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梅清钰余光瞥见她进来了,神色淡漠,懒洋洋地说道:“怎么?以为我不会烧火?”
宋泽兰没有在意她的冷淡,微微点头,“安安先前帮我熬药,差点儿火烧厨房,惊动街坊四邻,我误以为清钰姑娘贵为皇室之人,断然也做不来这等粗活儿,如今看来,却是我肤浅了。”
梅清钰却想到她方才是故意将自己支走,神色间多了些莫名情绪,沉默了许久才僵硬地扯了扯嘴角,“你二人倒是有意思,那会儿她看到我跟在你身后,眼神凶巴巴的像是要吃了我。”
“是吗?”宋泽兰倒是没看到这一幕,取水淘米的动作顿了下,才轻轻笑了起来,“我说过她许多次了,总是不改,不过她没什么恶意,清钰姑娘莫放在心上,回头我再收拾她。”
“行了,知道你二人恩爱了,”梅清钰不耐烦地冷哼了声,随即又问道:“你家那傻乾元伤势如何?装的倒是挺像,也就骗骗陈成业那个蠢货。”
宋泽兰耳尖微红,犹豫了下,还是反驳道:“安安不傻,只是不想让我担心。”
“呵,”梅清钰冷笑一声,不说话了。
看到梅清钰这里没问题,宋泽兰将白米下锅,便端了盆温水回房准备给祁幼安清理伤口。*
她只出去了一小会儿,可祁幼安实在是困倦,身子沾着床便上下眼皮打架,嗅着房中淡淡的令人安心的熏香,迷迷糊糊竟是睡着了。
轻轻推开半掩着的房门,宋泽兰蹑手蹑脚走进来,不见她有任何动静便知安神香起了作用。
房中有早已准备好的纱布和止血生肌之类的药,宋泽兰将一切准备妥当,便动手剪开了她腰间胡乱缠绕的破布条。
这几日宋泽兰在伤兵营里没少处理各种各样狰狞可怖的伤口,从来是从容不迫游刃有余,可当看到祁幼安腰间那醒目的刀伤时,心口还是蓦然一紧,双手微微颤抖,缓了几息心绪才平稳下来。
她先将干净的纱布用温水微微浸润,轻柔仔细地擦去伤口周边的脏污和血痂,清理伤口上的脏污时,更是时刻关注着祁幼安的脸色,只要祁幼安稍稍蹙眉或者轻哼,她都会更加小心。
以至于把祁幼安的伤口包扎好之后,她额头上已经生出了密密麻麻的细汗,亦有些累,不过看着依旧安睡的人儿,她心情却是不错的。
短暂休息片刻,她又重新端来温水给祁幼安擦洗身子,换上干净内衫,无微不至地照料令梅清钰都有些羡慕了。
可梅清钰深知自己既不是宋泽兰那般细腻柔情的坤泽君,也遇不到像祁幼安那般深情专一的乾元君,幸好,她毕生所求也绝非情爱之事。
煮好粥后,她喝了一碗就回去休息了。
宋泽兰也用了些粥,然后又盛出一碗,待温度凉至适宜入口的程度,便去叫醒祁幼安。
祁幼安完全没有睡够,困得睁不开眼睛,宋泽兰扶着她坐起来,在她身后垫了一床被子让她倚靠着,眉眼温柔地一勺又一勺喂她。
碗里的粥差不多见底的时候,祁幼安昏昏沉沉的脑子终于有了些许清明,她伸手拉住准备去厨房盛第二碗粥的宋泽兰,软着声音撒娇道:“媳妇儿,我不吃了,你陪我睡觉好不好?”
她尚未醒透的声音略微有些沙哑,宋泽兰将碗勺放下,笑意盈盈捏住她的腮帮子,温声细语道:“安安,把嘴巴张开,我瞧瞧。”
祁幼安不明所以,却还是乖乖由着她的力度张开嘴巴,宋泽兰看了看她的口腔和咽喉,这才松了手,“好,安安再喝点儿水我们就歇息。”
这两日祁幼安没怎么喝水,粥又有些浓稠,缓解不了口渴,她的提议正合祁幼安心意,当即便重重点头,清澈明亮的眼睛里跃动着小欢喜,看起来乖顺极了。
宋泽兰唇角轻扬,转身去桌边给她倒水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提醒道:“安安,在伤口愈合之前你小心些,最好不要有牵扯到伤口的大幅度动作。”
祁幼安嘿嘿笑了两声,对于媳妇儿的关心很是受用,“知道了,媳妇儿你别担心,我可不是纸糊的人儿。”
“可你也非金银铜铁所制,”宋泽兰回头嗔了她一眼,提起茶壶往杯子里倒了约莫七八分满的样子,轻轻吹了吹,才回到床前递给她,“慢慢喝,我把碗送去厨房便回来。”
厨房离卧室不远,祁幼安还没喝完她就回来了。
白日屋子里的光线很好,亮堂堂的,宋泽兰等她喝完水躺下后,便将房门和窗户都关上,又放下厚厚的帷帐,才上了床。
被窝里暖融融的,祁幼安就等她进来了,她却抱起了里侧备用的棉被盖在身上。
看的祁幼安整个人都不好了,情绪肉眼可见地激动,都要坐起来了,“媳妇儿,你……你怎么可以这样?你明明都答应了。”
一人一床被子根本就不是祁幼安想要的,她想要的是抱着香香软软的媳妇儿相拥而眠。
宋泽兰伸手将她按回去,笑容无奈,“只是分被而已,便算作食言么?”
诚然,是不算的,可确实与祁幼安预想的相差十万八千里,祁幼安一脸失望地摇头,央求道:“媳妇儿,求求你了,怀里空落落的,我根本睡不好。”
宋泽兰从她可怜巴巴祈求的眼神里看到执拗,心知不答应她会继续坚持下去,微微叹了口气,终是顺遂了她的心意。
并肩躺在祁幼安身侧,隔着寝衣,宋泽兰能感觉到暖意从四面八方将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眉目不禁舒展。
她唇角扬起,侧头看着祁幼安好笑道:“这下满意了?”
祁幼安嘿嘿一笑,在黑漆漆的被窝里摸索着找到她的手,然后五指挤进她的指缝缓缓收拢,不留一丝缝隙,亲密又霸道地宣示着自己的心满意足。
宋泽兰察觉到她的小动作,微微弯起的眼眸带着笑意与柔和,“安安,你好生黏人,我观三岁小儿大抵也不及你,可知羞?”
祁幼安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甚是理直气壮地说道:“不知,我黏着我媳妇儿有什么不对?”
她顿了顿,眼神幽怨,又谴责道:“莫不是宋姐姐嫌弃我了?”
宋泽兰一如成婚前那般轻易被她逗得轻笑出声,咬着唇瓣做出一副怕了的表情,“我哪里敢?不敢嫌弃的,万一惹哭了小将军,晚上怕是要被大水冲到前面的护城河里过夜了。”
“啊?”
......祁幼安一瞬茫然,便明白她在说什么了,无比哀怨:“媳妇儿,你学坏了,居然调侃我。”
“是安安教的好,为妻不敢居功。”
宋泽兰莞尔,瞧着她似乎没了睡意,另一只手摸向枕下,取出虎符递给她,“安安,你可会怪我擅作主张吧?前天夜里你走后,我思来想去,觉得这是个试探刘高义的好机会。你出城的消息有心人稍稍打听便知是真的,而陈将军‘生病’想来也不会令刘高义怀疑,所以我便去找了梅清钰帮忙。”
祁幼安怎会怪她擅作主张,只是有些后怕,“媳妇儿,你也忒大胆,若是梅清钰有异心与刘高义勾结,我一时半会儿又赶不回来,你可就危险了。”
宋泽兰自己倒是不担心,眼角眉梢俱是笑意,“安安不是给我留了兵符吗?”
她从来不做没有把握之事,祁幼安手下任她调遣的两万人马就是她的底气。
如果没有兵符,她断然不会傻到在那个时候去试探刘高义。
否则,就不是帮安安,而是给安安添乱了。
祁幼安闻言,顿时有些哭笑不得,她接过兵符,亦是放在了枕下,“往后只要我不在城中,都把兵符留给你,不过这么危险的事儿你以后还是尽量别做了,太容易把自己置于危险之中。”
她想起在城外看到的那一幕,顿了顿又说道:“幸好我回来的时候是看到刘高义几人偷跑出来,不然要被你吓死了。”
宋泽兰难得心虚,捂住她的眼睛,“……快睡觉,不然我走了。”
“……”
祁幼安没想到自家媳妇儿还会虚张声势威胁自己,唇角不禁弯起,应了声好,便配合地发出鼾声。
宋泽兰好笑不已,将手移开,转而替她掖了掖被角,声音再度柔和下来,“睡吧……”
“嗯……”
嗅着她身上好闻的气息,这两日积攒的疲惫好似奔涌而来的洪流,很快便将祁幼安的意识吞没,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不知过了多久,祁幼安迷迷糊糊睁开眼睛,习惯性地先喊了声媳妇儿。
却发觉宋泽兰已经不在她身边了。
倒是帷帐外传来一声冷哼,梅清钰淡漠的声音夹杂着几分鄙视,“睡醒就要找媳妇儿,祁幼安你还没断奶吧?”
轰……
犹如雷声滚滚在脑子里炸开,祁幼安瞬间清醒,捂着腰间伤口便慌慌张张下了床,“梅清钰,你怎么在我的房间里?谁让你进来的?我媳妇儿呢?”
夕阳透过窗户,暖色光辉洒落在梅清钰冷白的侧颜上,美则美矣,她挂着嘲讽笑容的神情却是讨人厌的。