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4章

  剧痛之下,食指几乎要被咬断,幸好在关键时刻,一只手伸出,精准无误地捏住了芙蕾雅的嘴,让她松开那林的手指。
  两人同时抬头一看,便看到贝尔恩特正安静站在那林身后。
  芙蕾雅好像很惧怕贝尔恩特,见到他了,惨叫一声后就缩到了牢房角落,抱紧了那个从始至终呆若木鸡的孩子。
  也是难为她刚生产完就一连这么大动作。
  “我是来带您回去的。”贝尔恩特看也不看芙蕾雅一眼,也好像看不到脚边的死胎,目光只看着那林。
  他也不嫌弃那林一身灰尘,就这样抱着他起身,声音很冷静:“老爷正在找您,回去吧。”
  那林强忍悲痛,知道芙蕾雅刚刚生完孩子不能太剧烈活动,而自己继续待在这里,对于她来说绝对是巨大的刺激。
  于是,他只能离开。
  从地牢出来后,贝尔恩特先带那林去洗了个澡。他在地牢爬了大半圈,身上脏得已经不能看了。
  整个过程中,那林都一言不发,他在强忍怒气,因为他要去见以诺!
  洗干净后,贝尔恩特给那林换上干净的衣服,却没有像以往那样把他放在轮椅上,“老爷说你太闹,就算腿不能走路了都能用轮椅跑那么远,所以从今以后不会再让轮椅出现在你面前了。”
  那林皱眉看他:“你们是打算让我一辈子都待在床上?”
  贝尔恩特没立即回答,而是突然一个打横将他抱起,并就这样抱着他向楼上走去,“这要看老爷的想法。”
  突然的悬空让那林下意识抓住了贝尔恩特的肩膀,然后也忽然明白以诺在想什么了:从今以后不能随意活动。没收了轮椅,那他只能被人抱着走。
  那个变态!
  贝尔恩特找到以诺的时候,以诺正在书房里处理文件,他将那林如器具般放在书桌旁的软椅上后,就低着头退出去了。
  刚坐下,那林撑着身子就给了以诺一拳,然后毫不意外的,神出鬼没的霍连接下了这一拳。
  “看你这么激动,是发生什么事了?”以诺手上的笔没停,但脸上带着笑,“让我猜猜,难道是终于知道自己成叔叔这件事了?不过你别误会,其实我并没有对她做过什么,还救活了她。留下了这条命,是因为我知道你看见她肯定会很高兴。”
  那林明显不信,他抓住以诺的衣服,眼睛已经通红:“你到底对她做了什么!”
  以诺眼中含笑:“你猜~”
  “你!”妹妹遭受那种对待,那林心都要碎了,可霍连已经提前看出了他的想法,于是当即将他反手一拧,以脸朝下的姿势压在了书桌上。
  以诺还在办公,仿佛看不见一旁被压在桌子上的那林,嘴上说着话的时候,手上也不曾停下过:“如果你是因为这件事就想打我,那这气撒错地方了。当年我救下被光明骑士刺伤的她之后,就把她放走了,毕竟她也是受害者嘛。”
  说到受害者的时候,以诺注意到,那林的手已经握到青筋直冒。
  这让他眼中笑意更深,“我也不知道她是在哪怀孕的,从牢房里出去没多久就生了一个女儿,又因为跟黑鸦扯上关系,所以她活得好像挺艰难。”
  经以诺的诉说,那林这才知道黑鸦覆灭后芙蕾雅过着怎样的生活:那一年,作为黑鸦的一员,她也受到了拷问,并且很大可能性就是在这个期间被玷污怀孕。
  一个弱女子进入拷问室,不用想都能知道她会遭遇什么。
  虽然之后以诺“善心大发”为她治伤,关了半年就被放出来,但因为曾是黑鸦的一员,又身无分文,芙蕾雅很快流落街头,以乞讨为生。
  可周围人都不待见她,怎么会给她吃的,所以最终,她只能靠卖身养活自己,期间为了换来食物,还被奸商哄骗着卖了牙。
  后来,她生下第一个孩子,也就是在地牢里陪着她的那个小女孩。之后几年,因为卖身造成身体极差,所以几次流产。
  但是,每次她快要死去的时候,以诺都会及时带她回来治病,治好后又再次扔到外面。
  仿佛在对待一个洋娃娃,享受着将洋娃娃放在街上,看人们肆意将其弄脏的过程,然后在洋娃娃脏到要坏掉的时候,又把洋娃娃捡回来洗干净缝补好,再扔掉。
  而今年,又是芙蕾雅怀孕的一年,她自己也不知道这个孩子是哪个恩客的,也不在乎了,麻木了。
  对她来说,只要有人的地方就是地狱,这里是,外面也是,从来没什么区别。
  那林红着眼问:“……既然是给她治病,为什么要把她关到地牢?”
  “没办法,因为她老是想找我报仇。”
  一想到芙蕾雅的遭遇,那林就痛苦得不得了,甚至呼吸都困难了。
  眼泪又控制不住地流了出来,他哽咽着发出不甘质问:“……为什么……你这种人会是我哥哥?”
  那林终于明白以诺为什么会救下芙蕾雅了——他想让那林身边的人都因为遭受到不幸而对那林是不祥之子这一点深信不疑。
  因为确实啊,大家都因为靠近那林而遇到不幸了,不管这不幸是天灾还是人为,不管是刻意还是无意,但它都发生了。
  在那林控制不住哽咽哭泣时,以诺望了霍连一眼,霍连便放开那林转身出去了。
  “早知道你对那个孩子的反应这么大,我就该把她早点带来了。”
  以诺已经处理好手里的文件,他放下笔,笑着将流泪的那林拉过来并抱坐在自己腿上,“果然,你哭泣的样子不管看几遍都不会腻。”
  说着变态话的同时,他也为那林细心擦去泪水,那细心的动作也只有在对待那林的时候才会出现。
  那林眼神涣散,像是被抽去了全身的力气,无力动弹了。他呆呆看着以诺,“我该怎么做,你才能停止这份仇恨?”
  自己无论遭受到怎样的报复都无所谓,但千万别对他的家人下手,他愿意为家人承受一切,因为那是他最宝贵的事物啊。
  可是现实再次给了那林狠狠一巴掌,因为这份仇恨根本不可能消失,毕竟以诺绝不会放开他:“你要明白,恨意是我们唯一的连接。”
  剧烈的疲惫让那林只能闭上眼,这样就可以暂时不看见以诺了。
  以诺却突然捏住他的脸颊,“我听说血族的饥渴难以忍受,你来这么久了,就不想喝血吗?”
  像是早有准备,以诺刚说完,贝尔恩特便打开门,端了一杯发黑的浓稠血液进来。
  这杯血明显不正常,“原本是准备晚上才给你,但是你现在这万念俱灰的模样让我很开心,所以我还想看看,你的承受能力有多强。”
  那林睁开眼睛,安静看着以诺,没做任何反应。
  以诺端起酒杯问他:“需要我喂你吗?”
  那林转头看向别的地方,没有说话,以诺便强行将他的头转过来,“你的表情好像写着想要我喂。”
  说着,竟将那杯血喝下,然后捏住那林的下巴,作势要吻上去。
  这个举动让那林浑身一震,拼命推开他,“放开我!”
  他到底在想什么?他们可是亲兄弟!怎么能做这种乱.伦的事!
  那林看着以诺,眼中既有不可思议,也有厌弃嫌恶,但是他这羞愤难当的模样却把以诺逗得直笑。
  在那林惊讶的眼神中,以诺咽下了嘴里的血,“骗你的,这只是加了药的石榴汁。”
  他很少会有这样笑得开心的时候,那林被这瘆人的笑容震到了,说不出话来。
  等以诺笑够了,才好整以暇地问道:“你知道我刚才在笑什么吗?”
  那林皱眉看他,并不想理他,但他却突然抓住那林的手,强迫两人对视,“弟弟,你知道吗?我们的身体里流着这世界上最肮脏的血液,这个大陆上最肮脏的人都比我们干净。”
  在这么说的时候,他也笑着引领那林的手来到某个地方,瞬间,那林的脸失去了血色,像摸到烧红的火炭般迅速抽回手。
  并不是因为碰到了什么,而是什么都没有碰到。
  过了很久他才反应过来这件事,然后还是陷入震惊之中,“你……”
  “懂了吗?”以诺笑着看那林,那林却在他的笑里读到了一丝悲凉。
  以诺不会对他做什么,也做不了,因为……他已经不是一个完整的人了。
  “诞生在这样的家族里,令我无时无刻感到恶心。”以诺极度憎恨艾西利亚家族,也憎恨留着艾西利亚血脉的自己,所以:“为了不让这肮脏的血脉传播,我只能这么做。”
  所以,这是他自己做的?
  即使知道以诺一直很疯,但是这样的事还是让那林无法接受,“你不止是报复我,连父亲母亲……包括你自己都不放过吗?”
  以诺握住他的手,看着两人十指相扣,他很开心,“那都不重要,我不需要孩子,也不需要后代,我只要有你就够了。”
  在两人做着这些荒唐事的时候,房门却突然打开了,两个美丽少年推门而入。他们是来找以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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