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5章

  当然不可能空口白牙说行就行。
  “羊毛交由我来处理。”既然是合作, 食谱可以给, 但技术不行, 核心的东西一定要抓在手上,同情归同情,她不能供出第二个钱家,凌宴底线分明,“你可以先拿一批羊毛试验,看效果再决定要不要执行这个计划。”
  秦笙颇为赞同地点了点头, 她家阿宴的计策向来以稳妥为主,先看效果再决定, 退一万步说纵使钱家不下场,也绝对不会亏了去,但人性贪婪, 衣、食两方面巨大利润,钱家必定跳到坑底, 那些大部落不可能全体一致,如此一来她们就能立于不败之地。
  苏南风轻笑, 也不知凌宴哪来的底气,让她试一试总归无妨,“凌小姐果然才思敏捷。”不愧是抵挡蝗灾和马匪的人物,想常人之不敢想,当真了得。
  这一招攘外安内,一箭多雕,当真妙极。
  如若能成,两个心腹大患一并给予重创,那村道的代价倒显得寒酸太多,苏南风轻捻腰间白玉,也很是爽快,“你想要什么,不妨直言。”
  等的就是她这句,凌宴也笑,“我要粮食。”
  “何时?”
  “越快越好。”
  为了维持北地粮价不生内乱,苏南风一直在与钱家周旋,也要靠粮食交付匈奴贸易,思索片刻,她淡淡一笑,“现下我只能匀你二百石陈糙米。”
  一石一百斤,二百石就是两万斤,已经很多了,按平均每人每天一斤米算,养活手下这些人绰绰有余,米是最贵的,面稍次,之后便是豆子杂粮之类,苏南风能给糙米,还是很大方的。
  她们自家购置的几百亩水稻、土豆红薯,还有马匪的土地,等秋收粮食大批进账,富余空间很大,知道对方压力不小,凌宴也不给人添乱,“不必一定要米,粗面豆子也可。”
  这人……苏南风眼神一动,惊奇而叹慰,“如此甚好,我也可多匀你些,还有呢?”
  这点粮食喂不饱,她心里有数。
  凌宴笑得开心。
  交易达成。一餐饭令人惊喜,也让她心情复杂,苏南风起身时才发觉自己吃撑了,凌秦二人邀她散步消食,也就在家中参观起来,侍从无恨拎着菜园刚摘的新鲜瓜果跟在后面,看看筐里红通通的柿子,有点说不出话。
  跟在主子身边,她受过各式各样的礼,和那些珠玉字画比起来,她们从未受到这么“质朴”的招待,眼下虽不入流,但没那么多尔虞我诈,心里舒坦得多。
  家中门都敞着,卧房里那么大一个土床便落到苏南风眼中,她好奇极了,却又守礼不好多问,秦笙瞧见了给她解释,“那是火炕,点起火来身下暖洋洋的,不必忧心冬日严寒。”
  “哦?”苏南风兴致更甚,“不会烫伤吗?”
  秦笙耐心给她解释,末了道,“若是中意,我让人给你修一个便是,等天冷你就知道有多舒服了。”
  苏南风又有了那种受宠若惊的古怪感,微笑道谢,“那就多谢凌夫人了。”
  臭脸猫一家趴在墙头晒太阳,几根毛茸茸的尾巴一甩一甩,听到动静,眯着猫眼看人们离开。
  如苏南风所愿,来到与马匪搏斗的主战场,在高墙外就看到高高架起的云桶,她好奇更甚,“那是又何物?”
  墙内,抽穗的稻子一望无际,鸡鸭咯嘎,人们认真做事有条不紊,少年孩童嬉笑打闹着干活,一声声“东家、阿宴姐”叫得亲切真挚而热情,俨然一副安居乐业的景象,在灾年的摧残下,眼前此景宛若世外桃源,身临其境,仿佛忘却一切烦恼。
  当真百闻不如一见,苏南风惊叹非常,好似好奇宝宝,有着问不完的问题,妻妻俩一一作答,直到日暮黄昏,苏南风笑吟吟地点头致敬,神情玩味,“二位留步,羊毛不日送到。”
  青衫女子又恢复了她的本来面目,温柔、神秘,谁也看不出她心中所想。
  “静候佳音。”
  俩人挥手与她告别,马蹄声去,送走了苏南风,她们具是长长松了口气,回到家中,秦笙撑着下巴坐在桌旁,“跟她说话可真累啊。”
  不是不懂那些弯弯绕,就是费脑费心神。
  “是啊。”苏南风心眼肉眼可见的多,又要小心不可暴露破绽,累得她脑袋疼,凌宴翻箱倒柜,找出一袋山核桃,啪啪砸核桃剥仁吃,“快来补补脑,好在事情谈成了,我们休息下,等会去接孩子回家。”
  以型补型,是得补脑,秦笙嬉笑上前一起,不过说起筹码,她也很好奇,“你打算怎么洗羊毛啊?”
  羊皮真是又脏又臭,土块草屑多得很,几天弄不完一张。
  “等我让铁匠把东西做出来你就知道了。”凌宴给野山参嘴里塞了块核桃仁,神秘兮兮地回道,“对了,他女儿情况怎么样?”
  陈采一直呆愣愣的,人大声说话她都听不得,缩在角落瑟瑟发抖,暂时安排在秦霜那群小孩子那边。
  怪可怜的,秦笙皱眉咀嚼,一双有力的手咔嚓咔嚓给核桃大卸八块,“还那样,她受了刺激,要将养许久才能恢复。”
  “那就养着吧。”凌宴幽幽叹气,吃了一会核桃,她转头从小崽书桌拿了几张白纸,给铁匠画起设计图。
  一开始铁匠陈洪也以为自个还是要做老本行,打铁锻刀,尤其这里的炉子温度更高,女儿也有着落,他锻钢锻得十分来劲,心心念念锻造一把绝世宝刀报答救下他们父女的恩人,没成想他接到的第一份物件是门栓,第二件是铜镊子,接下来竟是一排排钢针……
  除此之外,平日全是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各种模具、铜锅、铁管,五花八门,最让他头疼的是一体浇筑的锅炉,铁匠每天都要被迫学习新知识,要认字、要看图,生怕没法锻造出凌宴要用的物件,整日忙得头秃。
  看她和女儿共用一张桌,秦笙提议道,“家里小了些,待客也不方便,不如我们拓建些许,你也好弄个书房呀。”
  凌宴眨了眨眼,表情有些呆滞,“后面菜园和谷场动不了,横着拓出去?”
  “那也不好看啊,一进门就是卧房,还是没有待客的地方。”阿宴估摸是累傻了,秦笙又心疼又好笑,主屋放的都是药柜和杂物,现在能在凉亭待客,冬天就不行了,“大门一起拓出去,前头多加个院子,飞雪和武峙也能有个地方呆,院子大些,上夜课也方便,书房建在屋后,底下留给你的冰窖,连带芷儿的卧房和小书房也备好,这样不就好啦。”
  说着,她来到她身边按摩头部穴位。
  凌宴后仰身子,靠在野山参身上舒坦的直哼哼,一步到位最好,免得往后折腾,她消耗过度的脑细胞还未发现某人的良苦用心,不住点头,分给对方纸笔,“就按你说得来,快来规划一下。”
  “嗯,给你按完。”笔尖沙沙,线条整齐,秦笙唇角飞扬不住偷笑。
  凌宴不禁称奇,她教给小崽的那些技巧野山参都会了,学东西快得很,当真天赋异禀。
  等小凌芷到家,一家三口嘻嘻哈哈,一起敲定未来家中模样,大致丈量一番,俩人着手准备找村长买地办手续,马匪带来的恶劣影响在逐渐消失,而凌家也在几次官差恭恭敬敬的询问后彻底安定下来。
  据说接下来只要等王府封赏上门就可以了。
  匆忙间,终于告别闷热的伏天,迎来更加毒辣的秋老虎,倒是早晚凉快许多,大小野山参压着她肩膀睡觉也没那么热了,可喜可贺。
  许是太忙了,马匪的后续财富和收尾工作导致她心里压了许多事,精神紧张的很,总感觉时间一眨眼就过去了,回过神来才发现,没怎么跟女朋友好好亲近,凌宴决定给自己和秦笙放个假,歇息几日,回报一下她的学习成果。
  可惜稻花谢了,思来想去,凌宴瞄上了屋后的水泥滑梯,这么多天下来早就干透,正好倒出空测试,水泥的坡道肯定不能靠屁股往下滑,于是凌宴充分发挥小木匠的手艺人优势,给自己打了个小车车!
  类似小孩的扭扭车,四个轮子十分灵活,坡道有围栏,坡度也不是很抖,脑测了一下应该问题不大。
  这么长的滑梯,一看就好玩极了!
  万事俱备,凌宴兴冲冲地牵起秦笙的手,“我给你看个有趣儿的!”
  难不成又准备了惊喜?秦笙来了兴趣,放下纸笔随她一道出去,“等我片刻。”
  看对方一溜烟的跑上山,在滑道上乖乖坐下像个小孩子,秦笙一阵好笑,扬声提醒,“你当心些。”
  “好。”坐上小车,凌宴兴致勃勃,长腿挪腾两步车子顺利下滑,一点点加速,越来越快,嗖嗖的破空声就在耳边,好似过山车般刺激极了,越往下速度越快,担心再快可能不安全,她轻轻踩了下刹车踏板准备提前降速。
  耷拉在车板下面的木桩方块开始与滑道接触,顺着行进的方向温和地提供阻力。
  十分完美的计划,凌宴开心的不得了,正想着等会一定要带野山参玩上一玩,谁道滑道上忽然出现一截小树枝,手指粗细,不偏不倚刚好挡在车轮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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