继继伤他是吗?”
这话像刀一样刺进星回胸口,她趔趄了两步站稳,喝道:“吴歧路!”等吴歧路住口,她推了他一把,“让开!”
吴歧路不让,他恶狠狠地盯着星回,“栗家有家规,不允许任何人做极限运动。他却因为你喜欢,你爱冒险,凌晨跑出去雨骑。他说在一起时没陪你做,现在还你。保险公司都特么吓傻了,以为要把全部身家赔上了!你却弃如敝履!?我告诉你,不行!没这个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