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1章

  “叫你急色!”挺大个人了,冬天的海风里还敢作死,要说公孙照下手没点私人怨念不大可能,得让某人长点记性。
  学道, 她自是懂些医术,手掌扇去酒液的火辣, 顺着两条大筋按捏,揉动筋肉凹坑,风池穴祛风邪, 能好快些。
  一番操作下来,阿淼身上汗津津的, 半死不活的躺在那,仿佛没了半条命, 不过不得不说,感觉松快不少。
  公孙照给她盖好被子,“睡吧。”
  “嗯。”小猫似得呜咽一声,阿淼缓缓闭上眼,“你也歇会。”
  公孙照看了她一会,脱掉鞋子上床打坐。
  病来如山倒,沉浸式旅行的阿淼此时压根不担心平阳,若是让她知晓凌宴的揣测想必大呼冤枉,目前发生的一切只能说是她意料之内,偏始料未及。
  她知道匈奴要来,可默默无闻的高句丽实在无从谈起,不然阿淼不会夸下海口激励凌宴狠揍匈奴,更不会在这么关键的时候放下一起出来旅行。
  事已至此,凌宴接受良好,“一个羊是赶,两个羊也是放,高句丽的地界不错,以后雪域的陆路也能通了。”
  那样肥沃的黑土地,产粮大户啊,让凌宴如何不心动……越过半场开香槟的大坑,直接计划很久很久以后。
  小凌芷兴奋了,来劲了,当即嗷了一嗓子,“好哇,打他屁股蛋子!”
  她不懂战争的残酷,但她觉得不能只有自己的小屁股被摧残!坏人敢来烧杀抢掠惹恼母亲,那就遭罪去吧!
  童言稚语惹得几人发笑,“是呢。”
  保管打得他们落花流水。
  古代战争的确有很多不可抗因素,天时地利人和不外如是,但在降维打击面前,没有什么是一成不变的,结局如何,她们拭目以待。
  硬要细究的话,高句丽这次忽然发作其实很奇怪,三人云里雾里的不甚清楚,想到了她们的军师——打电话摇人。
  于是顾景之饭后遛弯环节,护着微微隆起的小腹坐在客厅,淡淡讲述自己的分析,“据我所知,高句丽等级制度森严,值此冬日忽然发动战争,要么匈奴挑唆,要么就是遭灾了吧。”
  打仗,无外乎贪婪,以及生存。
  游牧民族的生活方式更原始,抗灾能力弱,和匈奴不同的是高句丽拥有森林资源,更多以渔猎为生,相对稳定些许,不过那边非常排外,探子根本进不去,反正已成定局,原因都不重要就是了。
  说着话,旁边几人眼巴巴剥出的核桃仁在手边堆成小山,生怕她浪费脑细胞影响孩子似得。
  一时好似满地都是她家青岚殷勤的样子……顾景之眼前一黑,她表示人在无语的时候真的会笑,“好意心领了,你们别太夸张!”
  她只是怀孕不是弱智!心里是很暖,可很难为情啊!
  几人讪笑,都知道景之不喜因“弱”而被照拂,不过情况特殊,她们担心孕妇嘛,不弄就是了,“对了,你说西域会不会来凑热闹。”
  先分析一下子总没错。
  作为王府谋士,顾景之和同僚早在阿淼决定旅行前就推演过了,当时的结论是不会,但高句丽掺合进来,西域也会闻风而动,“十之八/九。”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外族觊觎中原已久,没人不喜欢趁火打劫。
  果不其然,没到半月西北传信,西域使团来访,前线非常热闹,军队调动夹击几乎已成定局。
  紧张刺激的电话会议开完,凌宴是真的很纳闷,外敌噼里啪啦全来了,她安远侯就这么没面子,一点威慑力没有?“他们的探子不做事的么。”
  头一次听到这么无厘头的要求,众人都愣了一下。
  顾景之咋舌,北地捉细作多严有目共睹,“你想他们如何做事?”
  “我是说,那么多关于我的传闻,随便打听下都该晓得我不好惹,结果他们这前仆后继给匈奴当小弟……感觉像脑子缺根筋啊。”凌宴疯狂吐槽狠狠唾骂。
  顾景之掩唇轻笑,她和外族有过交流,“在他们眼里,汉人的统治者惯爱造势祥瑞、神迹云云,包括殿下大退朝廷军队,也会以为是言过其实,知晓也不太会往心里去。”
  眼见为实也会以为是装神弄鬼,要不怎么说刻板印象害人呢。
  沈青岚附和,“对,就那么回事,他们听一半信一半都算多的。”她在那片待过,还是很有发言权的。
  兵不厌诈,游牧民族开化稍晚以至于总被骗,狠狠长教训了属于是。
  秦笙真的很想笑,“这叫什么,自讨苦吃?”
  “也不错啊,正好下盘大棋。”顾景之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了,对于战事,她身心都很放松,充分相信挚友的能力,“就是不知花大人近来如何了。”
  使团买一送一,身份最尊贵的两个人没在郡城,而花见就是负责接待的倒霉蛋。
  众人心底一晒,“估计得挺抓狂的吧。”
  自打遭了邪祟的道,花见一直平心静气好好养身,她很久没这么生气过了,现在就是很气,非常气!想去炸粪坑,塞他们满嘴金汁儿!
  什么使团,一群蛮夷!在她们的土地上作威作福,刁难沿途驿站官员,颐指气使,还敢招妓,招你爷爷的腿!平阳是不及两地辽阔,自立后孤立无援也不假,接过高句丽使团的嘴脸就暴露出来了,那叫一个丑陋,想骑在她头上拉屎,还真当平阳怕了他们不成?
  看不起安远侯在乡下养身,阴阳怪气她们穷酸,笑掉大牙了真是,等她来了你们一个个别想跑!
  花见波澜不惊的扫了眼驿站大门,暗啐一口,“早晚扑杀此獠!”
  她决定了,到时候自己就是追到那几个玩意家里也要给他粪坑炸了!
  现在……她忍!
  花见袖口里斗大拳头攥得梆硬。
  呼呼的西北风也吹不散众人的怒火。
  随行的郡守荀大人也气鼓鼓的,可生气不是法子,得劝呐,“蛮夷鼠目寸光,大人何必与他们一般计较,忍辱负重、忍辱负重啊!”
  “他们配跟我谈忍辱负重?”花见气得称呼都变了,她跟萧王很久了,那时落井下石者笔笔皆是,路过条狗都要冲她们撒泡尿,几个蛮夷使团羞辱她都不够格,花见深吸一口气,悄声蛐蛐,“无妨,诸位与本宫静候安远侯回府便是,哼,小不忍则乱大谋,别忘了安远侯交代咱们的,走着瞧!”
  想到安远侯亲口许诺的“慰问”,众人硬挤出来的笑真挚不少,翘首以盼侯府主人归位。
  使团来访,应当觐见最高统治者,萧王不在,只有安远侯有资格替她接见。
  凌宴农民揣手,手里搓着小葫芦,又是被迫出差的一天,天冷,她不想让秦笙跟去的,主要是秦笙身体不好,不想她跟着生气。
  弱国无外交,这句话就是真理,两国接壤,弱就只有挨欺负的份,跟公理道义无关,只有利益。
  她用脚指头都能想到使团的人如何耀武扬威,郡城的官员如何受气,担心秦笙压不住火直接给人嘎了。
  斩杀来使,发动战争的不二理由,既然打服外族,那现在就不是争一时之气的时候。
  一炮就打跑了多没意思……
  秦笙:又要扮猪吃老虎了是吧,这好事能少了我?我一定得去!
  兴奋搓手。
  几年过去王府还是那个王府,好似只换了地毯,阿淼不是劳民伤财的性子,自立后也没大兴土木,她更乐意把钱花在刀刃上,只是这般俭朴在外人看来不免寒酸了些。
  王座上的金玉配饰还是使团来访,王府内臣们主张加上去的,不得不撑起场面。
  其实很无奈,她们没那么在意外物,但因人而异,更多的世人在意,她们也无法免俗。
  凌宴自是不能霸占阿淼金灿灿的王座,于理不合,瞧着也硌屁股,她的座位安排在王座之下。
  新做的檀木梨花小沙发,听两边使节外语叽里呱啦,一个字听不懂思密达。
  为了会见使臣,今日凌宴可谓盛装出席,玉冠玄衣,银带银纹,浑身只银黑白三色,沉稳大气、内敛自持,不过那破天荒的浓颜妆容却显得锋芒毕露,作为天乾的压迫感呼之欲出。
  今天是老婆给她画的眉毛呢,凌宴暗自开着小差,余光一直落在自家翻译身上,看他眼底怒火中烧,想必讲话很不客气。
  也对,毕竟是个皇子呢,好高贵的身份,高句丽觉得自己不敢杀他,放心大胆的派来了?
  凌宴感觉这是不受宠的,可看他那嚣张跋扈的样子又不像。
  而看容貌,许是古代制度释然,通婚现象不多,两边都保留着非常明显的民族特征,高句丽人颧骨微高,脸盘稍宽,瞧着有点扁,侧颜很虐。
  西域人又是一种极端,五官立体、浓眉大眼,如果好生修剪下胡子,真的很像男模,可惜聚在一堆,那茂盛的胡须梳理的再妥帖也让凌宴担心他们说着话时会不会有跳蚤从里面蹦出来……
  她很少对旁人外貌评头论足,从个人上升到族群特征更是非常不礼貌的行为,凌宴一清二楚,可再不想点乱七八糟的,她就怕忍不住的不是秦笙,而是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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