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于是，在恩维的提议下，两人几乎是绕了好几圈，专挑没人走的险路，穿山越岭而来。
也因为这样，原本只要半个月的路程，他们硬是花了足足一个月的时间才赶到。
好在这时间掐得正正好。
终于进城后，两人才发现，所有的街道几乎都是人挤人的夸张样子，放眼望去，只看得见一片密密麻麻的人头攒动。
害怕两人被人群冲散，恩维刚想叫那林牵住自己时，却看见那林正不停晃动着脑袋，脸上一副不适应的模样。
原本他那一头白发，此刻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居然变为了一头普普通通、再寻常不过的深棕发。
“感觉怎么样？”恩维看着那林这副窘迫样子，笑了一下，“是不是头发换了一个颜色后，感觉世界都不同了？”
在赶路的时候，恩维就觉得那林的这一头白发实在太显眼了，所以前几天特地在山上找了一整晚，最后终于找到一种可以染色的树汁。
他以前曾在书上见过关于这种树可以染色的记载。所以便用了这树汁，给那林来了一个改头换面。
虽然眼睛的颜色没办法换掉，但是比起白发异瞳，单单是异瞳，远没有那么引人注目。
并且，那林也可以直接地感觉到，自从他掩饰住这不祥之子的一大特点后，街上见到他的人，居然都没有朝他投来厌烦的眼神。
这是他从来没有体会过的奇异感觉——被人平等地对待。
“我感觉……”那林的心中充满了惊喜，“这似乎是我长这么大以来，第一次有活着的真实感受。”
而且他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多人，还有这么繁华的场景，不由得看呆住了。
这和荒芜的俄古多一点也不一样！
不管看到什么，他都觉得新奇。孩子的天性，让他控制不住地想到处凑。
可是这里靠近城门，正是人最多的地方。他到处跑来跑去，等恩维想抓住他的时候，两人早已经被挤分开了。
等那林发现时，他已经被人群挤到了另一条街道，再一看，身边哪里还有恩维的影子呢？
没想到自己会和恩维走散，那林着急了。
他到处看了看，可看到的都是一些陌生的面庞，并且别说身边的人，这条街道好像都不是原来那条了。
这样子下去，他根本找不到恩维。
越慌乱的时候越要冷静，这是加百列曾经教给他的道理。
那林沉下气来，他知道自己一个小孩没有方向的盲目找下去，无异于大海捞针。
所以现在最好的方法就是随机应变：先等着人群没那么密集时，再找到一个显眼的地点待着。恩维发现他不在了，一定也会来找他。
如果是恩维的话，一定会先往显眼的地方找他。
因此，他最好不要随便走动，就去符合条件的地方等待恩维就好。
那林这么想着，可身体还是不由自主地被人群挤着前行。
等他终于来到一处人流相对不是那么稠密的街道时，他已经离和恩维走散的那条街道远了一大段距离。
走了这么多路，那林也有些累了。
他找到一个角落，正准备蹲下来休息时，一个声音却叫住他：
“小兄弟！要来点果子润润嗓子吗？”
顺着声音看去，那林发现在对自己说话的是一个快要秃头的大叔。
此刻，这个大叔正站在一个摆满应季水果的店铺里。
看着那林一脸茫然望着自己，卖水果的水果贩子更加用力地推销着自己的果子：“来一个吧小兄弟！我这果子今天早上才从树上摘下来的，可甜了！汁水又多！吃了你绝对不会后悔！”
那林还是茫然地看着他，他是真的有点懵。
原来外面的人都是这么热情好客的吗？居然要送他果子吃，还不要他做什么。
那林突然生出一阵感动。
走了这么久，他也确实有点渴了。
走到那间水果铺子前，那林还是有些不敢确定，他怯生生地看着那个水果贩子，“那个……我真的可以吃吗？”
“当然！”水果贩子一拍胸膛，连忙从摊子上挑出一个最贵、体型最大的，并且是从安托里尼产的苹果递给那林，“小兄弟，这可不是普通的苹果，这是从战神岛的果树上摘下的战神果！我这里就这一颗，可是别人想看，我都不给的稀奇货啊！”
拿着这颗充斥着热情的果子，那林感激地对水果贩子鞠了一躬，“谢谢您，把这么珍贵的东西给我！”
他这话说得水果贩子有些摸不着头脑，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见到好不容易上门的肥羊居然把他的苹果拿在手上后，抬脚就准备走人了。
水果贩子一脸懵逼。
他还没给钱呢！
第026章
“哎？哎！你个偷苹果的小偷！给我站住！”连店也不顾了，水果贩子迅速地跑出了店铺，一把扯住了那林的肩膀，“你想干什么！钱都还没有给我！跑什么跑！”
面对上一秒还和蔼可亲，现在却一脸凶神恶煞的水果贩子，那林一脸茫然，“钱？什么钱？”
这不是他送给自己吃的苹果吗？现在又为什么不让他走了呢？
那林很不理解。
不敢相信有人翻脸居然比自己还快。
水果贩子气得一叉腰，指着那林的脑袋，就是一阵狗血喷头的谩骂：
“你个小瘪三！想吃苹果还不给钱？还在这里给我装无辜？买卖生意！不给钱还想白吃！做梦吧你！真看不出来，你一个小孩子居然这么不要脸！也不知道什么样不要脸的女人，才能生出你这种不要脸皮的杂种！”
两人的动静极大，更何况还是在这么热闹的街道上，所以很快，以两人为中心，四周便停下了不少人。
见有人围观，那水果贩子气焰更是嚣张，他指着那林，对着众人痛诉着那林的罪行：
“大伙给评评理啊！我拖着一家九口人！就靠着这个摊子赚钱，可这个不要脸皮的小偷！居然拿了我的果子就跑！一分钱都没给啊！怎么会有这么无耻的人呢！居然忍心欺负我这么一个穷人！我还指望着今天赚的钱，给重病的小女儿看病呢！”
水果贩子这番颠倒黑白的话一出，众人又见那林穿着破烂的同时，手上也确实拿着一个苹果，顿时，指责那林的声音大了起来。
一方面，是他们之中确实有人看见了那林没有付钱就走，另一方面，是因为那林并没有开口辩解。
眼看他这副“心虚”的模样，所以众人都一边倒的认为，水果贩子说的是真话。
这个小孩，确实是个小偷。
然而，那林没有辩解的原因，是因为他已经气到说不出话来了。
骂人的话，他还是能听懂的。
那林涨红了脸，将手里的苹果一把扔给了水果贩子，“还你！我不要你的苹果了！还有！你不能这么侮辱我的母亲！”
虽然他并没有见过自己的生母，但是也绝不准别人这么侮辱她！
但是，水果贩子并没有接过那个苹果。
果子落地，骨碌碌地滚了一圈，在他的脚边停住了，不过很显然，水果贩子并没有一点捡起它的打算。
他叉着腰，厚颜无耻道：“不行！这都被你弄脏了，你还给我也没有用，我都卖不出去了，这么脏的苹果谁会要啊！”
那林握紧了拳头，“那你想怎么办？”
“很简单！赔钱！”见那林上钩，水果贩子咧出一口黄牙，“这世道就没有钱解决不了的事。”
他伸出五个指头，“五十个铜币！少了这个数就没完！大不了我浪费一点时间，抓你去教会关几天！”
水果贩子的话让不少人都暗暗惊了一下，要知道圣子之战才结束没多久，现在正是百废待兴的昏暗时刻。
长年的战火让所有人都过得苦不堪言，连经济这么发达的锡甘纳也不例外。
很多人死在了战火里，也有更多人饿死冻死在逃难的路上。
一枚铜币并不算多，三枚铜币是锡甘纳普通家庭的一顿饭钱。
一百枚铜币可以换一个银币，十个银币又可以换一个金币。
换句话来说，就是水果贩子索要的赔偿，已经是锡甘纳一户普通家庭半个多月的饭钱了。
这么狮子大开口，还是对一个孩子，人群中渐渐有人回味过来了——那林是被当作肥羊宰了啊！
可是并没有人敢为他发声。
这个时代，自己能不饿死就好了，哪有闲心管别人的麻烦事呢？
“我没有钱。”
对于水果贩子的狮子大开口，那林直接道。
当着众人的面，他翻空了自己的衣兜。可以看到，里面除了一些泥土沙子，什么也没有。
看来他确实是穷得叮当响，连一点油水都榨不出来。
水果贩子陷入了沉思，最后，他的目光落到了那林腰后那个鼓囊囊的布袋，眼神忽地一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