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6章
“你为什么不躲？”高文眉头紧皱，明明只要再往前一点，他就能杀掉这个曾经犯下四十八桩惊天大罪以及让圣城陨落的魔头了，但是，为什么他不躲呢？
高文不相信，这会是一个魔头会做出的事。
那林也挑眉看他，“那你为什么不砍呢？”
亚瑟默默在旁边计数，“第一次机会已经没了，你还有最后两次机会。”
其实亚瑟也舍不得让那林去做这个被砍的角色，即使他们都知道高文砍不下去，但还是害怕那林受伤。
可不管亚瑟怎么劝说，那林都坚持要这么做，他想要亲自测试高文。
无奈，亚瑟只能做好随时阻止高文的准备。
而如他们所料，这第二次机会，高文也没有砍下去，骑士条约也让他无法杀死一个不反抗的人。
他很难接受，总觉得自己好像误会了什么，并且也终于问出一个问题，“我之前曾经听你们那里的骑士以及某个骑士长说起过，他们都说你是冤枉的，而且，也是拯救他们的大英雄，那场审判只是一场处心积虑的阴谋……可我一直以来接受到的信息，你却是一个滥杀无辜的大魔头……这太分裂了，到底哪个才是你？”
让手上未沾血腥的新人骑士毫无负担地立马就下手杀人，基本是不可能的，更何况高文这种正义感极其强烈的。
那林正是知道这点，所以才能如此淡定，他反问高文：“那你觉得哪个才是最真实的我？别被谣言先入为主，不管好的还是坏的，现在通通都不管，就凭你对我的印象来判断，我到底是无恶不作的魔头，还是一个身负冤罪的普通人？”
高文想了一下，直接否定了第二个说法，“你不可能是身负冤罪的普通人，你不可能是普通人……”
但他又摇头，“可是，也不是魔头，没有你这样的魔头……你到底是谁？”
那林的回答是举起自己的右手，将上面的骑士圣痕展现在高文面前，“很简单，和你一样，我也是一个骑士。”
他抬头望向眼神明显开始动摇的高文，“不分种族，我只是选择了正确的王，然后追随他而已，我从未背叛过他，一直忠诚于他，所以，也没有丧失骑士的品格。”
他想要高文明白，不管是人族还是血族，骑士仍是骑士，忠诚并不会因为种族变了而丧失。
只是，要有人愿意去看到而已。
而目前来看，人族里应该是没有发现他这份忍辱负重与忠诚的人，所以，那林笑了，那是一个带着玩味的笑，“但是和我不一样，你在人族之中，有人发现你的忠诚吗？或许你可以用‘这不是他们的义务’这个理由来反驳我，但是，他们都是和你朝夕相处过的人，为什么却不愿意相信你呢？”
高文的剑停了很久，那林也在计数，“这是第三次机会了，也是最后一次机会，希望你好好把握。”
高文已经受够了被两个比自己还小的少年玩弄于股掌之中，这次他坚定了自己的内心，不会再被那林的言语影响到了，“少来蛊惑人心，这就是我认为的正义！”
说完，手中的剑毫不犹豫朝那林砍去，看样子，这次稳了，绝对能把那林给了结了。
但是，在利剑即将砍上那林的时候，那林还是一脸淡然的笑，根本就没有躲。
这一而再再而三的情况让高文很是不解，最终，这次也出了意外。见那林还是没躲，他握剑的手控制不住一抖，然后方向歪了，砍在了那林身后的泥墙上。
在那一截泥墙轰然倒塌的时候，那林也摇着头遗憾道：“很可惜，你三次机会都用完了，但是我和光之子都没有死，你忍辱负重的刺杀计划失败了。”
高文怔怔站在原地，表情已经陷入无尽的迷茫之中，刚才他就是在想事情，所以剑才歪了……
不对……
高文没有再为自己找理由了，他也终于直面那林那双异瞳，“你知道我不会杀你？”
“我要能提前知道这些，现在应该是在做大法师享福了。”那林对他笑了一下，这是欢迎同伴的笑，“我是在赌，赌你能看到我的忠诚。”
又是这句话，又是看到忠诚……
但是现在，高文已经不觉得这句话刺耳了，他不再持剑，将剑收回剑鞘后，又望了那林和亚瑟这对主仆一眼。
在发现两人都不惊讶于自己的失败，他摇头叹气道：“你们主仆两人都是一流的赌徒。”
说完，也摇摇晃晃地拖着脏臭的身体转身就走。
他遵守骑士条约，这之后已经不会再对两人的性命下手，但是这也意味着，他继续活着也没有意义了。
因为他不可能追随一个血族王子，那么，虽然已经晚了，还是让他以死明志，用自己的鲜血洗去一身泥污吧。
最后还能像个骑士一样死去，已经是他不可多得的幸运了。
那林叫住他，“你要去哪？”
“保留我作为骑士的最后一点尊严。”高文头也不回地回答，看他前行的方向，居然是教堂。
这家伙还没有放弃以死明志？
那林正想劝说的时候，亚瑟却伸手拦住了他，然后开口了，“你从没有背叛过他们，但是你的这份忠诚已经不会再被承认，你现在想要以死明志我也不会拦你，可我认为，合理地选择该要追随的人也是你的自由，想要在这个角落籍籍无名地死去，还是让高文这个名字以后名扬大陆，用真正的荣耀洗去那身污秽，都是你的自由。”
亚瑟的话很有用，高文果然停下了脚步。
见状，那林也了然，将腰间的短刀取下，扔在了高文身后，亚瑟也继续道：“如果你选择后者，那就跟我们走吧。”
然后，两人也转身就走。
那林没有回头，他悄声问亚瑟：“你赌他会在第几步的时候跟上来？”
亚瑟想了想，“不知道，凭直觉的话，我赌第九步吧。”
那林：“你运气一向不好，那我跟你反着来，赌六。”
亚瑟：“……”
两人静静数着步子，果然，在走到第五步的时候，身后传来了声响。
在踏出第六步的时候，就听到身后有个沉重的脚步声跟了上来，顿时，两人对视一眼，知道这事成了。
第314章
天还未亮，离光之子住所不远处的某个巷子中，一辆马车此时正在积雪中静静等候着。
伊莉雅抱着一个细心包装好的纸盒坐于马车中，微红的脸颊也不知道是因为太冷被冻的，还是因为接下来要见到的那个人。
她是特地来见光之子的，为了避人耳目，连守护骑士亚历克斯都没有通知，只带着两个家仆和自小照顾她的侍女就来了。
一段时间没有见到光之子，她被思念之情折磨得都有些消瘦了，所以才趁这个清晨，想将自己亲手织好的围巾送给光之子。
可当光之子终于现身，满怀期待的她看到的，却是光之子和那林一起从黎明将至的无人街道上走来，两人是从外面回来的，身上也还带着冰霜，看来应该是一夜未归。
两人都没有注意到这边，也没有看到伊莉雅渐渐黯淡下去的眼睛。
原本她觉得这两人是出生入死的朋友，经常在一起也没有什么，但是光之子望向那林的眼神太过温柔了，温柔到让她心慌。
她从没有看到光之子用这样的眼神去看过第二个人，对她也没有，一直以来都是疏远和冷淡的。
最终，伊莉雅没有叫住两人，那块准备了很久的围巾直到两人走远，也没有送出去。
……
从城外回来后，想到那林才睁开眼睛就开始东奔西跑，到现在都还没有好好休息过，亚瑟便接下安排高文的工作，让他回去休息了。
高文是他们两个都很看中的人，所以他们直接将他带回了现在的家，一方面是想向高文说明，他们欢迎他的到来；另一方面，他们相信这个正直善良的青年，知道他选择跟两人回来，也说明他在人族和血族之中选好了需要效忠的主人。
骑士选择了他的王，就不会背叛，而亚瑟，是高文选择的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王。
十七一直以来就是这个家里最早醒来的，所以当他下楼的时候，就正好看到亚瑟领着一个脏兮兮且浑身恶臭的乞丐回来，顿时眉头一皱，“我还说你们两个一晚上没回来是去干嘛了，没想到居然是领了一个乞丐回来。”
被人直接称作乞丐，让薄脸皮的高文有些脸红，从前的他还能用沉沦麻痹自己，不去在乎那些评价，但现在决定好好生活之后，就无法不在乎了。
亚瑟给十七简单说明了高文的身份，并提出把二楼走廊尽头那间空房给他住，“以后他就和我们一起生活了。”
虽然疑惑为什么亚瑟说带人回来就带回来，但是知道这事是那林也同意的之后，本着对两人的信任，十七也没说什么，也正好他烧了热水，于是就带着高文去洗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