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5章
“那你为什么还要把王俊带去?”
“让他见狗王子的最后一面。”尹瀚洋道,“然后我就要把他嘎了。”
方倾忍不住笑了,又抽出了几张纸,给尹瀚洋擦了擦眼泪。
“凯文逊在王俊昏迷的三个月里,自杀了无数次,我师父24小时不合眼看着他,就怕他死了,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尹瀚洋摇了摇头。
“因为他不怕死。”方倾道,“爱钱者,没有了钱;爱权者,没有了权;爱人者,却没法跟爱人相聚,才是对他的终极惩罚。更何况他的命,是老统帅巴克达的自戕和民意最终保住的,人民对统治了水星二十多年的巴克达统帅,还是有感情的,他临死前也拜托于总和我爸,好歹留他一命。你那一枪要是崩了他,对他来说反而是解脱。相信我,从今天开始,他进去的每一天,都会无比难熬,危害国家的重罪,他一天都无法减刑。”
更重要的理由,是方倾无法对尹瀚洋宣之于口。
凯文逊的哮喘因为王俊的“离世”,以及连续近百日的折腾,病情已经到了无法收拾的地步,他没有几年寿命了。
“可是,我哥……”
“你哥正愁在里面寂寞没人陪玩呢,前两天就日盼夜盼凯文逊赶紧进去,他好收拾他。”
尹瀚洋的脸上浮现出了一抹坏笑,依旧是当年新兵营里的少年模样。
方倾安慰他道:“再说了,于总说不能让他在里面躲清闲,anger还有十数万人隐蔽于某处岛上没有投降,弄不好你哥还得去前线打仗,到时你跟着他一起喝酒聊天,不还跟从前一样吗?”
“嗯!”
尹瀚洋心情好了一些,方倾拍了拍他的肩膀:“快出去吧,坐丁一劭和索星辰那桌,之前我布置给你的任务你还记得吗?”
“记得,看着他们俩。”
“去吧。”
午宴进行了一半,闻夕言和步睿诚来了,又过了不多时,艾登、索明月来了,身后还夹带着一个人,头顶戴着一个小黄帽,似乎重伤未愈,走路慢吞吞的,索明月在一边搀扶。
方倾远远地看到了,连忙站了起来,一桌子的omega们都接连站着,王俊走到了方倾跟前,脱下帽子,双眼含泪,笑着给他行了个军礼:“任务完成!”
“王俊!”方倾走过去,紧紧地抱住了他。
尽管今天不应该流泪,可他就是忍不住,王俊愿意来这里,能跟他说出这样的话,他无法不感动,因为王俊对他来说,意义重大。
但凡王俊有一点点私心,泯灭一点点良知,不做凯文逊路上的“绊脚石”,而是跟他沆瀣一气,方倾都没有把握能够成功降服凯文逊,拯救这个沦陷于核灾难的世界,更不要说王俊揭开了凯文逊私生子的身世,并将他所有的积蓄都上交给了国家。
王俊是他麾下最忠诚的将士,也是他最感到抱歉的人。
漫长刑期,对凯文逊那样认为“王最大”的人来说,是生不如死的日日夜夜,王俊出面,亲手将他送进去,是多么难能可贵的“大义灭亲”。
“头型乱了,”王俊给方倾理了理头发,温柔地擦了擦他的眼泪,笑道,“别哭了,一切都好了。”
“是,都好了,咱们以后都不哭了。”方倾吸了吸鼻子,把旁边的座位让给王俊,举起了酒杯。
“致我最爱的你们,”方倾道,“干杯!”
“干杯!”
一众omega们组成的新内阁成员,第一次聚齐了。他们庆贺文煜岛一战大获全胜,庆贺“双a之战”两个枭首于浩海、凯文逊都受到了法律的惩罚,庆贺王俊重获新生,庆贺方倾登上总统之位,庆贺未来的水星,由他们共同主宰。
“我宣布,水星的新时代已经到来。”
下午三点整,方倾站在演讲台上,以总统之名,庄重地向水星人民郑重承诺。
“聪明是一种天赋,善良却是一种选择。我愿为水星人民的福祉,作出最聪明的决策;我也会保持我的善良,事事以人民利益为先,保证人民得以安居乐业;我要秉承权力赋予我的职责,遵从亘古不变的真理,尊崇平等和自由,力求每个人都有追求幸福的正确途径。”
“请人民信任我,请人民监督我!”
转眼间,三年过去了。
凯文逊旧疾复发,哮喘发作,最终悲惨地死在了狱中。王俊表面状若无事,给家人和方倾、尹瀚洋索明月夫夫各留信一封,给王宇行做了最后一顿晚餐,追随着他的爱人,于深夜悄然辞世。
王俊是凯文逊的药,可凯文逊却是他的毒。世界上没有完全幸运的baby,王俊常常感慨和凯文逊在一起的开端,太过幸福。
可如果时间倒转,又会怎么样呢?
王俊在他的遗书中对方倾说:“不悔当初。”
情之一字,生为其生,死为其死。
他们走了,留下了一个孩子。即便索明月身体完全恢复,有机会生下自己的孩子,尹瀚洋和他也做出了决定,王宇行就是他们的孩子,是他们的独生子,以全王俊和他们夫夫的深厚感情。
方倾悲伤了几日,因着职务之便,终于去了皓南岛。
宽阔的马路,拔地而起的高楼,长街的两旁,树荫遮天。
于浩海曾经因为要不到树苗而在国会上大发脾气,方倾听他描述,知道这里受气候影响,是个风沙很大的荒岛。
可八年过去,看着眼前汽车川流不息,高楼鳞次梓比,马路两旁绿植浓密,这个曾经被蜥蜴军占去多年的岛屿,在于浩海的管辖下发展得很不错,难怪被于浩海当时作为驻地首都的备选岛屿。
他这样微笑着往窗外看着,艾兰和袁真给他讲解皓南岛的风土人情。
袁真说:“往东边拐进去,去植物园。”
“好嘞。”艾兰心领神会。
终于,到了目的地。
方倾往外面一看,竟是一片郁郁葱葱的高大木棉树,红霞漫天,开满了鲜艳欲滴、鲜红似火的木棉花。
袁真道:“去看看吧,他为你种下的。”
方倾推开了门,走进了那片木棉花树之中。
高高耸立的木棉树,一纵又一列,横平竖直,树与树之间距离,完全一致,没有一棵跑偏,完全符合了于浩海做人、做事的风格,就跟他带领的士兵一样,挺拔地站着,骄傲地扬着头,开了满树鲜花。
方倾张开手掌心,任凭微风抚过,红色的花瓣,掉落掌中。
“如果你的病治不好了,割掉了腺体,我就带你去一个岛上隐居。我要在上面种满木棉花,你不会失去它的味道,你也不会失去我。”
方倾想起了曾经,想起他们争执、吵架、分离、痛苦的曾经,于浩海对他说过的这些傻话。
木棉花,是保护英雄的花,方倾曾经以为,他就是这花,保护他的英雄。
可后来事随时变,他决定自己做英雄时,却换于浩海来守护他。
最好的爱情,原本就应该是“英雄惜英雄”,可惜这个道理,他们兜兜转转那么多年,才终于明白。
“走吧。”方倾坐上了车。
“五分钟,”袁真看了看腕表,“你就在里面缅怀了五分钟。”
“下午还有会呢,”方倾挥手道,“艾兰,出发!”
“好嘞!”
清晨五点半,红磡狱厂放风跑圈结束,于浩海洗过澡,换上橘黄色的囚服套装,回到了他可以用来办公的单人囚房。
摞着厚厚军情军报文件的上面,多出了一封加急特派密令。
“是总统的信件。”秘书长在外面特意嘱咐道。
于浩海拿起来一看,红色木棉花印章封缄。
还挺浪漫的。
他微笑着拆开了信封,拿出了两张白纸,展信一看。
复婚申请书。
方倾的部分已经写上了他自己的名字外加总统盖章,同时,于浩海看到了下面签署的日期。
10月7号,正是今天。
他保持着同一个看信的姿势十分钟左右,忍笑忍得肩膀颤抖,随后,把信叠好,放回到信封之中。
三天后的深夜里,牢门外脚步声起,随即静寂无声。
于浩海睁开了眼睛。
方倾拉开了监狱单间大门,闯了进去。
“干嘛啊,总统大人,”于浩海警惕地坐了起来,“深夜到访寒舍,不知有何贵干……”
一个黄色的大柚子,被方倾咚的一声丢到他的怀里。
“这是什么?”
“你的聘礼!”
方倾对着他摩拳擦掌,恨声道:“三年了,三年了!你还挺会推拉啊,为什么不回我的信?!”
“我是觉得吧,才三年,时间还是太短了,不确定你有没有想好,”于浩海道,“况且最近新上任的财务司总长,人又特别帅。”
“你怎么知道?”方倾愣道,“你见过?”
“我们天天晚上七点看新闻,我一天都没落下,你每天干什么了上面都有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